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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四顾无人注意,不由低声道:“小生若已七老八十,那来如姑娘这般标致的媳妇儿?”
夏蕙俏脸透红,啐了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一个稚嫩的嗓音,自江青身侧道:“江爷爷,你的媳妇儿是谁呵?”
江青闲言一怔,急忙转头望去,不由顿时双目发直,原来,那小娟儿正跟在江青身傍!两只大眼睛尚在骨碌碌的转动。
由于她身材矮小,故而江青适才没有看见这个自她爷爷手上溜下来的鬼灵精。
江青怔了一会,始窘迫的道:“小娟儿,你今年多大了呀?嗯,生得真漂亮。”
小娟儿扭股糖似的缠到江青身傍,咬着指头道:“江爷爷,小娟儿十岁,奇怪,你这么年轻,我为什么要叫你爷爷呢?”
江青朗声一笑,随手将这美丽而天真的女孩子抱入怀中,说道:“小娟儿,你真聪明,唉,大哥可真是有福之人,这一派融洽的天伦之乐,可羡煞多少异乡游子啊!”
他后面几句话,却是对身傍的夏蕙而发。
云山孤雁尚未说话,小娟儿已搂住江青颈项,嘟着那粉红柔嫩的小嘴道:“江爷爷,你等会带我去玩儿好吗?这里有好多好多玩的地方哟,爹爹都不准我去,他怕有坏人拐去小娟儿,其实啊,坏人都怕爷爷,只有看门的贵老叔叔敢喝醉了酒还和爷爷挤眉弄眼……”
江青不由暗自失笑。那小娟又道:“江爷爷,小娟儿不会让你一个人陪小娟儿去玩,还有这位美丽的姑姑也和我们一同去,小娟儿玩的时候,姑姑可以陪着江爷爷玩,你们一定常在一起玩的,要不,江爷爷不会说要讨姑姑做媳妇,就像爹爹以前娶娘一样……”
江青闻言之下,两眼早已发直,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百窍鸟似的小女孩子,竟然懂得如是之多,活像个小精灵似的。
夏蕙早已羞得低垂下头,心中忖道:“这倒好,平白将自己降下一辈去,这小女孩将来可真不得了,不知那个年轻人要活受罪了……”
这时,红面韦陀的独子,那位中年书生,已回头笑骂道:“娟,休得如此无礼,刚才缠爷爷还缠得不够a吗7江爷爷已奔波了不少时日,怎的尚赖在江爷爷身上?”
江青急忙笑道:“战兄……啊,望龙贤……贤侄,不妨,不妨,在下……不,我十分喜爱这位小佳孙,真是聪慧极了。”
战望龙笑道:“江叔叔过誉了,娟儿太顽皮,望乞江叔叔莫怪才好。”
江青正待回答,红面韦陀战千羽已长笑道:“这所庭园十分深长,倒累及诸位贤弟了……”
江青抬头望去,才知道自己等人已行完了这片深远的庭园,面前,正是一座布置十分幽雅的敞厅,底后,尚可看见隐约重叠的楼宇。
各人进入厅内,分宾主落坐后,已有两名下人献上香茗。
战夫人吴氏与其子媳略事陪坐,已告罪行入内宅而去。
大旋风白孤,望着两位女眷行人后,舒适的将四肢做了一个懒倦的舒展,半躺半坐的靠在那张宽大的酸枝太师椅上,笑道:“老嫂子及侄媳在这里,大家都有些拘束,哈哈,现在才能舒散一下这把老骨头……”
红面韦陀战千羽呷了一口香茶,笑道:“看你这付德性,也不怕你孙侄女见笑。”
白孤斜目睨向小娟儿,小娟儿正黏在云山孤雁夏蕙怀中,絮絮不休的低声呢喃着,一付娇憨之态。
白孤微一呲牙,心中忖道:“大哥这位孙女,自己可真是不敢承教,上次来此,便磨着自己带她出去游逛,乖乖,足足化去有十两银子,回来还向她爷爷告了一状,说自己只顾与别人谈笑,没有指点她那满脑子稀奇古怪的问题……”
江青举起茶杯,向杯上画的一丛翠竹仔细望了一阵,赞道:“大哥,杭州到底是名闻天下的名城,不说别的,只论这小小一只盅儿,其瓷质之细,丹青之工,已非一般俗品所能比拟。”
战千羽哈哈大笑,尚未答话,其子望龙已恭谨的道:“江叔叔鉴赏眼光确实不凡,此杯共有一套十二只,乃是昔年家曾祖寿诞时,由杭州巡抚周奕所赠,杯底并隐刻有周巡抚当年亲笔所书‘翠滴遗香’四字。”
江青向杯底一看,果然不虚,大旋风白孤已接着道:“杯是好杯,茶为上品,只是老夫这个肚皮却消受不了,自午前吃了一顿粝食粗菜,到如今便粒米未曾落肚,又在马背上折腾了两个时辰,已有些挺不住了……”
战千羽笑道:“罢了,午膳已过了时候,晚饭为时尚早,现在嚷着肚饿,未免不对时辰。”
江青亦笑道:“二哥最讲究“食”之一道,但吃了五六十年,仍然瘦得似个人干……”
战千羽道:“好了,你老嫂子适才离座,便是亲自下厨整治酒筵,她知道你这位天下第一馋虫到来,没有佳肴美酒是搪塞不过的。”
白孤大笑着举起茶杯,高声道:“善哉,善哉,为老嫂嫂干一杯,算是知弟莫若嫂了。”
说罢,仰首将一杯香茗饮干。
厅中各人,在十分欢洽的气氛中,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 ※ ※
华灯初上。
夜色,是美丽而澄朗的,夜空中没有一片云,星辰闪烁,月光皎洁,尚带着一丝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寒。
战府的大厅中,人语喧哗,杯幌交错,时而传来,一阵豪迈而朗润的笑声。
这桌酒筵,自太阳落山时摆上,到现在为止,已整整吃了一个时辰了。
大旋风白孤那清瞿的面孔上,浮起一丝油亮的红光,他摸着微胀的肚皮,宏声大笑道:“大嫂烹调之技,果然不同凡响,呵呵,便是皇帝老儿的御厨,亦不过如此,大哥天天享受,莫怪心广体胖,红光满面了……”
坐在战千羽身傍的吴氏,雍容的一笑道:“叔叔过誉了,嫂嫂不过略识几式烹调之法,劣味恐难下咽,倒是要由叔叔包涵才是。”
下首坐的,乃是战望龙夫妇,二人正殷殷分别为江青及夏蕙布菜,一面轻声谈笑着。
江青与夏蕙二人早已饭饱酒足,连声不绝的夸赞着今夜席间佳肴之美味可口。
这时,门外人影一幌,小娟儿已蹑手蹑足的溜了进来,她跑到江青身傍,伸出一只肥嫩的小手,轻轻扯江青衣角。
江青讶然回顾,小娟儿一皱鼻尖。低声道:“江爷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啊,现在咱们便溜出去如何?”
江青不由暗叫一声苦也,双眸一瞥身傍的夏蕙,悄声道:“小娟儿,等江爷爷先陪你爷爷好么,席尚未撤,现在怎么可以出去呢?”
小娟儿伸出红红的小舌尖,一舔咀唇,微微摇头道:“不成,爷爷一喝完酒,又是奕棋,谈天,尽做那些没有意思的事,奶奶又会催着我去睡觉,哼,晚上出去玩儿,比白天更有意思呢。”
江青有些着急的道:“听我说,小娟儿,明天江爷爷带你出去玩好吧?咱们游西湖,逛灵隐寺,吃鲜菱角,还有……”
小娟儿一鼓小嘴,气咻咻的道:“这是你早已答应的事嘛,现在是现在,明天是明天,你要不陪小娟儿出去呀,哼,以后你一和夏姑姑在一起,小娟儿便非跟着不可,看你受得了……”
江青一听这问题十分严重,不由哭笑不得,暗暗忖道:“唉!想不到这小鬼头竟然如此刁钻慧黠,像是个八十岁的人精了,好在现在酒席已近尾声了,吃完后大哥他们大概又得奕几局棋,蕙妹妹可能也得陪着大嫂及侄媳聊一阵……嗯,反正无事,便答应这小妮子也不妨,也免得日后受这鬼灵精的威胁,无法与蕙妹亲近……”
想着,他已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好吧,小姐大人,且请先移玉驾门外相候,容江爷爷使个‘金蝉脱壳’之计……”
小娟儿娇憨的一笑,两只大眼一望桌上正在与祝颐、夏蕙等人说笑的双亲,用右手小指勾了江青小指一下,表示默契后,又悄悄溜到门外。
江青微微摇头叹气,附嘴夏蕙耳边,轻轻将此事说了一遍。
夏蕙不由噗嗤一笑,悄声道:“哥,你便陪着小娟儿去玩一趟吧,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事,我也挺喜爱这孩子。”
江青在桌下一握心上人儿纤手,向席上各人告罪一声,便离座向外行去。
大旋风白孤向江青叫道:“四弟,快些回来呀,还有一道大嫂做的甜汤没有上席哩。”
江青含糊的答应一声,心中却在想:“甜汤?只怕我今夜陪着那小丫头片子出去,有得酸辣汤好喝了……”
他脚步才出门,走廊阴影处已传来一声稚嫩的“嘘”声,一条瘦小身影,已经轻溜到江青身前。
江青一眼望去,果然正是那幕小人精,敢请她早已穿好一身水绿色的绸夹袄,准备外出了。
小娟娇憨可人的牵住江青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