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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新世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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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自我否定你们又怎么看呢?既然有上帝,你们也就有自我否定的理由。”

“但是必须取消了自我否定才会有工业文明。必须自我放纵到卫生和经济所能容忍的最高限度,否则轮子就会停止转动。”

“你们有理由需要贞操!”野蛮人说,说时有点脸红了。

“但是贞操意味着激情,意味着产生神经衰弱而激情和神经衰弱却意味着不安定;从而意味着文明的毁灭。没有大量风流罪过就不可能有持久的文明。”

“但是上帝是产生一切高贵、善良和英勇的东西的原因。如果你们有上帝的话……”

“亲爱的年轻朋友,”穆斯塔法·蒙德说,“文明绝对不需要什么高贵和英雄主义。这类东西都是没有政治效率的病症。在我们这样的有合理组织的社会里,没有人有机会表现高贵或英勇。这种机会只能够在环境完全混乱时出现:在战争的时候,在派别分化的时候,在需要抵制诱惑的时候,在争夺或保卫爱的对象的时候——显然,在那种时候高贵和英雄主义才会有点意义。可是现在是没有战争的。我们为防止对某一个对象爱得太深,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我们这里没有派别分化这个东西。你的条件设置又让你忍不住要做你应该做的事;而你应该做的事总体说来又是非常愉快的,能够让你任意发泄你的种种自然冲动,实际上不存在需要你去抵抗的诱惑。即使由于某种不幸的意外确实出现了不愉快的事情,那好,还有唆麻让你远离现实去度唆麻假;永远有唆麻可以平息你的怒气,让你跟敌人和解,让你忍耐,让你长期承受痛苦。在过去,你得做出巨大的努力,经受多年艰苦的道德训练;现在只需吞下两三个半克的唆麻就行了。现在谁都可以道德高尚,一个瓶子就可以装下你至少一半的道德,让你带了走。没有眼泪的基督教——唆麻就是这种东西。”

“但是眼泪是需要的。你还记得〈奥塞罗〉的话吧?要是每一次暴风雨之后都有这样和煦的阳光,就让狂风恣意地吹,把死亡都吹醒了吧。有一个印第安老人常告诉我们一个故事。是关于玛塔斯吉的姑娘的。小伙子要想跟她结婚必须到她园子里去锄一上午地。锄地好像很容易,但是那儿有许多许多有魔法的蚊子和苍蝇。大部分小伙子都受不了叮咬,可受得住叮咬的却得到了那姑娘。”

“这故事很好听!但是在文明的国家里,”总统说,“你可以用不着替姑娘种地就得到她。也没有苍蝇蚊子叮咬。我们好多个世纪以前就消灭了蚊蝇了。”

野蛮人皱起双眉点了点头。“你们把苍蝇蚊子消灭了,把一切不愉快的东西消灭了,而不是学会忍受它们。‘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面对着苦海,拿起刀子做个一了百了。’可是你们两样都不做。既不‘默然忍受’,也不‘一了百了’。只是把毒箭取消,那太容易了。”

他突然沉默了,想起了他的母亲。琳妲在她三十七层楼上的房间里曾经飘浮在一个弥漫着歌声的海里,那儿有光明和麝香的爱抚——她飘走了,飘到空间以外,时间以外,飘到她的回忆、习惯和她那衰老臃肿的身子的囚车以外去了。而汤玛金,以前的孵化及条件设置主任汤玛金,现在还在唆麻假期里——那摆脱羞辱和痛苦的唆麻假里,在一个他听不见嘲弄的话和讽刺的笑,看不见那张奇丑的面孔,感觉不到那两条湿源源的肥胳臂搂住自己脖子的世界里——美妙的世界里……

“你们需要的是,”野蛮人继续说道,“换上点带眼泪的东西。这儿的东西都不如眼泪值钱。”

(“造价一千二百五十万元,”在野蛮人对他提起这话时,亨利·福斯特曾经抗议过,“一千二百五十万元——那是新的条件设置中心的价值,分文不少。”)

“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蔑视不可知的结果,为了区区弹丸之地,拼着血肉之躯去向命运、死亡和危险挑战。进里头不是还有点东西吗、”他抬头看着穆斯塔法·蒙德问道,“与上帝无关——当然,上帝也可能是理由之一。危险的生活里不也有点东西吗?”

“有很多东西,”总统回答,“男人和女人的肾上腺素每过一些时候都需要受到点刺激。”

“什么?”野蛮人莫名其妙地问。

“那是身体完全健康的条件之一。因此我们才把接受V.PS治疗定为义务性的。”

“V·P·S?”

“代猛烈情素。每月固定接受一次。我们让肾上腺素弥漫了整个生理系统。从生理上说它完全和恐怖与狂怒相等。它所能产生的滋补效果跟杀死苔斯德蒙娜和被奥塞罗杀死相同,却丝毫没有它的不方便。”

“可是我却喜欢那种不方便。”

“可是我们不喜欢,”总统说,“我们喜欢舒舒服服地办事。”

“我不需要舒服。我需要上帝,需要诗,需要真正的危险,需要自由,需要善,需要罪恶。”

“实际上你要求的是受苦受难的权利。”

“那好,”野蛮人挑战地说,我现在就要求受苦受难的权利。“

“你还没有说要求衰老、丑陋和阳痿的权利;要求害梅毒和癌症的权利;要求食物匮乏的权利;讨人厌烦的权利;要求总是战战兢兢害怕明天会发生的事的权利;要求害伤寒的权利;要求受到种种难以描述的痛苦折磨的权利。”良久的沉默。

“这一切我都要求。”野蛮人终于说道。

穆斯塔法·蒙德耸耸肩,“那就照您的意思办吧。”他说。

第十八章

门半开着,他们俩进来了。

“约翰!”

一种不愉快的、带他的特性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出了什么事吗?”赫姆霍尔兹叫道。

没有回答。不愉快的声音又出现了,两次。没有声音了。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野蛮人走了进来,非常苍白。

“我说呀,”赫姆霍尔兹很关心地说,“你脸上的确带病容,约翰!”

“你吃了什么不受用的东西吗?”伯纳问。

野蛮人点点头,“我吃了文明。”

“吃了什么?”

“我中毒了;受了污染。而且,”他放低了声音说,“我吞下了自己的邪恶。”

“不错,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说你刚才在……?”

“我现在已经清洗了自己,”野蛮人说,“我拿芥末冲温水喝了。”

两人瞪大了眼惊异地望着他。“你是说你是故意那么做的?”伯纳问。

“印第安人就是那么清洗自己的。”他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用手抹了抹前额。“我要休息几分钟,”他说,“我相当疲倦了。”

“喔,这我倒并不意外,”赫姆霍尔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是来告别的。”他换了个口气说了下去,“明天我们就走了。”

“是的,明天我们就走了。”伯纳说。野蛮人在他脸上看见了一种完全决心听天由命的表情。“顺带说一句,约翰,”他说了下去,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把手放在野蛮人的膝盖上,“我要说明我对昨天发生的事有多么抱歉,”他脸红了,“有多么惭愧,”尽管说时声音颤抖,“事实上是多么……”

野蛮人打断了他的话,动情地抓住他的手,捏了捏。

“赫姆霍尔兹对我好极了,”伯纳停了一下,说了下去,“要是没有他我早就……”

“好了,好了。”赫姆霍尔兹抗议道。

沉默。三个年轻人尽管痛苦,反倒快活起来了,因为他们的痛苦象征了他们对彼此的爱。

“今天早上我去看了总统。”野蛮人终于说话了。

“我问他我是否可以跟你们一起到海岛去。”

“他怎么说?”赫姆霍尔兹迫不及待地问。

野蛮人摇摇头。“他不让我去。”

“为什么不让?”

“他说他想继续做实验。可是我他妈的是不会干的,”野蛮人突然发起脾气来,说,“我才不愿意给他当什么混账的实验品呢。就算全世界的总统都来求我我也不干。我明天也拔腿走人。”

“可是你到哪儿去?”两人同时问。

野蛮人耸耸肩。“哪儿都可以去,我不在乎。只要能够孤独就行。”

下行线路是从纪尔福德沿威谷到果答明,经密尔佛、微太利到哈索密,再穿过彼德菲尔飞向朴茨茅斯。而大体与此平行的上行路线则要经过华波斯顿、同安、帕特南、爱尔丝特和格雷莎等地。这两条线路在野猪背和红鹿头之间有几处地方相距不到六七英里。这个距离对于粗心的驾驶员实在太近——特别是在他们多吞了半克唆麻的晚上。发生了几起事故,严重的事故。于是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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