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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下面。这一套他是当年被关进刑事拘留所时跟拘留所的警察学的,如今用在了汪伯伦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又回到卫生间,把卫生间里挂着的旧毛巾撕开结成绳子,把汪伯伦的双手背到身后牢牢捆了起来。
黑头看看蜷缩在地上的汪伯伦,心里不知怎么涌起一股近似怜悯的感觉,一时竟然没了整治他的兴趣。见汪伯伦的眼镜歪到一旁挂在一支耳朵上,黑头替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洗脸架上。
摘去眼镜的汪伯沦显露出他本质的丑陋,疏疏落落的倒挂眉,大眼角向下探出的老鼠眼儿,构成了他的奸诈。年纪轻轻已经出现了眼袋,无言地坦白了他沉溺酒色的生活。就是这个人,把程铁石坑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至今生死未卜。就是这个人,曾经想侮辱赵雅兰,要不是那天晚上让黑头碰上,赵雅兰如今生活在什么境地里,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想起这些事情,黑头心头又腾起了熊熊怒火,也更急迫地要从眼前这个家伙嘴里探知程铁石的下落。他不再迟疑,起身用橡皮塞堵住浴盆的下水孔,拧开水龙头开始往浴盆里注凉水。
黑头等水盆注满之后,从房间搬了张椅子放到浴池边上,然后提起汪伯伦,把他浸入到浴缸里,溢出的水溅到黑头的裤腿上,他朝后退了一步,拱着身子,手揪住汪伯伦的头发,防止他的头部淹没在水里。
冬天寒冰似的冷水激得汪伯伦浑身颤抖,活像进了油锅的活鱼,他立即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见黑头,汪伯伦惊诧地张大了嘴,黑头怕他叫喊,立即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对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叫唤一声,我就淹死你,听明白了吗?”
汪伯伦顺从地点点头。刚才他一眼看到黑头,就感到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跟他打过交道。黑头一说话,他就想了起来,他曾因为那个坐台小姐黄丽被眼前这人揍过。认出了黑头,他马上想到,会不会是那个小姐跟黑头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让黑头来为他出气。
黑头放开捂着他嘴的手,坐在浴盆旁的椅子上,冷冷看着汪伯伦不说话,仿佛他眼前不是一个浸在冰水里的人,而是一个摆在那儿供人参观的动物标本。黑头冷峻的眼神令汪伯伦极为恐惧,再加上冰水已彻底吸干了他身上的热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起来,上牙跟下牙磕碰出“得得得得……”的脆响,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喷涌而出。
“大哥……您、您饶了我吧,我干了啥错事……我、我认……认服……”汪伯伦开始求情告饶,但激烈的颤抖却让他难以说出顺畅完整的句子。
“程铁石在那儿?”
黑头这压抑着极大愤怒的问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在汪伯伦头上,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似乎头都涨大了许多,他发懵,不知道程铁石跟眼前这位黑壮汉子有什么关系。尽管他胆战心惊,却知道程铁石的事情非同小可,绝对不能轻易漏底,于是坚决地否认:“我不知道。”这句话他回答得很顺畅。
黑头二话不说,伸手把他的头朝下一按,便将他淹没在水中。汪伯伦拼命挣扎,但手被捆住,挣扎变成无奈的扭动,只是腿脚蹬踏溅起的水泼洒到黑头身上、脸上,冷冰冰地。黑头纹丝不动,任由他挣扎,直到他不再乱蹦,水中开始冒出气泡,才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部提出了水面。
汪伯伦张大嘴拼命地呼吸着,像被捞到岸上的大鱼,喷吐着水沫。喘过气来,他便开始号啕大哭,涕泗磅礴,咧着大嘴,活像一口被绑到案头即将挨刀的大猪。成年男人的这种哭法黑头还从未见过,弄不清他是装样儿还是真的,瞅着他那种怪样又有些恶心,便冷冷地不做声,等他的哭声稍停还在抽噎时,又冷峻地沉声追问:“程铁石在那儿?”
汪伯伦只是抽泣,不回答,黑头便毫不留情地又一次把他按到了冰水里。这一回他没有再挣扎,像一只逆来顺受的绵羊。黑头一直等到水中再次开始向上泛出一串串的气泡,才把他提出来。他咳呛着,鼻子嘴里朝外冒着一股一股的清水,眼睛也开始上翻,露出充满血丝的白眼球。黑头见状,知道这一回泡的过了点,便把他上半身拎出浴缸,缸沿垫到他的肚腹下面,下半身泡在浴缸里,上半身头朝下吊在浴盆外,控了起来。
过了一阵,汪伯伦开始呻吟、喘息,黑头就又把他放回浴盆,一字一句地说:“你再不讲实话,我就再把你淹到水里去,一直到你说实话或者被淹死为止。”
汪伯伦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从他的精神到他的肉体,成了毫无自主精神和抵抗意识可以任人摆布的泥团。如果说女行长放肆摧残他的命根,击垮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那么,黑头肆无忌惮的刑罚,则彻底摧毁了他作为人的主体意识,他觉着自己是一只受了伤的老鼠,被黑头这只凶残的老猫肆意玩弄于指爪之间,他甚至连逃生的意念和勇气都完全丧失了。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对黑头所提任何要求都予以应承。
黑头伸手拧开了热水龙头,“哗哗哗”的热水喷进浴盆,又把手伸进浴盆,摸到下水口的软塞拔了出来。水温逐渐升高,汪伯伦逐渐暖了过来,不再打摆子似的发抖。
“程铁石在哪里?”黑头仍然问这个老问题。
“被抓到东郊废品收购站,关在地下室里。”
“谁在那儿看守?”
“没人看,从外面锁上了。”
“谁干的?”
“猫头鹰他们。”汪伯伦本能地把责任推到了猫头鹰他们身上。
“猫头鹰是谁?”
“是我的朋友。”
“那么说他们是替你办事了?这件事你是主谋?”
“是……不是……是我们行长逼着我们办的。”他又把责任推到了行长身上。
“胡扯,行长逼你们抓程铁石干吗?你别电梯里放屁瞅别人,推卸责任。”
“真的,大哥,这会儿了我还敢撒谎吗?程铁石跟我们行长打官司,行长怕官司打输了把老底翻出来,就想断了程铁石的道儿,是我心软,没忍心下手。程铁石至今还在那儿,好好的,我们每天还给他送吃送喝,不信我领你去看么。”
黑头看得出,汪伯伦没撒谎,知道程铁石没有性命之忧,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汪伯伦讲“行长怕官司打输了把老底翻出来”的话,灵机一动,心想何不乘这小子这阵儿正吓的骨头酥,把他们的老底摸出来,对程铁石这场官司肯定有用处,便接着问:“你们行长怎么把程铁石的钱弄没的?跟那几个骗子怎么串通的?你老老实实讲给我听听。”他有意让汪伯伦讲“行长”,为的就是他能少点顾忌。果然,汪伯论便把骗子公司如何找行长谈回扣,又如何跟银行串通好,把钱冒领出去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黑头越听越气,伸手给了汪伯伦两个耳光,愤愤骂道:“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守着银行吃香的喝辣的还嫌不够,还干这种缺德事,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人?”说着举手又要打,吓得汪伯伦缩着脖子躲,脑袋撞到浴缸璧上。
“再说,你们打官司的时候,做了哪些鬼?”
汪伯伦怕打,只好又把他们如何收买何庭长,马丽芃如何勾搭何庭长的事,凡是他知道的,不管是听说的还是自己亲自办的,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彻底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连黑头也暗暗吃惊,其中的黑幕更是让他愤怒。他本来打算马上让汪伯伦带路去找程铁石,听完汪伯伦的交待后,他感到问题严重事关重大,不能就这么听听而已,口说无凭,必须留下证据。
“你老老实实待会儿。”黑头对汪伯论吩咐道,然后他出去找旅社老板要来纸笔,回到屋里关紧房门,坐在沙发上点着烟思考起来。
“大哥,大哥……”汪伯伦在卫生间里唤他,他走进去一看,汪伯伦脸涨得通红,额上的汗水像是又有人把他的头按到了水里似的。
“热,烫……你快把水关了吧。”
黑头过去把热水关上,对他说:“我这是为你好,刚才用凉水激那么久,不用热水烫的你浑身出汗,寒气积在身体里面你这下半辈子就完蛋了,懂不懂?笨蛋。”
说罢,黑头把他从水里提了出来,拽出卫生间按到桌前的椅子上,又拿了条枕巾替他擦干头上、手上的水,然后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子,留出右手,把左手绑在椅背上。
“写吧。”黑头指指桌上的纸笔。
“写啥?”汪伯伦不明白,愣愣地盯着黑头。
“把你刚才讲的全部给我写下来,讲过的不许遗漏,讲时没有想起来的想起来了要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