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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恬听他如此叫唤,莫名诧异,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中年汉子哈哈笑道:“这弓身虽然多了一些色彩,但想来就是其上的宝石镶嵌所致,或增弦力,或增准头。我的眼里不错,这正是那救命的兵器、玉月宝弓才对。”
杨起灵光一闪,对祁恬道:“莫非当日射鹰替难之人,就是你的师父霓裳剑仙不成?”
祁恬迟疑道:“我师父在三界之中肆意往来,最好打抱天下的不平之事,若是果真曾从那囚仙洞经过,看见仙家弟子受难挨责,定然是于心不忍,竭力施救的。”扭头对中年汉子道:“你是何人?莫非也曾受过霓裳剑仙的恩泽么?”
中年汉子愕然一怔,喃喃道:“霓裳剑仙么?”眼睛一转,颇有诡异之色,但转瞬既逝,拍掌挼袖,哈哈大笑,道:“是了,是了,这霓裳剑仙本是我的救命恩人、结拜义姐,便是密室堂前,我尚且供奉了她的牌位。我么?呵呵!说起前身,那也是第二重天上兽王星君的随伺弟子金环儿,但既然被贬谪凡间,此刻的身份也就是百兽山庄的当家欧阳大刀罢了。”
他问及祁恬来历,又道:“霓裳剑仙肯将这玉月弓传授于你,自然是将你视如徒弟门人了。如此说来,她被我认做了义姐,我也该是你的舅舅才对。”
祁恬闻言,不由脸色一红,暗道:“这哪里又跑出一个什么亲戚出来?若是随意攀亲粘故的,后面西游路上,也不知会认识多少七姑八姨、九堂十表。只是他强作亲切,自道是我的什么师门舅舅,如此一来,直呼其名讳便有些失礼了。”
欧阳大刀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面目甚是清晰,却是獐头鼠目,并无宏然大度之相。杨起窥视得真切,心中一惊,忖道:“依照当日茶斋所授的面相观法,此人并非寻常善类。这言谈亲热,亦要提防其中有诈。”与祁恬相视而顾,暗中生警默戒,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欧阳大刀讶然道:“只是你如何会与这小贱人在一起,我若是来得迟些,穷奇逐鹿,你哪里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祁恬相念一动,暗道:“他如此轻视银簪妹妹,言语委实刻薄寒伤。只是何不便借此机会,想法子替她告饶一番?想来是少不得要委屈自己,对他曲意奉承了。”
于是万福一礼,故露欢喜之状,轻声道:“原来欧阳先生果真是霓裳仙子的义弟,失敬,失敬!只是她老人家从来不肯承认我是门下的入道弟子,以为捣蛋嬉闹,学得两手三脚猫的本领,莫要辱没了她的名头就好。如此一来,我便是看得师门亲切之人,也不敢随意应承,不能随意牵扯干系,是以此时只能称呼欧阳庄主,还请多多体谅才是。”
欧阳大刀微微一愕,强颜欢笑,抚须道:“无妨,无妨,祁姑娘考虑甚密,正合周到之意。”心中却颇为不悦,暗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稚齿丫头。你扔了我这个师门三折四曲的舅舅,难道还会辱没你不成?委实是不知好歹、可笑之极。”
不觉又有了几分懊恼,忖道:“先前看见那玉月弓也罢,何必与她罗嗦,平白受此羞辱。那弓箭虽非仙家法器,却也不是一般之物,若能以后被我使用,定然威震四方,气势更是不同。”心中竟生出觊觎之心,抢夺之念。
杨起默默窥探,见他咧齿微笑,眉目之间却又蹙凝之态,心中一凛,忖道:“认不得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莫要得罪一个仇人才好。”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尽是满脸通红,暗道:“如何环绕得半日,她却是庄主恩人的俗家弟子?这丫头果真是鬼怪精灵,哪里是什么海北官家千金小姐?”
欧阳大刀一瞥那两个汉子,冷笑道:“我在下面听得此处吵闹,更有甚者,却将我的前世今生的来历一一细述,心中正在奇怪,心急如焚之下,急忙跑来观看,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陈年旧事终究还是被曝露无疑。”
布袋汉子拱手道:“主人,属下多嘴,今日了结了极北之熊的纠葛,回到庄中,愿听凭您任意处置。”
铁链汉子也是唯唯称诺,趋意附言。欧阳大刀方要喝斥,有意无意间见得杨起正凝目望来,蓦然一念,将先前话语硬生生地咽下,反倒满脸堆笑,大声道:“无妨,无妨,若非你们在这里争执炫耀,我又怎能看见故人之亲,得逢大喜?不仅无罚,还要奖赏你们才是。”旋即仰头叹息,悠悠道:“想起当年之事,犹然历历在目,不敢忘却。只是义姐仙踪全无,有意会面,万难成全。”
一言一出,以那两个大汉为首,一众下人皆是唏嘘不已,齐声道:“庄主铭德记恩之人,自然是感念万千。”声音整齐划一,若非刻意训练,也必定是常说累述,记得熟忒无比了。
杨起眉头微蹙,暗道:“这等谄媚马屁之语,听来却有些不适了。”再看欧阳大刀,却是眉飞色舞,洋洋得意,呸道:“你们在庄中奉承应和倒也罢了,如何来到了这海北界内,依旧是胡言乱语,不知节制?教人听见,岂非贻笑大方、徒然笑话?”
祁恬扑哧一笑,暗道:“你也是知羞害臊之人么?看你的神情,似乎是受用得紧呐。”却见得银簪抬起小脸,清泪流溢,尽是梨花带雨之状,哀求道:“大姐姐,你与欧阳老爷既然是亲戚,便请你替我求情,速叫各位大叔大哥歇手,莫要再放出那骇人的恶狗出来咬人。”
祁恬抚慰道:“你放心,欧阳庄主原先也是天上的神仙,如今虽然沦落红尘凡人,但也是有品有性、身份颇重、地位甚高的大人物,如何会与你为难?便是果真有着深仇大恨,那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
欧阳大刀脸色陡变,讶然道:“祁姑娘,这是我庄内之事,你还是不要搀和进来的为妙?是了,你们如何又与这小贱人厮混在了一处,她罪孽深重,窃熊私逃,委实饶她不得。”
祁恬听他一口回绝,甚是尴尬,急道:“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人事不懂,阅历全无,你与她能有什么恩怨,非要如此与她为难?”
欧阳大刀睥睨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论年岁大小,但凡触犯了本律,俱是不得饶恕。”杨起忖道:“此人说话好不蛮横。”
祁恬顿时瞠目结舌,大声道:“欧阳庄主莫非是魏主的曹操,只可你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你么?难不成要霓裳剑仙亲自到来,你才肯看着她的情面,放过银簪一马么?”情急之下,说话却也有些失了尺度,教人听来,反倒是她有挟情索恩之事。
杨起暗暗叫苦,默然道:“你脾性急躁,只是此刻实在不该叫嚷喧嚣,倘若双方撕破了脸面,群兽蜂拥扑将上来,如何能够轻易抵挡?”便看欧阳大刀脸色铁青,咳嗽一声,冷笑道:“祁姑娘,本庄主本是看得你与那霓裳剑仙尚且有些渊源,方才放下架子、殷勤以待,还请你能够自重,休要忘了长幼之序,狂妄如是。”
祁恬脸色一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所以,好半日,嗫嚅道:“所谓师出有名,欧阳庄主堂堂贵人,也该说将出一个情由缘故才是。”
欧阳大刀心中冷笑不已,忖道:“你们若是与那小贱人共赴黄泉,自然就是莫名奇妙的寃死鬼,倒也可怜。也罢,我是慈悲垂悯之人,便叫你们懂悉个明明白白,权且算作这玉月宝弓的置换价钱。”于是反问道:“祁姑娘,你看这独角巨熊可有什么不同?”
祁恬甚是迷惑,迟疑道:“除了红角庞体之外,再看它浑身上下,雪白通透,竟是半根的杂毛也没有。”
欧阳大刀哼道:“不错,这大熊不是寻常之物,它本产自极北寒冷之地,以北地的海鸟与水中冰鱼为食。体形硕大无朋,力大无穷,寻常的山熊便是五六十余头悉数与它争斗,也不是相敌的对手。我建立这百兽山庄,生平最好世上的奇禽异兽,便穷尽心思,想要圈养一头白熊以资观赏品鉴,可惜多年皆不得偿愿。
后来费了许多的工夫,花了无数的黄金银子,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捕获得一头幼兽,养了几年,渐渐长大,心中自然无限快活。可是这小贱人胆大胡为,竟敢乘我不备,偷带白熊跑将了出来,一路来到了这海北之地,我岂能轻易饶她?”
杨起却是不信,暗道:“只怕其中的种种原委,你并未悉数道出吧?”
祁恬又问银簪,却看她掩面哭道:“欧阳老爷好没有良心!昔日我爹爹花了五年的时间,好容易才从极北的雪地里挖了阿保回来,放入家门,却被你盯梢,派人强行掳走。
我家问你去要报酬,非但没有拿得一枚铜钱,反污我爹爹离家五年,造成田地荒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