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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高两丈,窗外是冷寂的夜空,所以阴差郝刚不需担心窗外有人窥伺。
“郝爷,听说你在刘老爷处有一二份差事,可是真的?”春桃度了一口酒,娇媚地捧着那张三角脸,情意绵绵关切地问。
“是呀!宝贝儿,总不能坐吃山空呀!”阴差在那高耸的酥胸狂野地亲了几下:“巴老爷死了,树倒猢狲散。刘老爷子很够意思,派人专诚来请我助势,盛情难却哪!巴老爷刘老爷虽然同列金陵双豪,刘老爷就没有巴老爷大方,我还真不想屈就呢!凭我郝刚的一身本事,我有把握自己创出一番局面来……”
房门本来是上了闩的,突然吱吱呀呀怪响,被人推开了,雍不容邪笑着站在门外,伸手轻敲房门三下。
“很抱歉,郝班头,打扰你的欲兴啦!”雍不容的怪腔怪调,明显地表现出不怀好意:“你放心,我不会久耽,不会妨碍你的情欲春宵。”
他不待招请,大踏步入宦,信脚蹬拢房门。
“龙江船行的小雍!”阴差郝刚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将衣裙半卸的春桃从怀里推开,死鱼眼一翻:“混蛋!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乱闯?”
“呵呵!这种地方本来就可以乱闯,你看,春桃姑娘就不介意,你吼叫些什么呀?”雍不容却笑嘻嘻地往桌旁走,信手拈起了酒壶嗅嗅酒香。
春桃已退至床前,但脸上毫无惊容羞态,甚至没把衣襟掩上,露出大半裸露的动人酥胸,好奇地旁观这些混字号人物,如何解决这种争风吃醋纠纷。
当然,她也知道雍不容的来历。
阴差刚暴怒在拍桌而起,猛地一耳光抽去。
雍不容手一抬,啪一声响,阴差的掌狠拍地锡壶上!
锡壶应掌变形,里面的酒激荡,冲起了壶盖,酒像箭似的喷出,凶猛地喷在阴差的脸上。
“哎……”阴差骇然惊叫,急急后退,踢倒了坐椅,惶乱地急抹脸上的酒液,双目难睁。
接踵而至的打击,一记比一记凶狠。
最后,倒在地上成了一头奄奄待毙的病狗。
春桃惊得魂飞魄散,仆伏在床上用棉被蒙住头发抖。
“现在,我们来谈谈。”雍不容揪住阴差的衣领,抵在墙上冷笑着说:“有两件事情请教,阁下必须让我获得满意的答覆,不然……”
“放……放手……你……”阴差连说话的力道都快要消失了,但语气依然含有霸气。
雍不容在对方的小腹捣了两拳,把阴差含有霸气的话打断了。
这瞬间,他觉得有人进房,香风扑鼻,与房中原有的脂粉香不一样。
一瞥之下,他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庞。
是一个与春桃年岁相若,但稍欠丰满的女郎,打扮同样妖艳,却欠缺冶荡风情。
没错,是阁里的艳姬。
拟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在那儿见过这位姑娘。
秦淮风月场有好几千个卖春的艳姬,他经常在这儿走动,见过的姑娘很多,这些女人盛妆打扮巧施锡华之后,已非本来面目,看起来每个女人都差不多,难怪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此不再多想此中缘故。
打斗的声浪必定传出房外,有人进来探视理所当然,进来的是阁中的其他妓女,更不会令人诧异。
他不在留意这位入室的艳姬,注意力回到阴差身上。
“第一件事。”他凶狠地将阴差在墙上撞了两下:“龙江船行的招牌,目下藏在何处?”
“不要再……再打了……”阴差虚脱地叫:“老天爷!我……我怎么知道?巴老爷决……决不会派……派我们去……去摘你们的招牌,无……无此必要哪!”
“第二件事,你最好从实招来。”
“什么事?”
“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你带了人去找一阵风,逼迫一阵风出面引诱龙江船行的人,让那些人绑架掳走。那些人的来路,你必须招出来。”
“我……我不……不知道他……他们……”
“我要把你弄成一团烂肉……”
“饶我……”阴差魂飞天外地叫号:“他们两……两个人,用……用分筋错骨对……对付我,我……我只好去逼一阵风……呃……”
阴差话未说完,便突然昏厥了。
雍不容一怔,怎么可能?他手上有分寸,绝对不可能把人弄昏。
定神察看,糟了!
一阵昏眩感浪潮似的袭来,立即感到意志力消散,手脚发软。
“五毒三娘的奇毒……”他失措地惊呼,摇摇欲倒,快要昏厥。
不等他有所举动,房中那位似曾相识的艳姬,突然一闪即至,他感到背心一震,便向前一栽。
人影再现,又进来一个艳姬。
“灭口!”击倒他的艳姬,向抢入的同伴叫。
他还没完全昏迷,神智尚未模糊。
“是她……”他心中暗叫,随即人事不省。
新来的艳姬可不是娇滴滴的粉头,而是含笑杀人的母夜叉,俯身扳住阴差的头,脚则踏住阴差的脊心,猛地手一扳,再左右急摇。
有骨折声传出,阴差的颈骨折断了。
春桃也被拖出,人已软昏像死人,脖子轻轻一扭便断,人是很脆弱的。
倒悬在窗外的黑影,本来身形已动,要飘入房中,但见到阴差、雍不容、春桃三个人都昏迷不醒,知道不宜入室。
室中必然流动着可怕的制人气流,进去必定白送死的,因此身形上缩,一晃便形影俱消。
两个艳姬一个背近昏迷的雍不容,一个则吹熄灯火,两个人越窗而出,飘落在邻房的屋顶,急急撤走。
空气混浊,臭气之外,霉气甚重。
春末夏初时节,地窟里通常有这种令人不快的气息。
这里确是地窟,地底的藏物秘室。
灯光幽暗,像是幽冥世界。
两个穿着长衫的人,像貌狰狞与鬼王相差不远。四个劲装大汉就是鬼卒,凶恶狰猛气势慑人。
七个气色沮丧惊恐的人,被捆了双手吊在横梁上,脚尖刚好沾地,想站稳无此可能。
他们,算是被拘来受罚的孤魂野鬼。
另一个是刚苏醒的雍不容,上衣被剥掉了,不但双手也被捆住吊起,胸腹共插了七枚金针。_
这就是有名的七煞锁魂针,一种极为阴毒巧妙的制脉术。与金针过穴术同源,但性质相反,前者是制人,后者是救人。
七枚针制住了七条重要经脉,被制的人浑身失去控制,想自杀也力不从心,所以叫做“锁魂”,魂被锁住,想死也死不了。
雍不容心中明白,短期间对方不会要他死。
擒他的两名艳姬不在场,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认识这两位鬼王和四位鬼卒。
但他认识那七个被吊的人,虽则他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
他想:要来的终于来了。_
他想:天杀的!这些家伙真有效率,一点也不浪费时光,很快就理出头绪了。
一点也不错,这七位被吊起的仁兄,全是那天晚上在七贤酒楼的食客。
有两个他不陌生,是腾蛟庄的黑道高明眼线。那天晚上他与一阵风在七贤酒楼喝酒,大放厥辞招引可疑的人,这两位高明眼线,就在邻座扮食客。
那天晚上,一阵风出卖了他,也因而遭了灭口杀身之祸,他也被带到天道门的天垣堂处死。
他以为绑架的事与腾蛟庄有关,现在,他知道可能料错这两位仁兄显然也遭了殃啦!
这是说天道门与腾蛟庄之间并无勾结情事。
“你说。”一名青衫人指着一个吊着的大汉,再指指雍不容:“那天晚上在七贤酒楼,与一阵风在一起喝酒的人,是不是这个龙江船行的伙计雍不容?说!”
“我……我想……”大汉惊恐地说:“是……是的,就……就是他。”
“没看走眼?”青衫人沉声问。
“没,没看错,是……就是他。”
“很好。你!”青衫客拍拍另一个人的胸膛:“你说,是不是他?”
“这……是的,是他……”这位被吊的人急急地答:“错不了,是他……”
七个被吊的人,众口一词指认无误。
“雍不容。”青衫人找上了雍不容:“现在,你否认他们的指证吗?”
“否认有用吗?”雍不容沉着地反问。
“或许有用,但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在下不会否认。”
“很好。”
“你们过早杀掉一阵风灭口,似乎操之过急,不像是老行家的作法,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和人力。”
“所以,这次要办稳当些。现在,已经证实你就是那天晚上,被咱们弄进死窟的人了。”青衫人举手一挥,大声说:“处理掉。”
“遵命!”四鬼卒同声喏。
四个人对付七个被吊的人轻而易举,用刀靶在眉心狠狠地撞上一记,前额内陷,颅骨破裂,血从撞破的洞孔向外流血腥刺鼻。
七个被吊的人仅猛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