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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们两人都有血缘关系,却和微蓝更亲近些。
正在收拾行李的微蓝停下忙碌的手。她轻揉瑞阳黑亮的短发,温柔地说:“姐姐要上班啊。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瑞阳若有所思地望着微蓝。
“姐姐!”他用一种不属于孩子的严肃口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家?”
微蓝有些意外和惊讶,深吸一口气,她低低地:“你听谁说的?”
“我没有听谁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妈妈!”
她不自禁地一颤,转过头,与秦天朗锐利的眸光碰个正着。
微蓝收回目光,望向瑞阳。
“你是我唯一的小弟弟,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咬咬牙,“姐姐也不是不想留在家里,只是,姐姐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朋友啊。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
“你有男朋友了,是不是?”瑞阳打断她的话,“妈妈说过,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
微蓝心下一凛。
她努力想做得轻松,却徒然挤出一个苍凉的笑。
“姐姐没有男朋友,姐姐也不想嫁人。”
“骗人!”瑞阳低下头,“你以后肯定会结婚的。”
自从父亲病倒,母亲无暇顾及他。瑞阳变得早熟,看上去不再是十岁的小孩子。
微蓝呆怔地看着他。
月光自窗外投射进来,映在瑞阳的小脸上,苍白而忧郁。
“家”,是多么温馨甜蜜的地方。可是,为什么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快乐呢?
瑞阳上楼去了。
偌大一间客厅,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微蓝半跪在地上,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往小旅行袋里塞。
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好像一直在流浪,从母亲的家,到父亲的家,再到学校……
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音乐。
是那首很多年前的老歌:
“……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
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而我只能孤单地孤单地寻找我的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
但是我一样渐渐地长大
……”
这首歌流行时,她正好失去了“温暖”的家。她所做的种种,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可归属、得庇护的“家”。
其实,这不是歌声,是瑞阳在弹钢琴。
生活在富裕温暖的家庭,拥有父母双亲的宠爱,一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竟然会喜欢这首歌。
秦天朗眉心微皱。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把头转向微蓝。她完全沉浸在琴声中,浓黑的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忧伤,还有一些迷茫和怅惘。
他的心蓦地抽紧。
她在想什么?她那样的人,也会偶尔流露出无助的神情吗?像一只迷途离群的羔羊,找不着母亲,找不着家?
待天朗觉察时,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用低沉的声音问:“你真的要走?真的舍得走?”
微蓝被吓了一跳。
她疑惑地抬头,发现天朗正静静地俯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冷漠和讥诮。
微蓝眸光一黯,恢复了平素的淡然。
她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站起身来,说:“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天朗紧盯着她深幽的瞳仁。
“一直以来,你都在和我争,都在向我宣称,你才是夏家真正的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野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当年十五岁的你,不惜牺牲色相勾引我,蓄意栽赃陷害。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如今的你,心机比当年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会把云天公司拱手相让?”
微蓝扬起睫毛,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双眼迷迷蒙蒙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这种被人当成透明人的感觉让天朗很不爽。
“夏微蓝,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原来,我在你们眼中是这个样子的?”她开口,喉中极干涩。
天朗微愕,他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了。
停顿了大约五秒钟,微蓝脸上浮起薄弱的笑意:
“自从跨进这个家的那天开始,我把你和你母亲当作不能相容的仇敌,争斗了十多年。现在我才发现,你们只是假想敌,我真正想抗争的,不是你们,而是命运!”
微蓝的脸上仍挂着笑,眼中却透出一股冷冽。
“秦天朗,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像你认为的这样坏吧?”
她提起旅行袋,从他身边绕过,迳直走上楼去。
02
夏天过完了,便是秋天。
天空特别晴蓝,宁静高远。几丝薄薄的云,浮在天际,像若有若无的轻烟。
秋日的午后,阳光和煦而温暖,照得微蓝有点昏昏欲睡。
她坐在行驶的公交车中,神情淡淡的,听着旁边两个女孩在聊天。
“瑶瑶,我表姨开了一家婚介所,你要不要登记试试看?”
“得了,婚介所能有好男人?”说话的女孩不屑一顾,“条件稍好一点的男人早让别人抢光了,还需要去婚介所?”
“那也不一定。”另一个女孩说,“也许这个男人曾经受过什么挫折,比如失恋、童年不幸……”
“就像言情小说里的男猪脚,有成功的事业,英俊潇洒,又对你一往情深。别做梦了!现实里才没有这种男人呢!”瑶瑶不以为然地说,“真正生活里的男人,要么猥琐平凡,要么风流成性,不会只对你一个人专情。当他要你的时候,像一头野兽;不要你的时候,就像扔一块抹布一样。你千万不要被那些言情小说毒害了!”
“野兽?”女孩羞红了脸,“你怎么用这么难听的一个词?”
“男人本来就是野兽,始乱终弃,朝三暮四,没一个好东西!”那个叫瑶瑶的愤愤不平地说。
……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有同事怂恿微蓝去婚介所登记,同一间办公室的老大姐,还说要把自己的表弟介绍给她。
二十六岁“高龄”,还没有男朋友,在别人眼中总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同事眼中的微蓝,沉静温婉,大方得体,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女孩。
孰不知,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大学里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带给她的,除了痛还有什么?
留在这座城市,好像有点自虐。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那个见证她和楚涵无数次亲吻的车站。
楚涵……
两年来,微蓝一直对这个名字守口如瓶,甚至以为自己会忘记。但每当看见街角转弯处的“火鸟天堂”酒吧,心就会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是微蓝心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去碰触。
以为这样就不会再疼,可是,谁又能够真的骗过自己?
微蓝在银行的信贷部工作。
她刚刚从外面收了一笔贷款回来,一脚踏进办公室,同事阿玲就高声叫:“微蓝,你才回来呀?快,主任叫你去会客室!”
有什么重要客人吗?
“一个超酷越帅超有型的男人。听说还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点名道姓要你接待。”阿玲冲她眨眨眼,“这样的商界精英青年才俊,微蓝,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微蓝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压根儿不信。谁不知道,阿玲是出了名的“女花痴”,凡是模样周正点的男人,到了她嘴里都是帅哥。
情人眼中出“西施”,阿玲口里出“潘安”。
会客室里果然有个年轻男人,正和他们主任言笑宴宴。
他背对门口坐着,微蓝只能看见背影:一身华伦天奴西服,衬托出高大挺拔的身型。一头微微卷曲的发丝,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乌黑的光泽。
“哦,小夏来了!”主任一眼看到她,笑眯眯地说,“秦总等你半天了。”
秦总?
微蓝怔忡间,那人已朝她转过脸来。线条硬朗的脸上,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
没想到是秦天朗!
他神色自若地点头致意:“你好,夏小姐。”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微蓝心下狐疑,脸上却不露声色,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起伏。
主任向她说明秦天朗的来意:“秦总是来银行贷款的,他要你作担保人。”
接下来,微蓝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式,和秦天朗讨论贷款的相关事宜。
“请问你用什么作抵押?”
“当然是用公司的资产。”天朗耸耸肩说。
“可是,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微蓝犹疑地,“云天公司……”
“夏小姐,你不会连云天公司值多少钱都不清楚吧?”他语带嘲讽。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