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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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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写完,这才取过年羹尧的请安折,呆着脸仔细想了一阵子,挥笔疾书一通,却是草书:前折谓朕“战胜不骄、功成不满”甚实。然朕实无心作不骄不满之念,出于至诚,惟天可表。西海之事,若言朕不福大,岂有此理?但就事而言,实皆圣祖之功。自你以下,哪一个不是父皇用的人,哪一个兵不是数十年教养的兵?前当危急时,朕原存一念,即便事败,朕不肯认大过,何也?当于起原是圣祖所遗的事。今如此出于望外,好就将奇勋自己认起来?实实而愧心惭之至!尔等此一番努力,据理而言,皆朕之功臣,据情而言,凡实心用命效力者,皆朕之恩人也!尔等不敢听受,但朕实居如此心,作如此想。朕之私庆者,真正造化大福人则可矣,惟以手加额,将此心对越上帝,以祈始终成全,自己亦时时警惕不移此志耳。
  又,三月奏进,尔所代拟《陆宣公奏议》之序,请旨颁发,朕得暇好好写来赏你,定不得日期——览尔此奏,比是什么更欢喜,这才是,即此一片真诚,必感上苍之永佑。凡百就是这样对朕,朕再不肯好而不知其恶。少有不合朕意处,自然说给你,放心。
  写完一抬头,见高无庸站在面前,便问:“是图里琛来了么?叫进来。”说罢便起身趿了鞋,在地下散步。
  图里琛已换了一等侍卫服色,浑身鲜亮,显得格外精神,进来见雍正正踱着步子想事,没敢惊动,悄没声跪了殿角。雍正看了他一眼,凝望着院外的潇潇风雨,许久才道:“不要说谢恩的话了。朕有差使给你。”
  “扎!”
  “隆科多舅舅财产多得没处放了。”雍正带着阴寒的微笑,徐徐说道:“叫人看看,都挪移到哪里了,弄清之后,请旨查抄!”
  “扎!” 
 
  
第四十六回 忧烹狗将军生异心 惊谜扎钦差遭毒手
 
  隆科多家被抄,很快就传到了年羹尧军中。对这个虽然资历深却没有实际战功和功绩的上书房大臣,年羹尧历来打心里不服。初接任大将军一职时还曾递过一个密折,说:“隆科多乃一极平常人”。就此,雍正整整写了三千字的朱批给他,解说隆科多的好处,过去“不但卿,即朕礼不深知,实为圣祖为朕留一砥柱之臣,与尔并为社稷干城。”皇帝这样屈心降志,年羹尧不能不买帐,于是进京呈送贡物,时不时地也给隆带些礼物,两个人渐渐才有了交往。今春,年羹尧的二儿子年熙病重,雍正又要了年熙的生庚八字,让高其倬看了,说年羹尧命中不该有这个儿子。
  恰隆科多膝下无子,雍正灵机一动,命年熙过继给隆科多冲剋此劫,“隆科多无子而有子,年羹尧有子而无子”,二人竟成了干亲家。外边看二人是“将相和”了,但年羹尧自知,这是强捏就的,因此,前头雍正朱批“舅舅今辞去九门提督一职,朕并未露一点,连风也不曾吹,是他自己的主意”,年羹尧便知隆科多已失宠,尽自如此,他毫不关痛痒,只是想,如能把上书大臣名义加在“大将军”号上,也许并非办不到的吧?然而这毕竟是雍正登极以来处分最大的机枢之臣,按隆科多的宠眷,其实还在自己之上,说抄就抄了,他不能没有兔死狐悲之感,同时,也隐隐觉得风头不对,究竟哪里不对,一时自己也想不清楚。接到邸报怔了半晌,叫过桑成鼎,蹙着眉说道:“连日没睡好,头疼。今儿不要衙参了。你去前头叫将军们散了,派人请汪先生和九爷过来说说话儿。”
  “是,老奴才这就办。”桑成鼎苍苍白发丝丝颤动,略带艰难地躬了一下身子,说道:“不过刘墨林参议今儿去了岳将军大营,说过还要过来拜见,他来了见不见?”年羹尧笑道:“这帖膏药可真够粘的。岳东美大营离这里几十里,要来也是黄昏时了。等来了再说罢!”说着,便听外头脚步橐橐,汪景祺呵呵笑着进来,说道:“大将军哪里不爽?晚生略通医道,可为您看看脉,一味贴膏药可不济事。”
  一边说,一边把当日从兰州转过来的文书奏章放在年羹尧的案头。
  汪景祺调来书办已年余,不但文牍极熟、办事迅速,而且腹笥盈库,应答如响,虽然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闲时常陪年羹尧,帮办军务之余阔谈古今,已成年羹尧一日不可或缺的智囊。见他进来,年羹尧忙命军士沏茶让座说道:“心里闷极,身上也不爽,正要请先生过来谈谈。”因将邸报递过来让汪景祺看,自己便去拆阅北京转过来的奏折批复。这个邸报汪景祺在允禟处已经看过,已是胸有成竹,他接过来,一边把玩,一边突兀说道:“下一个就是大将军。”
  “什么?!”年羹尧手一颤,密封匣子也没打开便停住了。
  “我说,”汪景祺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一动不动,已是没了笑容,不经意地将邸报甩在案上,“皇上疑大将军疑得重了。
  原准备先拿八爷开刀的,现已掉转了刀。要取大将军的首级了!“
  年羹尧全身一震,仿佛不认识似的,下死眼盯着汪景祺,喑哑着嗓子道,“我与皇上骨肉亲情,生死君臣,又刚立功,皇上有什么疑我处?”汪景祺毫无惧色,盯着年羹尧凶光四射的目光,良久,扑哧一笑道:“亏大将军以儒将自许,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尚无骨肉亲情,何况将军?降科多与皇上骨肉情份如何,及不及您呢?
  当先帝晏驾之时,内有诸王虎视眈眈觊觎帝位,外有强敌重兵压境,降科多一念之异,皇帝便不是当今,这托孤之重,拥主之功比大将军的‘勋名’如何?将军自思,有没有岳飞之忠?有没有韩信之功?有没有永乐叔侄的骨肉情份呢?古谣所谓‘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兄弟二天且不容’,您没有读过么?“年羹尧颊上肌肉迅速抽动了几下,口气中带着极大的威压,问道:”谁指使你来说这个话的?你是什么人?!“
  “这个么,是我。”门外允禟的声气说道,说着一挑帘进来,撩起袍角便坐了年羹尧对面,眯缝着眼,略带挑衅地望着惊异的年羹尧:“大将军危在旦夕,势如累卵之急。我不能不请汪先生把话挑明了。一句话,救你,救我大清社稷!”
  年羹尧目光游移不定,看看允禟,再看看汪景祺,突然纵声狂笑,倏地收住,狞声道:“九贝勒,你忠于皇上,我敬你是‘九爷’;你不忠皇上,我视你是允禟!莫忘了,我不是寻常提督将军,乃是持黄绒节秉天子剑的专阃大将军!”
  “唯其如此,越发令人可虑。”允禟不动声色徐徐说道,“你藏弓烹狗之危近在眉睫,我唇亡齿寒之虞继之即来。不救你亡,我也难以图存。所以,有今日一席谈。”
  年羹尧哼了一声,“噌”地从靴页子里抽出一份黄绫封面的折子甩了过去:“你们看花了眼,吃错了药!这是几天前才接到的朱批谕旨,不妨看看皇上与我何等情份。即死,我让你们没有怨尤。”允禟接过看了看,转手递给汪景祺,无所谓地一笑,说道:“原来你不会读文章!雍正如此响的一个耳光,竟认作是亲近!”汪景祺看着也笑了,说道:“大将军当局者迷。这篇批语粗细看去亲,仔细看去疏,推敲起来令人不寒而栗!”“是么?”年羹尧被二人的镇定慑住了,略为迟疑地接过了折子,反复审视。
  “听九爷教给你,你跟了四爷几十年,仍不懂你的四爷!”
  允禟嘿然一笑,“哗”地打开了摺扇,又一折一折折拢来,挑着眉头说道:“这个朱批三重意思,西海大捷是皇上‘福大’;西海大捷是‘自你以下’将士用命之功;西海大捷之功你‘好就将奇勋自己认起来’?因此,你不可动‘贪’念,你的‘不合朕意’处,少不得要一一告诉你——你自细想想,未去北京前,朱批里有这些露头藏尾的话么?”
  年羹尧目光熠然一闪,随即冷笑道:“幸亏你没福当皇上。
  不然,天下臣子死无噍类了!这些话有的是调侃,有的是慰勉,有的是至情亲爱随笔戏语,拿这份折子危言耸听,你未免异想天开。“说罢又是一哂。
  “把刚接到的那份朱批拿给年大将军!”允禟突兀说道,“什么?”年羹尧不禁一怔,诧异间,汪景祺又递过一份请安折子,年羹尧展开看时,两行血淋淋的朱红草字赫然在目:年羹尧果系纯臣乎?‘纯’之一字朕未许也!尔有何见谈,据实奏来密勿六月下浣。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笔体了,没有一笔有矫饰痕迹,断然不是假造!年羹尧心中不禁一阵狂跳,见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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