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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不着填馅儿!”
“十三爷的意思是保八阿哥?”文觉和尚素来庄重慈和,一直正襟危坐听他们议论,见胤祥不肯保胤礽,因冷冷说道,“八阿哥那里有九爷、十爷、十四爷,只怕三爷、五爷、十七爷现在也在具本保荐。四爷和你是何等样人,跟在他们后头去转悠么?”胤祥傲然睃了文觉一眼,说道:“和尚说话斟酌些儿!我几时说过保老八?我家也不回,赶到这里,想听听你们的高见,怎么法子把四哥推出去。屎没出来,你们就放了若干的虚屁!”胤禛在旁听得坐不住,一推椅子立起身来,皱着眉说道:“胤祥,有话好说,怎么仍旧的意气用事?漫说我没心当这个太子,就是有,如今说出去,只能一败涂地!”
文觉却一点没有生气,盯着虎目炯炯的胤祥说道:“矫弊救时,当今之世,除了四爷确乎没有第二个。和尚和你一条心!但应不应行和能不能行,是两件事,十三爷你要仔细审量。”这也与打仗一样,要审时度势,该自保时就不可孟浪,十三爷熟读后书,何待我来提醒?”
“是啊”邬思道脸上毫无表情,“如今情势,滩险流急风高火盛。举荐四爷,不但八爷一大帮人要群起而攻,就是太子故旧也要不齿于十三爷,所以断不可行。举荐太子爷复位,当然要冒点风险,但进退路都看看,这是最好的法子。即便举荐不效,满朝臣子也会视四爷忠义之士。成,则收利,不成,收名,有何不妥?”
胤祥的脸阴沉得可怕,满斟一大觥酒一仰而尽,说道:“既说到这里,我也请问一句:真的八哥当了太子,总有做皇帝的一日,那时又该如何?”
“十三爷真的这样看?”邬思道突然仰天大笑!朝廷自此多事,难道十三爷看不出来?”因见众人都愕然看着自己,邬思道呷了一口酒,徐徐说道:“皇上久已不满太子,积郁骤发,雷霆大怒间一举废黜,看上去似乎圣心早已默定。但这个门一开,他也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大阿哥被执,三爷被斥,十三爷被囚,这都出乎他老人家当初意料之外。更可畏的是八爷,内结侍卫,外联朝臣,其势在不得嫡位不罢手。当初太子在位,这些都显不出来,如今暴露无遗,设身处地,焉能不惊心动魄?皇上原来最担心太子逼宫,所以废掉他;如今恐怕他最害怕的是五公子闹朝,不但江山危殆,他自己也要身败名裂!”
性音听着,有点不大相信,擦着油光光的嘴问道:“你是说皇上现在后悔,不该贸然废了二爷?”“皇上怎么想,现在难猜。”邬思道笑道,“如今他见儿子们虎视眈眈,心里不安是肯定了的。所以他一面召见王掞,又见李光地这些老臣,指望他们压阵角,又宽了太子刑具,放出东华门外读书。一面又命群臣公推太子,想快点稳定人心。像八爷那样干法,府里人流昼夜川流,探马缇骑四处探信,九爷十爷十四爷赤条条四处奔走拉人保荐八爷,只能把万岁爷吓住!所以我说,如今保太子虽有风险,却是微乎其微,一尺深的水,掉下去不过湿了鞋而已,倒是保八爷,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一番侃侃剖析,真有洞穿七札的功力,说得众人无不低头暗服。胤禛昨日下午已经去拜会了致休老臣李光地,李光地态度暧昧,一会说“八爷得人望”,一会又说“太子可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胤禛也闹不清楚,而对纷乱如麻的局势,胤禛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保持自己的面目。听了邬思道这话,胤禛便将会见李光地的情形说了。
“四爷没问他,皇上见他都说了些什么?”邬思道手按酒杯,沉吟道,“他总该透点信息出来的。”胤禛道:“皇上没说什么。只问李光地‘废太子的病如何医治才能痊好!刊李光地答称‘徐徐调治,一旦痊好,为皇家天下之福’。——这话跟没说一个样”邬思道“扑哧”一笑,轻声叹道:“四爷呀,你太老实了。这还能叫‘没说什么’?李光地居官四十年,什么事没经过?不是老糊涂了,就是有意放纵八爷党——万岁说这个话就是叫他向外传的,他不传,将来就难免有罪!”
这个话就透着太玄了。文觉也摇头道:“邬先生,我以为你这见地偏狭了。李光地熙朝元老,皇帝召见,问问如何调治自己儿子的病,平常一件事嘛。”
“二爷害的什么病?废太子病”邬思道双眸炯然生光,顾盼之间显得神采照人,“如何医治才能痊好?对症下药,只有复立!所以我更敢断言,废太子是为了惩戒改过,举荐诏想的仍是二爷”胤祥笑道:“或许二哥害的相思病。邬先生,大约你已经知道,他这次被废,是因与郑春华有私情而起哟!”
邬思道冷冷说道:“郑氏妇人耳,何足因此而废国储?十三爷,大事不拘于小节,何况关系九鼎之重!”
胤祥从怀中掏出金表看了看,笑着起身道:“已经快到未时了。我刚出来,泡在这里久了不好,也得去八哥府里打个花狐哨儿,不的又叫旁人生出疑心来……你们吃酒赏雪吧,明儿我再过来——”说罢又满引一杯“啯”地咽了,向胤禛一揖便辞了出去。胤禛站在檐下,望着雪中愈去愈远的背景,半晌方喃喃说道:“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随之,行必践之……我真羡慕十三弟。”
“此所谓英雄性情”邬思道立在胤禛身后,叹道:“天以此人授四爷,四爷洪福不浅!”
因为天下着大雪,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刚过午时,许多店馆便上板歇店,空寂的石板道上的流雪细烟似地随风满地飘荡。胤祥打马飞奔直出朝阳门。在万永当铺前下马,看了看车水马龙人流出出进进的八贝勒府,倒一时犯了踌躇:人人都知道我刚刚放出来,立即来拜会这个“八佛爷”,就是“打花狐哨’,也等于给他锦上添花,又该怎么看我十三阿哥?想着,一拨马头又回了城里,径往嘉兴楼看望阿兰。
嘉兴楼数日不见,已换了门面,前面店铺已不再接待普通客人,玉带似的又围了一道绿瓦粉墙,中间加了一间倒厦,大门紧闭着,左近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只隐隐听得楼上筝萧笙篁,似乎有人说笑酣歌,风声雪影中却不甚分明。胤祥想了想,见东侧有个侧门,轻轻一推,虚掩着,便拉马进来。刚把马拴好,那边就有人远远吆喝:“谁在那边?这里不接客!那是秋天才栽的玉兰,你就拴马?”
“操你妈的老吴!”胤祥一眼就看出是原来嘉兴楼的王八头儿老吴,一边大步踏着甬道过来,口中笑骂:“是你的玉兰要紧,还是爷的马要紧?”
“哟!是十三爷”老吴立时换了一副笑脸,“奴才是个大王八,爷别见怪,您老量大福大……”一头说,颠颠地跑过来,扶着胤祥上了台阶,手脚不停团团转地为胤祥拂落着身上的雪,口中道:“听说爷在承德吃了亏,满城的人都说不得了,奴才这心里急得油煎火烧的……又想,打不断天下父子情,万岁爷怎么就舍得叫爷吃这样的苦头——九爷十爷就在上头,方才他们还念叨十三爷,说下晚去爷府上瞧您,可可儿您就来了……”口中唠叨得滴水不漏,便引着胤祥往里走。
胤祥哼哈着徐步而入。果见这处宅子改建得越发秀亭齐楚。循超手游廊进来,便觉浑身温馨如置春风之中,楼内文窗窈窕,琼帘斜卷,楼下设着海红纱帐,沿水晶屏后楼梯拾级而上,但闻麝兰喷溢、暖香袭人,果见胤禟胤誐两个斜倚在正中大炕上,一边嗑瓜子吃闲食,品着质方漕运来的时鲜水果,一边命一群歌伎在演《桃花扇》,那为歌女却是乔姐儿,穿着鸦头袜、合欢鞋子,桃花褌系着绛色蝴蝶结,披一身蝉翼纱,出脱得洛神女般翩若惊鸿,正唱得兴头:
……恰便似桃片逐雪涛,絮儿随见飘;袖掩春风面,黄昏出汉朝。萧条,满被尘无人扫;寂蓼,花开了独自瞧……做什么独自瞧瞧?”胤祥笑道:“这里九哥十哥都在,我也来了——你该唱‘逍遥,花开了与卿共瞧’才是啊!”
“老十三来了!”胤禟一摆手命停了歌舞,和胤誐一齐跳下炕来,和胤祥执手寒暄,胤誐便嗔着老吴:“怎么就连禀一声都不晓得?”
这三个人是老冤家对头了,平素见面都是脸寒如冰;胤祥尽和他们虚情假意,想到承德被囚后的苦况,也觉心上温馨,因笑道:“九哥十哥真会享福!这地方左香右黛,玉钗横陈,红妆绿袖,燕瘦环肥佳人满庭,外边飞雪飘花,里头歌曲穿去,比起来真叫我羡煞,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