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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熙忍着吃了两个荷包蛋,王周氏重新弄的鸡汤也来了。她把孩子抱过去喂水,和夏瑞熙说:“崖上的邬婶子家的儿媳有奶娃娃,我已经让花老虎去要奶了,来先应应急吧。”
王周氏嘴里说的这个邬婶子,是这里的老住户,两口子带着两个儿子过活,据说在山坡上有几亩薄地,农忙时就种地,农闲时就去山里寻些山珍,打打猎。
那日邬婶子曾带着她小儿子送过一只獾来。夏瑞熙在窗子里瞟过一眼,邬婶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那个小儿子才十多岁,娘俩都穿着灰色的粗麻布衣服,自家打的草鞋,手脚粗大,皮肤黝黑,眼睛炯炯有神,嗓门也颇大。当时王周氏给了他们一些米答谢他们,那个小儿子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连连说可以留给他侄子吃。
夏瑞熙没见过邬婶子那儿媳妇,也不知道健康不健康?要孩子去吃一个陌生人的奶,她是有些不放心的。不是嫌弃,而是担心会有什么肝病之类的,那时候就后悔都来不及。
她本想让王周氏别去要奶了,但看见王周氏兴奋热心的模样,那话怎么都说不出来。算了吧,既然已经去要了,便要了,拿回来,她另外找个借口不喂就是了。
“王嫂子,路远,天又要黑了,花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能要回多少奶。不如还是先熬些迷汤等着,多个准备的好。你看如何?”
王周氏笑着应道:“少奶奶想得周到,我已经准备着了。”她是待过孩子的人,人也是极能干的,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有她这个有经验的人在身边,夏瑞熙还是能省不少力的。
夏瑞熙拉了她的手,把自己昨天才准备好的一个红包塞进她手里:“王嫂子,这些日子,多亏你了。按我们这的风俗,接生的必须有红包的。出门在外,不方便,意思意思。”
王周氏涨红了脸:“我不要。少奶奶,我这是……”她是知恩图报,不图什么。
夏瑞熙笑着说:“是真心的想帮忙是不是?我也是真心的,图个吉利,你就别推辞了。”
王周氏听她说是图吉利,也就没有再推辞,把红包往袖子里一塞,笑道:“那谢过四少奶奶了。小少爷吃奶的事情,本来四少先就让弄了只母山羊来养着挤奶的,可是你来之前,牵去放时竟然给狼叼去了,正想重新弄一只,您就来了,人不好出去就没寻到合适的。”
夏瑞熙眼皮一跳:“狼?小黄屎呢?你快让他进来吧。”她来了些日子了,夜里怎么都没听见狼叫的?有狼,他们怎么还敢放任小黄屎到处乱走?
王周氏一瞧就知道她被吓着了,笑道:“您别怕呀。狼不会来这里,现在是秋天,山里兔肥鸡壮的,它们有吃的。再说了,前些日子羊丢了后,花老虎还约了邬婶子一家,打死了好几只来这一带乱窜的狼,把皮剥了,顺风晾着,它们再不敢来的。等过几日,邬婶子家的大狗大黑下的小狗一出窝,我就让花老虎去抱两只来养着,狼就更不敢来了。”
夏瑞熙勉强咧着嘴角笑了笑:“那个时侯,你一个人带着小黄屎在这里住,就不害怕吗?你家以前不是住在山里的吧?”
王周氏撇撇嘴:“不怕。我娘家住在山脚下,狼,我也是见过的。它到底是怕人的,除非饿极了,否则一般不敢来人家户捣乱。我只要看好孩子,夜里把门窗关好就行,我还有一把大砍刀。再说了,那畜生真要敢来,我就砍死它。”
夏瑞熙就有些羞愧,换了个话题:“等会儿把我包袱里的那包药熬给我喝吧,是催奶的。我就怕没有奶,要是没有奶,可怎么办才好?”
王周氏怜惜地看着夏瑞熙,虽然刚生完孩子,身体比她刚见着的那时候要丰满了些,可是那胸,那身体,还是比不上她见着的其他产妇那样丰润。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奶妈,就没见少奶奶们自己奶孩子的。但夏瑞熙明显是得靠自己奶孩子了,娇滴滴的人儿,还难为她没有抱怨过一句。
王周氏就安慰她:“少奶奶也别担心,您虽然是瘦了点儿,但也不见得奶就不好。有种人,就像您这样的,身体很瘦,可是奶却很好,一个孩子都吃不完,还能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瞧着您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里却想着,要是真的没奶或是奶不够吃,还真挺麻烦的。
第三章 狼来了
等花老虎回来的时候,夏瑞熙已经吃过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小黄屎玩累了,也早在外间的土炕上睡着了。
花老虎空着两只手,很沮丧:“他家儿媳又有了,那孩子都在吃米糊呢。怎么办?四少爷不知到底要哪天才来。”
王周氏笑笑:“我已经先喂过迷汤了。就算是要到了,也不会有多少,还得喂米汤。”心里却觉得花老虎的话有些好笑,难道四少来了就有奶了?四少又没奶。但她不好意思和花老虎说这类型的玩笑话。
花老虎搓着手凑过去看她怀里的婴儿:“嘿嘿,这么小,斯斯文文的,像四少奶奶。”说着就把手搭在王周氏的手上,摸了两把:“我抱抱?”
王周氏刚道:“我觉得像四少。”猛然发现他的狼爪子在搭在自己的手上摸,勃然大怒,死命瞪了花老虎一眼,竖起两道眉来,低声喝道:“你找死!”
花老虎呐呐地缩回手:“不给抱就不给抱嘛,这么凶干什么?我看你才是老虎。以前……”
“你闭嘴!你再提从前的事,我就禀了四少奶奶,说你对我不尊重,不安好心,请你立刻走人!”王周氏脸色煞白,两只眼睛一点活气都没有。
花老虎骤然沉默下来,老老实实地坐到一旁,忘记了自己还腹中空空,什么都没吃。
王周氏把沉睡的婴儿放到小黄屎的身边,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缝缝补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是枯枝被踩断了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王周氏一口吹熄了油灯,花老虎飞快地从门角提起一把柴刀,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迅速溜了出去。
王周氏冲过去把门用碗口粗的木棒抵死,把火折子握在手里,守着炕边,心想要是狼,她就点了火把出去帮忙,如果是人,她就抱了孩子进屋去喊夏瑞熙,从柜子里的那道暗门溜走。
花老虎出去不多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和低低说话声响起来,听声音,不止是两三个人,大概有四五个人的样子。王周氏的心骤然提起来,砰砰乱跳,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先把新生儿抱起来走进里屋去喊夏瑞熙。
刚走到里屋的门前,外间的门就被人拍响:“小黄屎他娘,开门。是四少来了。”是花老虎刻意压低的声音。
“来了。”王周氏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腿有点软。
王周氏放下孩子,掌了灯才去开门,花老虎欢喜地咧着嘴,白牙闪闪发光,他的身旁立着欧青谨,长寿,良儿,还有林轻梅。
欧青谨形容憔悴,唇周围都是胡茬,眼窝下还留着很重的青色,对着王周氏点点头:“你辛苦了。她在里屋?”
见王周氏点头,欧青谨不及多说就迫不及待地拿了王周氏手里的灯进里屋去瞧夏瑞熙。良儿跟在后面,也急着想进去,就被林轻梅拉住了胳膊:“不要急,你等会儿再进去也不迟。”
真不要脸!良儿狠狠地瞪了林轻梅一眼,别开脸,嘴撅得老高。她不明白为什么四少要带这个狐狸精,假尼姑一起出来。难道三少一句话就那么管用?非得带这个路也走不动的娇小姐走这么远的路?
这时王周氏已经打起火折子,另外点了一盏灯。
林轻梅自然也就看清良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她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也不用人招呼,自寻了个坐处坐下来。反正除了欧青谨和夏瑞熙,这屋里最该坐的人就是她了。
良儿见她大拽拽地坐下来,心头火起,却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好吧,你坐得,我也坐得。她大步走过去,高高地坐到了炕上,看见新生儿,眉宇间焕发出喜悦的光彩来:“哎呦,小少爷,真乖,真漂亮啊。”要搁在平时,良儿是铁定不敢这样做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她就是要挑得林轻梅火起。
林轻梅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反而是对新生儿充满了兴趣,要伸手去抱。良儿道:“哎呦,奴婢可真是想抱小少爷呀。可赶了一夜的路,身上扎冰凉的,别把寒气过给小少爷才是。手也没洗,脏兮兮的。”眼睛是瞅着林轻梅的。
林轻梅就呐呐地缩回手。
王周氏看见林轻梅,心里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在园子里住过一段时间,酸角儿是个嘴不得闲的,只要没主子在跟前,啥都敢说。所以王周氏也大约知道些林轻梅的事情,骤然看见她在这里出现,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