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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诗万渐渐变了脸色,他表情痛苦,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捂着腹部猛地站起,脸部扭曲着,又倒在背后的沙发上挣扎着。
肖丽萍扑过去,把周诗万抱在怀里,痛哭失声着:“万哥!万哥啊……我对不起你呀!”
周诗万嘴角流出鲜血,他勉强睁开眼睛,十分吃力地挤出一句话:“丽……萍……谢……谢……”而后,周诗万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肖丽萍拼命摇晃周诗万,嘴里不停地喊着:“万哥!万哥……”
而周诗万却再也无法回答她了。
良久,肖丽萍深深地吻了一下周诗万,她站起身,用手绢擦去酒杯上的指纹,又整理了一遍房间,而后拿起皮包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肖丽萍又停住了,她折回身,把周诗万写给郑海的信从包里拿出,丢到写字台上。
楼下,肖丽萍钻进一辆出租车里刚走,警车就疾驶而至了。肖丽萍从出租车的后窗看到,萧文带着几个刑警跳下车冲进住宅小区。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也放着《科罗拉多河上的月光》,肖丽萍塞给司机一张钞票说:“关了它!”
当刑警们破门而入时,只见周诗万仰靠在沙发上。刘浩喝道:“周诗万,你被捕了!”周诗万却没有反应。众人走上前去,才发现周诗万口吐白沫,眼睛微张。
萧文上前摸摸周诗万的手腕,发现他还有微弱的脉搏,于是就让刘浩他们赶紧送周诗万去医院抢救。刘浩等人抬起周诗万急步出去了。
萧文命令其他人注意搜集周诗万的犯罪证据。刑警们搜查了各个房间。萧文和张平戴上手套巡查。萧文将酒杯、酒瓶交给痕检人员带回去化验鉴定。
张平发现了写字台上的那封信,他轻轻地抽出里边的信纸,与萧文一同看着,只见周诗万写道:小海,你好!我已面临绝境,无任何回旋的可能,老弟千万不必再为愚兄操心费神。你一定要珍重再珍重,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弟身上了!小海,咱们曾说过,人有三种活法,一是轰轰烈烈,流芳百世;二是平平淡淡,了此一生;三是轰轰烈烈,遗臭万年。第一种活法我们显然渴求不到,第二种活法我们不能甘心,所以只有选择最后一种活法。人活在世上只要能轰轰烈烈,管它是哪种方式,只要活得有滋有味,身后的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人生能享受的我都享受了,该品尝的也都品尝了,所以我对任何一种结局都无怨无悔!永别了,小海……
“这是周诗万的绝命信,看样是自杀。”张平说着与萧文对望了一眼。
医院的手术室里,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周诗万终于脱离了危险。但医生告诉萧文,等他醒过来,恐怕需要一周的时间。萧文考虑了一下,对在场的所有医务人员说:“拜托大家一件事,这个人救过来的消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萧文解释说:“这关系到我们的侦查工作能否进行到底。”见大家还是不明白,萧文补充说:“这个案子不光是刑事犯罪,还牵涉到腐败!这么说吧,这个人救过来的消息传出去,案子背后的腐败分子就可能想各种办法逃脱,包括暗杀这个人!”
大家也早就听说过这个案子,经萧文这么一解释,医生和护士们终于全明白了。他们向萧文保证说绝不会把周诗万被抢救过来的消息说出去。萧文向众人道谢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护士说:“别客气,说什么也不能让腐败分子逍遥法外呀!”
第二天一早,潘荣躲在自己病房的窗边,眼看着火葬场的车把周诗万的“遗体”拉走了。
开往省城的高速路口,一辆救护车正等在路边,萧文和王菖蒲站在车外。片刻,那辆火葬场的车开过来,停在了救护车旁边。医护人员把周诗万的担架车搬到救护车上。萧文握着王菖蒲的手道声拜托,王菖蒲晃晃周诗万那封“遗书”说:“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而后他上了救护车走了。
根据周诗万的“遗书”和省厅方面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王菖蒲回到省城后,经报批程序决定马上逮捕郑海。当王菖蒲带人冲进郑海的办公室时,只见一些吸毒工具扔在一边,而郑海正拿酒瓶子喝酒。王菖蒲等冲过去,用枪逼住郑海。郑海喝下最后一口酒,狂笑着站起来。王菖蒲喝声不许动,两个警察上去按住郑海搜他身,然后把他铐了起来。郑海走了两步突然抽搐着倒地。王菖蒲见状上前,撕开郑海的衣服,只见他身上因吸毒而成的一道道创口已经爆裂。王菖蒲气恼地站起身。这无疑就是自杀。
见自己阴谋得逞,潘荣自鸣得意之余,办理了出院手续,向张平报到说要回来上班,此时,经市委路书记点名,张平已经接任了潘荣的代理局长之职。听潘荣说身体已经康复,张平也就答应了他。
潘荣又在江边约见了肖丽萍。他让肖丽萍不用担心,因为萧文没有掌握她犯罪的直接证据,周诗万一死,更是死无对证了;况且,肖丽萍只是帮周诗万出出主意,又没有直接参与作案,所以萧文是不会轻易对肖丽萍动手的。至于周诗万的死因,萧文更不可能查出来,潘荣告诉肖丽萍警方已初步做出了周诗万服毒自杀的结论。他还夸赞肖丽萍聪明,把周诗万写给郑海的信留在了现场。肖丽萍说她也是出于无奈,当时突然想起来的,现在还真觉得有些对不起郑海。潘荣却说郑海正在被省城警方追查着,他和周诗万的关系也是人所共知的,不存在对不起他的问题,再说只要能保护自己,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听了潘荣这话,肖丽萍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身边的潘荣,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当年的好警察怎么会狠毒若此。最后,潘荣嘱咐肖丽萍从今天开始,暂时不要再见面了,以免让萧文抓住把柄;等风声过了后,他自会去找她的。肖丽萍默默地点点头。
经过技侦人员对现场提取物的化验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酒里溶解的鼠药,是周诗万致死的原因。但从周诗万藏身地的卫生间找到的氰化钾又做何解释呢?
萧文和张平两人分析,觉得周诗万不像自杀。
他们主要怀疑的是如下几点:一、周诗万服的是鼠药,可在他家卫生间里找到了氰化钾。氰化钾是剧毒药品,很少一点就可致人死亡,周诗万如果是自杀,他为什么要服毒性不大的鼠药,而不服氰化钾呢?难道不是有些不大合乎常理吗?二、如果周诗万不了解氰化钾的毒性,他家里又怎么会有?再一个解释,如果他确实不了解,那氰化钾就很可能不是他的,而是别的什么人拿去的。三、那封写给郑海的诀别信,是一封对周诗万和郑海都非常重要的信,周诗万既没送出去,也不收好,就那么随意地摆在写字台上,然后去吞毒自杀,这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依据以上的疑点推断,萧文和张平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周诗万喝酒时还另有一人陪着,这人趁周诗万不注意将毒药倒进酒瓶里,让周诗万喝下;而投毒的人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不忍心,没有放氰化钾,而是放了鼠药;给郑海的信是周诗万交他传送,或是他知道这封信放在何处,找出来丢在桌上的。二是这个人事先将毒药放进酒瓶,周诗万写完信后随手放在桌上,准备喝好酒后再收好或是送出去;如果这下毒的人当时不在场,他就必然摸准了周诗万晚上喝酒的习惯。
但这两种可能都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这投毒的人必定是和周诗万关系密切或是非常亲近的人。张平和萧文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肖丽萍。周诗万的身边也只有她具备这些条件。
但肖丽萍是周诗万的情人,不论怎么说还是有感情的,再说她在犯罪团伙里充其量是个参谋的角色,没有直接参与作案,杀周诗万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她的动机显然是不太充分,就算警方把周诗万抓起来,对她不可能有太大的影响,再怎么讲她也没有周诗万的罪大,周诗万进来和死去对她来说结局是一样的。
顺着这个思路,基本上可以推断出两种可能:一是肖丽萍的犯罪证据掌握在周诗万手里,怕他进来后把她供出去。但这种可能未免有些勉强,再说像肖丽萍这样一个女人,是不是熟悉氰化钾都很难说。而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指使肖丽萍干掉周诗万,这个人掌握警方马上要抓周诗万的情况,他有犯罪事实掌握在周诗万手里,同时,他既熟悉氰化钾的毒性,又能掌握住肖丽萍。
推理到这儿,张平和萧文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两人不禁同时倒抽了口凉气。张平睁大眼睛试探地问:“你是说潘……”萧文猛吸一口烟又喷出,回答说:“你说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