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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女人不爱美?可是夏桃在这里总结出的是低调路线,虽说大婢子也可以穿鲜亮的颜色,可难保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惦念在心里多事在口里。况且,古代的衣服都是包着全身的,唯一可讲究的便是衣服上的颜色、花样,那些美美、复杂的图绣虽美,可动不动就能划破夏桃的手,所以,还是舒服就好。
夏桃听了老四的话,也并不当回事。管天管地,你还能没事管着我穿衣喝水?
胤禛看她眸中飞光便清楚她的心思,转头对着苏培盛道:“去把焦进叫来,本王要问问他,每季里一等婢子有没有新发的布料饰头,怎么从年头到年尾也不见我这里的人换过新料?”他盯上竹桃,“是不是被他们克扣去了?”
夏桃一扣他要“闹事”,忙在他边上摆手,努力地摇头。可偏偏老四只当看不见,果真把焦进请了来。
见没法叫他改了主意,夏桃忙出溜出溜地往角落里移,眼看便要移出书案的势力范围,却不得不在某四地盯视下重新移回去。
高忠和焦进都来了。相对于五、六十岁老泰龙钟的高忠,焦进约莫三十上下,人显得有些过于严肃和木奈。
夏桃心里一声“完了”,便闭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半天,才听某四道:“高忠,焦进理事如何了?”
那高忠是先皇后送于当年还是四阿哥的胤禛的,本是承乾宫的副总管。胤禛建府之时皇上便把他赏了下来做了府里的大管事。这二年早已算是退居二线过起了“养老”的日子。当然,这是胤禛默许的。
“回王爷,奴才已把管事的职责全交给了焦进。”
胤禛点了首,看向焦进的目光不透心思。
“既然如此,下月开始焦进你就开领大管事的月银吧。”
这一说,叫在场之人都惊了一惊。虽说焦进是高忠看上的下手,如今却连二等管事的名声也没有。要知道,其上论资格还有办事处的苏海,论才能王府里也拔不尖他焦进。可王爷现在却叫他领大管事的月银,这不就是直接提拔他当了大管事?
所有人都不自觉小心看向胤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明堂来,除了一脸心慰、泰然的高忠和木奈低首应声的焦进。
对于焦进的反应,胤禛很满意,难得和悦地对高忠说道:“高忠,你是想住在府里还是另选了偏庄?”
那高忠也不推迟,跪道:“园子里水多,府里地少,奴才不如替主子去看城外八里的别庄,正好也见见麦田的长势替主子操操心。”
胤禛满意地恩准了,才对焦进说道:“府里奴才们的衣制饷头都有定制,不过,你如今既然当了这个新管事便当有新气儿,本王给你三日理理儿,看要如何变动,提了来顺时统办了也好整整风气。”他说了半天并无一句与夏桃有关,她这里听着正要放下心来,却见他手指一指便直指向她,“先从本王这里开始。看看她的行头,哪里像给本王长面的?”
所有人齐涮涮看向夏桃,叫她直想抛个洞穿进去。
“本王虽崇尚简朴却也看重脸面。本王这里的一等婢子都是这幅‘体面’,可想府里是怎么个样子。”他从案上下来,在屋里走了两圈子,目露坚毅精光,“从今天开始,都给本王规整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再不准越级品妆,更不准降级失了本王脸面!”他一个寒光丢过去,见那傻桃惊住了,才略显满意,“所有应事皆比照如此,王府便要有个王府的样子,谁也不能叫本王不快。”
这事虽由夏桃而起,可她也听不出来了,老四这实则是要“整修”王府,虽然说的是品妆衣帽,实则是立权治恶。
果然,一时间府内暗潮涌动,虽明面上是高忠、苏海等的浮动,暗里却是各妻妾主子们的权利更替。
老四这招不过是借夏桃之事谋一府肃风罢了。
下人们也有高兴的,也有暗骂的,其中最火大的便是传事处总管太监苏海。他在府里卧了二十多年,从前是居于高忠之下还情有可原,但现在高忠老了,不但不叫他接手反提了个小毛头蹲到他头上去,又怎么能叫他不火呢?
可气归气,他既不敢到王爷面前明“冤”,也不可能去福晋跟前讲“理”,唯一能做的便是广步眼线、利用争斗、暗下猎夹,要叫王爷和那些主子们都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名角”。
德妃听了这事,理了理华丽的甲套,哼了一声:“他这是在给本宫传音。”
佳嬷嬷替主子顺着发,到有些不与主子的意思相同:“四爷或许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德妃退下甲套,怒笑道:“谁不知道苏海是本宫的人?可谁又把苏海当回事了?当了二十年传事处大管事,他苏海也怕是这宫里第一人了!哼哼,现在哪个宫的不笑话我?养了个这么孝顺的儿子,孝顺的却是别个女人!”德妃一直难压愤慨,一把丢下另一个甲套砸在铜镜之上,划出一道清晰的裂痕。起身在诺大的寝宫里走动,木屐嗑在金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德妃不觉抬首去看那房顶的木梁,连梁木上都是精美的浮图壁画。
这华美的宫殿囚着她一辈子的梦想与荣华。当她第一次在承乾宫抬首如现在般看着那图纹时,便想,她也要有一日如佟贵妃般独有一座这般精美木梁的宫殿。
如今,她坐办这一切已很多年,可为什么反觉得那木梁没有当年承乾宫的光鲜呢?
德妃慢慢坐了下来。不觉又想起了佟皇后。那是个笑看一切、淡然若莲的女子,直到现在,她的浅浅含笑还如此清印于眼帘。
“你喜欢这木梁吗?”
“嗯。”
“木梁虽美,却比不过碧空云白。若没有强大的欲念,没有一种强烈的情感,在这深宫里再精美的浮华也经不起时间的蹉跎……”
德妃不觉攥紧了双拳。
她一直以为佟贵妃过于无理由的寂寞。到如今夜夜空守这精美的房梁,德妃也不觉寂寞了起来。
女人有多少双十年华?如今她已色老暮弛,而曾今依枕于肩喜欢以面颊爱抚她酥胸的那个男子也早已投入稚女的娇躯。位列妃位又如何?也不过如此,只能到此,再想进一步却是不可由她了。
到如此,德妃突然从悲哀里转醒,狠狠地瞪着那木梁。
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般被供奉于太庙之内,而不仅仅是这偏妃内寝。
德妃直盯着内寝的门扉,想象着那个神一般的男人曾经如何眼含赞叹的举步而来,想象着曾经的浓情蜜意……而不再去想某座宫殿内被人正宠幸着的娇美依莲。如此,便会好过些、安宁些、幸福些。
如果可以只活在梦幻里,可尝不是一种极度的幸福?
在梦与现实间穿梭,才是最可悲、可怨、可笑、可怜的人生。
不是不寂寞,只是揉小了寂寞、隐藏了寂寞、心安理得地“忘记”了寂寞的存在。
也许,人最聪明的地方,便是天生自欺欺人的了以度日,乐此不疲。
正文 第六十章 红巾祸
雍亲王府的管事大权是如何或惨烈或顺利的传到焦进手里夏桃不得而知,总之,在她的印象里并不太难。
三月初一,圣驾由畅春园还京。
湖光山色住舒坦了,王府里的宫正威严便显得狭窄而不通透。
这日一近午,夏桃新摆弄出几种菜式来便亲送到“平心雅居”来。
那耿氏正与各房妻妾话头逗着五阿哥,却见那竹桃着浅灰色低调旗裙,外褂素极是为纯青无绣花的薄夹水绸,拘谨而来。虽一身无艳色,却因那青色极亮极素反如一束强光射进视野。明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却立时便叫人查出强烈的不同来。
这几日府里的人事变动无人不知,连着婢仆的衣饰亦有不小改动,虽规整了众多下人们不能穿的面料、颜色,却也许了相近的五六种色泽可供选择,特别是二等以上的大婢女。然多见大婢子们择绿收黄略倾杏红,却无人选这极挑白的单青。
耿氏没说什么,那李氏却道:“果真是不一样了,瞧这亮青一上身,我们桃儿姑娘顿时亮白了起来,射煞了我等的眼睛。”
对于李氏“姑娘”一词的挑衅,夏桃只当无听,与刘宝儿上前行了礼起身,还如往昔般由刘宝儿禀了事头。
这一近,耿翠萍才看清,原来那青褂袄非无绣,只是以极细的月色绣线绣了朵极大的富贵花儿,不仔细看并不清真。
那拉氏自是看见了,只是与平日并无不同,依旧笑着收下吃食,还赏了与各房。
见竹桃退了出去,李氏转向安宁地坐在对角“孤芳自赏”的年氏:“年妹妹,果真是你屋里出来的,看这衣服选的也是遗有妹妹的风范。平日里看不出什么,现今这么一穿那,还真有点飞上枝头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