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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楼定山行刺姜青松,庄致远替代挨了一刀,庄致远不但毫发无损放了他,还让他成了他的贴身保镖。在剿灭九龙帮时,斧头帮的人出人意料出现在现场,凶狠地搏杀鸦片船上的日本人。说不定这个斧头帮本身就是庄致远早就布下的棋子,所以庄致远一当上商会长,就把斧头帮改为三合会。斧头帮的这些身怀武功的人,是完全有能力轻易劫杀毫无防备的华金亭一行,而且,庄致远说不定还另有暗藏的武力。
种种迹象都证明,白天云和庄致远是两个心思极其缜密,布局极其巧妙,手段极其高明的绝代枭雄。雄霸上海滩数十年无人能与之争锋的华金亭败在他们手上,也就并不奇怪了。而且,不仅华金亭被他们玩了,连叶宗元、姜青松和汪少甫也被他们玩了。
项冲和苏婉虽然是白天云忠实的追随者,他认为他们还没有忠心到参与阴谋的地步,那个渔家男孩,说不定早就被发现,才有意用女声说话,有意说几句日语,这样就轻易把目标转到了日本人的身上,而且也显得合情合理。但是,日本人是华金亭的合作伙伴,他们怎么可能用这种方法劫杀自己的朋友?
想着这些,他不由得一阵阵心寒,知道一旦被他们察觉,凭他们的才智和实力,掐死他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从此他必须装傻,一个对他人毫无威胁的人,才会寿终正寝。
严格说来,石明哲不愧是资深老警察,他的分析已基本接近真像,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把白天云与庄致远等同起来。但这也怪不得他,在所有人眼里,白天云和庄致远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共同体。
在返回上海的途中,石明哲回到舱内闭目养神,白天云仍站在甲板,他现在的心情与来时已大不相同,不但郁闷压抑一扫而光,连华金亭撤离上海而因突然失去目标产生的空空荡荡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心里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不简单。”白天云对站在身边的项冲和苏婉说。
“黄雀后面还有猎人。”苏婉说。
“他们已经露出了痕迹,也就不可怕了。”项冲信心十足地说。
“这只黄雀是个绝顶高手。”白天云说。“我看,从我出任局长,针对华金亭的布局开始,他识破了我的意图,所以才在我们围剿九龙帮时,趁火打劫,血洗了九龙帮,当我们赶走了华金亭,他又乘机劫杀。他把我们当着打鬼钟馗而坐收渔利。”
“从出手之狠之毒看,他显然是华金亭胡九龙的仇人。”项冲说。
“不,如果真是日本人,问题恐怕不是华金亭胡九龙仇人这么简单。”苏婉思索着说。“鸦片走私,日本人是供货商,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日本女人松下代子又是华金亭的坐上宾。所以我认为这中间一定有某种我们尚不明了的奥妙。”
“这是一个极其邪恶的人。”白天云说。
“松下代子?”项冲问。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但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白天云说。“上海滩既然是冒险家的乐园,就不断会有各种冒险家冒出来。”
“我们就斗斗这些冒险家。”项冲豪情满怀地说。
白天云点点头,极目远眺。
从商会长办公室出来后,刘文昌和朱宝堂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他们都感到这个庄致远,虽然比他们小了许多,但比起老奸巨滑的华金亭还要可怕。在庄致远面前,他们感到自己如同蝼蚁,而庄致远是个恐怖的巨人,他们竟然生不出丝毫反抗念头。
“我从来没遇过这么可怕的人物。”朱宝堂感慨万千道,“他只要看我一眼,我的心就发颤,仿佛他的眼光会停留在我的心里。”
“我也想不通,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这么狠毒的手段。华金亭就是个令人害怕的人,他却比华金亭更可怕。”刘文昌说。“可笑你朱兄还曾经想把他拉为自己的人,说不定他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会吐。”
“刘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连华金亭都被象傻子般的玩,我又算得了什么。”朱宝堂苦笑道。“我们现在是同病相连,不要看他嘴上说得漂亮,还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如果他要吃了我,你也跑不掉。你我的把柄都在他手里。”
“说相信他的话,华金亭不是他杀的?”刘文昌问。
“他这种人,只有鬼才信。”朱宝堂说。“杀了华金亭,他才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本以为华金亭撤出上海,是一招缓兵之计,一定象当年那样埋下伏笔。满以为接下来将有一场更为精彩的龙争虎斗,没想到庄致远更精,彻底斩尽杀绝,不给华金亭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是,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肋。他庄致远看得太透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刘文昌忧心如焚道。
“鸦片生意是同日本人做的,日本人在上海的首领,看来就是松下代子。庄致远既然控制了麻廷贵,鸦片生意的内幕应该是一清二楚。她松下代子难道就不怕?更令我奇怪的是,上次他庄致远为何暗示我们去找松下代子。”朱宝堂分析道。
“说不定他与这个日本妖女早就有了一腿。”
“尽管男人见到她都想上,但我看庄致远不象能被女色迷住的男人。”朱宝堂说。“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去听听她怎么说。这女人的眼光绝对比我们毒。”
于是两人又赶去了松下代子的艺伎馆。
身穿和服丰满性感的秋末凉子把刘文昌和朱宝堂领进密室时,松下代子正盘腿在榻榻米上全神贯注独自摆棋。见他们进来,微微向他们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坐后,眼光又落到了棋盘上。不过,朱宝堂眼尖,看见榻榻米上还放着一张报道华金亭被惨杀的报纸。
“松下小姐真是好雅兴。”朱宝堂带着几分讥讽地说。
“这局棋,是那天在华爷花园假山凉亭与白天云未下完的棋。华爷离开上海时,把这付棋送给我作留念,想不到现在竟天人永隔。我来上海后,华爷待我恩重如山,睹物思人,让人揪心的痛。”松下代子忧戚地说。“人生苦短,生命无常。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啊。”
松下代子摆的棋局虽确是与白天云未下完的棋,但她不是在追思华金亭,而是在通过棋风研究白天云的性格,她的眼光确实毒,比石明哲看得更准,她已经隐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白天云与庄致远的不同。
刘文昌正想开口,朱宝堂悄悄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抢先说了话:“我们得知华会长被害的消息,怕松下小姐不知道,特意赶来通告一声。既然松下小姐已经知道,我们就告辞了。”
“谢谢二位的好意。”松下代子说。“其实,华爷是理解你们苦衷的,我相信华爷在天之灵,是会谅解你们的。”
“报上说,华会长是被太湖水寇害的——”刘文昌话没说完,朱宝堂又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急忙改口道:“松下小姐也不要太伤心,节哀顺变吧。”
朱宝堂拉着刘文昌匆匆忙忙离开了艺伎馆,刘文昌埋怨道:“你这人今天怎么颠三倒四的,你说要来听听松下代子的看法,怎么又不让我说话,急急忙忙就把我拉走了。”
“你还想听什么,谁杀了华金亭,已经明摆在了眼前。”朱宝堂说。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刘文昌摇头道。
“那付围棋是华金亭最心爱之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知让华金亭度过了多少销魂之夜,华金亭离开上海,又惟有她不避嫌去送行。华金亭送她一付围棋,很正常嘛。”
“华金亭送她金银财宝都不足为怪,独独是这付围棋,华金亭是绝不会送任何人的。且不说这付围棋本身就价值连城,是由上等和田玉做成,关键是华金亭祖上留下的传家之宝。华金亭从不轻易示人。你不下棋,不知道。我也只见过一次。我曾听他说,这付棋,他要子子孙孙传下去。你想,他怎么可能送给一个日本女人?如果她不说是华金亭临别送给她作留念,我还想不起。她这么一说,我立即明白了。她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日本人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中国人,这个日本女人是个可怕的千变魔女。”
“难道是她?”刘文昌恍然大悟。“要不要告诉庄致远?”
“一个是狼,一个是虎,我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妙,睁只眼闭只眼,心里有数就行了。让他两个去斗,我们乐得旁观也好。”朱宝堂说。“当然,如果庄致远真心待我们,再告诉他也不迟,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第四十一章 运河惨案(1)
从案发现场回到上海,白天云立即就赶去见庄致远,错怪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