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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德太太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针织衣,坐在草坪上,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儿子,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顾非寒顺着辛澜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僵。
那张十年来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就这样子清晰而真实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一刻,他所能感觉到的,却是一片平静。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她还活着,再一次来到他的生命中,他会怎么样?
他以为他会激动,会奋不顾身的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他爱她,他一直一直都在想念她。
可此刻,当真的一切来临时,却是如此番心情。
没有激动,也没有太过伤感。
就像是一壶呈上了很久的热水,冷却后,再也搅不开任何波澜。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也如此。
“怎么了?”见他一直没有动,辛澜好奇的摇摇他的手臂:“去吧,她就在那儿。”
他却直接抓住她的手心,握在掌心中,转身淡淡:“走吧。”
辛澜讶异,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句叫唤:“辛澜。”
辛澜望过去,是菲尔德太太,她看到了自己,正在对着她打招呼。
此刻的顾非寒是背着身的,所以菲尔德太太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辛澜也同样微笑回应。
菲尔德太太抱起西漾,又牵着西瑾走了过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辛澜点头:“很好。”
见到两只如此漂亮的混血儿帅哥,辛澜怀里的星星躁动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菲尔德太太怀里的小西漾,小男孩顿时就羞涩的埋进了妈咪的怀里。
而站在身边的西瑾见弟弟被调戏了,立时冷冷的朝星星瞪了一眼。小星星吓的小手一缩,但还是不甘心的朝他回瞪回去。
哼哼!
“这位是……。”菲尔德太太注意到了辛澜身边,背身站立的顾非寒,问。
“这是我先生。”辛澜扯了扯顾非寒的手。
男人徐徐的转过身来,当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一点一点的映照在自己面前时,菲尔德太太明显的一愣。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恢复平静。
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表情淡定自若:“你好,MrsField。”
“你好。”他也伸出手:“顾非寒。”
**
飞机上,他一直若有所思。
辛澜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星星,挠挠他的胳肢窝,故意说:“怎么?是不是后悔了?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他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会舍得我回去?”
辛澜气愤:“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会舍不得?”
“好好好,我不是你的谁。是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你,行了吧?”
嘿嘿~辛澜心满意足的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这还差不多。”
下了飞机,司机大叔早已经在飞机场等候多时,三个人坐上车,准备回家。
顾非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开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就汹涌了冒了出来,都是严睿打来的。顾非寒皱眉,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铃声再一次响起,他按下接听键:“严睿,怎么回事?”
他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沉,“你们先稳定局势,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辛澜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显然有些急,但还是简略的向她解释说:“公司出了内歼,将豪城天下的一些事爆了出来,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尽管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辛澜还是隐约能明白这些被曝光的事,肯定非同小可。
像豪城天下这种大企业,这些年发展,背地里的擦边球、违法之类的事肯定做过不少。一旦被曝光,对整个豪城天下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你去吧。”辛澜说。
车子停了下来,他下车,交代司机 :“你一定要将夫人安全送到家,知道吗?”
小胡点头应允,接着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到星河湾。辛澜虽然担心顾非寒那边会出什么事,但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担心压入心里。
牵着星星,走进门,薰薰立刻就迎了上来,脸色有些奇怪,“夫人。”
“怎么了?”辛澜放下钥匙,抬头,当看到面前出现的一众人群时,明显的愣了一愣。
有男有女,皆穿着制服。
辛澜见过这些衣服,她记得日月山的佣人保镖们都是这么穿的。
很快,另一个人出现,肯定了她的猜测。
陈伯从众人背后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倦意:“少奶奶,少爷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没有。”辛澜虽然奇怪,但还是回答说:“因为公司临时出了些状况,非寒拦了一辆车就过去了。”
“那可怎么办?”陈伯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辛澜更加好奇了。
陈伯说:“老爷最近又发烧,又胸闷,上个月就开始咳嗽,咳的很凶,这几天都开始咳的呕血起来……然后今天他特意交代我,让我带少奶奶还有少爷小姐一起回日月山去……。”
顾怀先生病了?也难怪,再强悍的人一旦生病,也会希望身边能有亲人照料。
顾非寒几乎不在日月山,顾思澈回的次数也不多,顾怀先常年一个人呆在那里,会寂寞也很正常。
辛澜说:“非寒今天很忙,一时半会估计赶不去。不如我和星星先过去吧,等非寒忙完了,再去也不迟。”
陈伯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
等辛澜回了日月山,才发现顾怀先这一次真的病的很厉害。
那个一贯强势阴狠的男人,这些天就跟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从早到晚的躺在床上。
只能由佣人服侍用药、吃饭。辛澜每一次经过他的房门,都会听到他的咳嗽声,沉闷而苍老。
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老了。
辛澜和星星虽然到了日月山,但因为顾怀先在生病,所以也来不及见她们。佣人们只收拾了一间房间给两人,就继续去忙碌了。
晚上临睡前,辛澜给星星讲故事,听着听着,星星却忽然开口:“妈咪,爷爷是不是要死了?”
辛澜停下翻书的手,“你想不想爷爷死?”她问。
星星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呢?”
“因为爷爷是个好人,每次星星来,他都给星星准备好吃的。”
辛澜摸摸女儿的脑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羡慕起她这种单纯的小孩子思维了:因为他给我买好吃的了,所以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不想他死。
可是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单纯的好人和坏人?
于公来说,辛澜是希望顾怀先死的。因为他的手心里,沾满了无数瘾君子的血。就因为他的自私,间接害死了安止璇、时烟,甚至于——自己的妹妹,辛柔。
可于私来说,他是她所爱男人的父亲,她不想看着他痛苦。
所以说,人很多时候的痛苦和矛盾,都是自找的。
她关上书,说:“好了,睡觉吧。爷爷身体很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星星拉上被子,躺好,眼睛却依然滴溜溜的睁着:“真的吗?”
“嗯。”辛澜点点头,星星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床畔边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可辛澜却睡不着,她掀开被子,只觉得神智清醒得很。
推开房间的窗子,任清凉的夜风摇曳而进。辛澜看着窗玻璃上自己被吹乱的碎发,心情仿佛也揪扯成一团般,扯不开,也剪不掉。
她想起了时烟临死前,对她说的话。
……
“这里面有顾怀先的所有毒品交易资料和账目,你拿好……我现在恐怕没有办法了,只能拜托你……。”
……
“顾怀先害死太多人了,就算不是为了我,就为了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命。辛澜我也求求你,好不好……。”
……
手指摸进口袋,那里放着她临死前给她的U盘,里面的资料她早已备份好。
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自己,就像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一边代表着光明与正义,而另一边则站在顾非寒。
一旦她选择了其中的一边,就势必会失去另一边。
顾怀先现在病了,正是她乘虚而入找到他藏毒地点的最好时刻。
可现在她却意外的彷徨了,她到底该不该……
想的入神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辛澜扯掉脑子里乱乱的想法。拿过手机,推门而出:“喂……。”
是顾非寒:“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刚刚把星星哄睡着,你呢?”
“在想你。”他说,辛澜的脸红了。
谁说这男人傻冷傻冷,不会说甜言蜜语的?
他不但会说,还每次都说的一本正经,立刻就将她的小心肝撩拨的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