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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之走了几步,想起昨天见晒衣服的竹竿裂了口子,又转去了店铺。
到门口,已经闻到饭菜香。
几个家常小菜摆在桌上,旁边放着保暖的炭炉子,却不见人。明之先将院中的竹竿换好,绕到厨房红绡正端着一盆热水走出来,见他就粲然一笑,将水放在了灶上:“回来了?我刚烧好水,洗洗吧。”
接过帕子,覆在脸上,冬日的清寒就这么烟消云散,明之将她的手也合入帕子中:“天若冷了,就不在家中吃了吧,看你手都冻得通红。”
“哪有那么娇贵呀。”红绡低下头,拉紧他的手:“吃饭吧,待会就凉了。”
她曾经的心愿就是这般简单,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每日都回家吃饭的丈夫,一份安守平淡的相伴。她是如此眷念现在的生活,怀着不能说与明之听的隐隐惶恐,她怀疑自己能这样得幸福,她的幸福不都如泡沫般易碎的吗?她的幸福即便是千山万水的追随,卑颜祈求最后不都是一场空吗?可是还是抹煞不了心中那要溢出的满足,看着他每日将饭菜都扫光,看着他趁她做饭悄悄地去洗衣裳,如今若是一天闻不到他泡的茶香只怕也是睡不安稳了吧。
如此小心翼翼地幸福着,有时清晨早些醒来,望着身边的睡颜都会问自己,这样的生活是属于自己的吗?她害怕,害怕这一切会是一场梦,梦醒过后,仍是一无所有!
于是就默默地感受着他密密的宠爱,望着镜中的自己日益生动,听着自己也开始会同他撒娇,发现自己能从那门外来来往往的声音中分辨出哪是他归来的脚步。只是从不说给他听,说她感觉很幸福,因幸福在记忆里是一种魔障,就害怕一说出口,梦的魔法便消失,幸福变成了虚无。
她,已不敢太幸福——
吃完饭,泡上一壶热茶,两个人挨着熏笼依着,聊几句闲话。
“今晚还去江边吗?”
“嗯。”红绡懒洋洋地将自己靠进了明之的怀中。
“听说张哥他们设了个赌局,赌你多久能捞得到鱼。”她第一天去找的师父就是张哥,号称头等好手的师傅,教出来的徒弟最后唯一的成果就是把腰给闪了。
“今晚一定行。”
“好像有人每天都这么说。”
他低低地笑,笑得胸腔一震一震,她便用手按着他,抬眼一撇:“主要是因为冬天鱼太少。”
“别人都一船一船地捕。”
“他们捕了那么多年,船和网都同他们建立了感情,捕得比较顺手嘛!我今下午特意去补了网,还陪船聊了一会儿天,感情自然也好了。”或许连红绡自己都没有发现,如今的她多了几分孩子气,又或许她原本就是这样孩子气,如今只是被唤醒而已。
“为了预祝我们叶夫人今晚网开得鱼,送你个礼物。”明之抽出一只手,将事先藏在枕后的酒壶盖打开了些,红绡“倏地”坐了起来。
“我的米酒对不对?尝尝,尝尝。”明之又变戏法般摸出两个杯子,含笑看着她急急倒满,干杯都免了一口倒下,嘴巴里啧啧有声。
“我自己种出来的麦子,自己学酿的酒呢,果然不同。酒坛子呢?应该有一坛的。”
明之将放在床下的坛子摞了出来,她举起,美滋滋地指给他看:“我还做了标志的,这一坛真是我一手包干的呢!看!”
他就着她指的地方看,果然用朱笔在坛底写了一个小小的“叶”字,她写的是个“叶”!
明之便觉得好满足,那酒喝在口里竟直直醉到了心头,生出融融暖意。
或许是因为培养感情有用,但群众观点认为那鱼是游昏了头,那一晚红绡还真的第一网下去就捞上了一条大鱼。即使只有一条显得有些怪异,据说这可是撒网下去所获的最低记录,可大家还是非常快乐地恭喜了她。且那鱼是真的大,冬日里还难得捉到那么大的鱼,两个人是决计吃不完的,也不知是谁提议,大伙干脆都停了手,还贡献出了已有的收获,生了大火一块烤鱼吃。
虽然红绡捕鱼的水平不怎么样,烤鱼的功夫倒炉火纯青,吃得大家赞不绝口,一群人且歌且酒,离水的冬夜是从来没有的热闹。
有人拉起了自制的琴,大伙敲着碗帮忙和。酒过几旬,年轻一点的小伙子拉起姑娘载歌载舞,明之与红绡也被推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也加入了大家的队伍。
这对红绡是个新鲜的经验,她从来都是独舞,即便有他人,她若是一跳别人也多是陪衬了。见大家都没什么定律可寻,不过就着节拍扭摆身子,但所散发的轻松愉快的气氛极富有感染力,带着自由奔放的激情,舞成一片恣意摇曳的火焰。她便拉着明之,卷入这一片热情之中,一旋身有一双坚定的手扶在腰间,若回眸能看见温煦的笑脸,纵是放手转旋而去也知道该回到什么地方。
于是就跳得愈发肆意,随着大家的步子,还笑明之的拙笨,与众人一路将笑声送上了云霄。
最后竟是瘫在了地上,还收不住眉梢眼角的浓浓笑意,又一骨碌爬了起来,学着老人们拿个碗注上酒边敲边喝,引吭高歌。
明之也倒在了她的身边,对那些试图将他们拉回舞圈的人摆手:“练一日的武都没有这般累,不行了,不行了。”
抢过她手中的酒,一口喝光,差点呛到:“酒呀?”
“自然是。”
“这么猛灌下去只怕是要醉的。”
红绡大笑,将那空碗敲得叮啷响,唱的是:“共明月把酒,醉卧江边,不问归期,一睡千年,也不负这良辰美景好华年。”
字字清,声声脆,明之听罢也是耳目一新,只求长醉不愿醒了。
这一闹,直闹到晨曦初见,回家的路上明之才忆起一事:“明日若有空将隔壁间收拾一下吧。”
“有客吗?”
“水如要回来。”
如今她已知道,水如是明之父母带回的孤女,不算严格地说,她已是明之仅有的亲人,婚嫁之时并未来得及与她好好说会话,第二天她又急急走了,这两年就再没见。明之朋友众多,可真正有家人之谊的也只此一个,可见情分不比寻常。那夜匆匆一聚,只觉得她英姿飒爽,自有一分清朗,她直觉喜爱这个女子,可不知为何听到她要回来,心中升起的是隐隐的不安。
此刻仍在幸福中的两人却不知,水如这一回,带来的却是轩然大波,方知好梦难做易醒,半点惊扰不得。
第 18 章
水如来的那天,刚下起这个冬季第一场雪,早晨明之出门前还听见红绡在祈祷,雪能再下大一些,最好冻住江面,她就去学人凿冰求鱼。
他心里就想着红绡脚上的鞋子底面怕是薄了,而且在冰上会打滑,晌午的时候要记得买双新的棉鞋回家,又去杂房检查了一下蓑衣,才放心出了门。
红绡到后院查看大棚,有了去年的经验,前些日子在邻里的指导下他们自己搭的棚子也算结实。在外边待了一会觉着有些冷,退回了屋里,合上后门,才想去看看院门是否被风吹闭了,就看见水如立在院中,一身紫色劲装,风尘仆仆。
已有两年未曾回到离城,水如此刻站在停云轩,有种陌生的亲切。自叶氏夫妇过世之后,这停云轩就总是冷冷清清的,明之十八岁离开后,她也从这里搬了出去,因受不了那凄清的氛围。可此刻的停云轩即使在这寒冬初雪之时,仍是暖暖如春,那一夜艳色灼华的女子此刻布衣木钗,笑容恬淡,温和地招呼一声:“回来啦?快进来,外边凉。”
恍恍忽忽像是见着妈妈站在门口嗔怪:“这么冷的天还出去,还不快进来,外边冻人。”忽然之间便有了想流泪的感觉。
拎着包进屋,关紧门,红绡已将暖手的小炉送到她掌中:“明之说你这两天就到,还提醒我一定记得把院门开着,不然你一定以为家里没人。喝杯热茶先吧,我手艺及不上你哥,权作暖暖身子用。”
桌上还用小炉醅着茶,一屋淡淡的茶香,地上铺着半旧的绛色云纹地毯,椅子都垫上了莲青毡子。窗上糊着新纸,描的梅兰水如一看就知出自明之的手,那投在地上的阴影也因而有了几分生动,连门柄之上都绕了蓝花素纨红线缠着,省得触手冰凉。只消几眼,便知这两人用心营着这家,若之前她还有几分担心明之不幸福,此刻也明了是想错了。
红绡去厨房煮了鱼汤面出来,满满一大碗,浮着通红的辣椒油,往桌上一放:“听明之说,你也爱吃面,我们俩最近都吃这个,试试看!鱼是昨晚捉的,姜呀,辣椒呀都是我种的,纯叶家风味呢!”
不是不惊讶,水如的心里藏不住话:“你和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样了。”
“是吗?”红绡轻扬眉,笑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