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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读鲁迅 老不读胡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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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句呢,就是“唯一的动机是怜悯”这句。他觉得,拿这句话给法郎士,不免遭到“此话怎讲”的责问,若说西滢,那简直有些挖苦了。再下一天,北大同事江绍原,也挑他这个毛病,“那实在是骈文的流毒,你仔细看看全句就知道”。 
  现在我们来看看,江绍原指出的,可真的是徐志摩写文章的毛病?徐文中这句话是:“他还是他的冷静,搅不混的清澈,推不动的稳固,他唯一的标准是理性,唯一的动机是怜悯。”这里,实则关系到中国文人写文章的一个内在规律。汉语写作,要想文辞优美,句子舒畅,一个不二法门便是对仗,词的对仗,句子的对仗。句子的对仗,就是骈体。像徐文中的这句话,就有两个对仗的句子。一个是“搅不混的清澈,推不动的稳固”,一个是“唯一的标准是理性,唯一的动机是怜悯”。会写文章的人,都免不了这个毛病。不是毛病,而是深谙汉语句子的规律。对仗本身没错,只看你对得好与不好。深谙汉语这个规律的人,有时也就免不了凑句子,这就是以辞害意了。应当说,徐志摩这两个对仗句子,都还是不错的。前一个尤其好。后一个,就是徐志摩自己说的,有点勉强。不是说句子不好,句子是好的,只是他觉得,这样的话用在法郎士身上不那么恰当,用在陈西滢身上就更不恰当了。可惜他第二天起来,只是那样想了想,若是要改还是来得及的。到再一天江绍原提出来时,已不可更改了,刊物已印出来了。 
  再就是,他的文章中说陈西滢对女性的忠贞,并无别的什么深意,“我也只想起他平时我眼见与女性周旋的神情,压根儿也没想起女师大一类的关系”。 
  这是徐志摩的自责。应当相信,还是真诚的。他承认自己对西滢的评价有不妥之处,但不明白周作人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现在再来看看,陈西滢的这篇文章,还有徐志摩对陈西滢的评价,怎就一下子引起了周作人的反感。 
  周作人的文章,起因于徐志摩对陈西滢的夸奖,却无意跟徐志摩纠缠,仅只说:“徐志摩先生是超然派的人物,是专门学文学的,自然很可靠了,我们理当洗耳恭听,好知道那闲话的真价值”。几句话带过,便气势汹汹地扑向陈西滢: 
  现在中国男子最缺乏的实在是那种中古式的对于女性之忠贞……忠贞于一个人的男子自然也有,然而对于女性我恐怕大都是一种犬儒态度罢。结果是笔头口头糟蹋了天下的女性,而自己的爱妻或情人其实也就糟蹋在里头。我知道北京有两位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名教授,因为愤女师大前途之棘;先章士钊,后杨荫榆而扬言于众曰:“现在的女学生都可以叫局。”这两位名人是谁,这里也不必说,反正是学者绅士罢了。其实这种人也还多,并不止这两位,我虽不是绅士,却觉得多讲他们龌龊的言行也有污纸笔,不想说出来了。总之许多所谓绅士压根儿就没有一点人气,还亏他们怡然自居于正人之列。容我讲句粗野的话,即使这些东西是我的娘舅,我也不认他是一个人。像陈先生那样真是忠贞于女性的人,不知道对于这些东西将取什么态度:讥讽呢,容忍呢?哈,哈哈。 
  周作人是个平和的人,平日为文,雍容有度,偶尔来点小幽默,也很少伤及对方的情面。像这样火气冲天,尖刻狠毒的文字,在周氏的文集中,可说是仅有的一篇。“现在的女学生都可以叫局”,等于说现在的女学生都是娼妓,暗示陈西滢说过这样的话,身为大学教授,说这样的话还叫人吗! 
  是什么使周作人这样恼羞成怒呢,对世事的愤慨么?几个月前北洋政府教育当局迫害学生,他也没发这么大的火。是忌恨这班留学西洋的同行么?以他在文坛的地位,以彼此的年龄(他四十一岁,陈三十岁),似乎也犯不着。再就是,他和陈西滢两人,虽在女师大风潮中处于对立的地位,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此前一直相处的不错,互有借重,也还融洽。如此怒目相向,重拳出击,从人之常情上说,就有些乖张了。不管陈说没说过这样的话,周在这里说出来,都让人有卑劣乃至下流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既然这样说了,总有他非说不可的道理。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触到了周作人的痛处? 
  陈西滢的文章专谈法郎士,没有说别的,那就得在徐志摩的文章里找了。果然有。且看这几句: 
  好容易他有了觉悟,他也不来多管闲事了。这,我们得记下,也是“国民革命”成绩的一斑。“阿哥”,他的妹妹一天对他求告,“你不要再做文章得罪人家了,好不好?回头人家来烧我们的家,怎么好?”“你趁早把你自己的东西”,闲话先生回答说,“点清了开一个单子给我,省得出了事情以后你倒来问我阿哥报虚账!”   
  周作人首先发难(3)   
  这段话,好多人看了不会明白,以为不过是为了将文章做足,涉笔成趣,加以渲染,才来了这么两句嗲里嗲气的话。不是这么回事。这些话都是确有所指的,极有可能确有其事。一是,去年的女师大风潮中,真的发生过学生焚烧章士钊公馆,并使图书受到损失的事。这样,“回头人家来烧我们的家”就不能当作是玩笑话了。二是,这些日子,陈西滢的身边,确有这么一位阿妹。这便是燕京大学英文系学生,正与北大英文系主任陈西滢热恋着的凌叔华。徐和两人都是好朋友。凌和陈说这样的话,陈会告诉徐,或许就是当着徐的面说的。热恋中的情人,阿哥阿妹的叫叫不是什么稀罕事。 
  症结就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 
  事件正在进行中,该说话的人反而不便说什么,只能一任事件发展下去。   
  陈西滢紧追不舍(1)   
  陈西滢也不会想到事情出在徐志摩的这段话上,只当是周作人对他有多大成见似的,便写信给周作人,要个说法。信是一月二十日写的,全信如下: 
  岂明先生:先生今天在晨副骂我的文章里,又说起“北京有两位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名教授,扬言于众曰,现在的女学生都可以叫局。”这话先生说了不止一次了,何以好像每次都在骂我的文章里,而且语气里很带些阴险的暗示。因此,我虽然配不上称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名教授,也未免要同其余的读者一样,有些疑心先生骂的有我在里面,虽然我又拿不着把柄。先生们的文章里常有“放冷箭”,“卑劣”一类的口头禅,大约在这种地方总可以应用了吧?先生兄弟两位捏造的事实,传布的“流言”,本来已经说不胜说,多一个少一个也不打紧。可是一个被骂的人总情愿知道人家骂他的是什么。所以,如果先生还有半分人气,请先生清清楚楚回我两句话:(1)我是不是在先生所说的两位人里面?(2)如果有我在内,我在什么地方,对谁扬言了来?陈源,一月二十日。 
  周作人是个很自负的人,此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丢人败兴的只会是陈西滢这个黄口小儿。第二天就写了回信。 
  通伯先生:来示敬悉,承问两项,奉答如左。 
  ㈠先生在不在那两位名人里边,只请先生自省一下,记得说过那句话没有,就自然知道。这第一项我答得如此含胡,因为㈡那句话我是间接听来的,如要发表说话人的名字,必须要得那位中间的见证的允许。所以请再等我两三天,俟问过那位之后,再当明白奉答。至于捏造先生的事实,则吾岂敢。一月二十一日,周作人。 
  意思是只要一问清了,就有你的好看。当天或是第二天,他便跟中间见证的那个人见了面,订正一番。见证的人叫张凤举,也是北大的教授。要么是张凤举说的情况不是那么回事,比如这话不是陈所说,而是陈转述之类,要么是张凤举和陈西滢的关系也不错,不愿做这种证人,反正是周作人觉得自己是孟浪了些。二十二日又给陈西滢写了一信: 
  通伯先生:前日所说声言女学生可以叫局的两个人,现经查考,并无先生在内,特此奉复。一月二十二日,周作人。 
  大概意识到,这样的回答陈西滢绝不会善罢甘休,不如预作逃循之计,便将此事写了篇小文章,叫《陈源先生的来信》,在他们的同仁刊物《语丝》发表。二月一日刊出。先说,前些天见《晨报副刊》上徐志摩先生的一篇《“闲话”引出来的闲话》,夸奖陈西滢先生的态度神似法郎士,他不免有点怀疑,觉得不很像,便另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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