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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之内,耗到初鼓,忙将白日衣服脱下,换好夜行衣靠,在松林内一站,就见朱杰拉着这头驴,杜林在上面骑着,直奔那座浮桥而来。将到松林里头,电龙抖丹田一声喊道:“行路的站住!此庙是我开,庙前松林是我栽,行路之人从此过,留下金银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追去小命不管埋。”拉驴的二爷撒手了驴,抹头就跑。电龙上前一抡刀,噗的一声,驴头就砍下去啦,死驴一倒,将杜林压倒在地上。他改了声喊嚷:“可了不得啦,这里有了劫道的啦!把我赶驴的也宰啦!是和尚老道,姑子,快来救人吧!”连三并四的足喊一气,电龙便隐到别处去了。
正在此时,那边林中有人口念“无量佛。”原来夏得贵正在佛堂喝茶,他听见庙外有人喊声站住,又一念口词,他就不喝茶啦,连忙甩了大衣,摘下青霜剑来,出来到了东界墙,一纵身上了墙头,这才口念:“无量佛,胆大的狂徒,竟敢来到你家祖师爷的庙前,断道劫人,与你家祖师爷来栽赃。”说完他下了界墙,来到松林之外,还听小孩不住的喊嚷,他才来到切近,说道:“小孩,你不必担惊害怕。现有你家祖师爷前来搭救於你。”此时杜林是裹着音说道:“老爷您救命吧!老爷您救命吧!”老道听不出来,到了切近一看,原来驴脑袋没啦,忙说道:“小孩呀,你先住口。甚么人在这里做买卖来啦?”杜林说:“你们管劫道的就叫做买卖呀?”老道说:“这是我得罪了毛贼草寇,上这里来给我栽赃来,小孩我跟你有缘呀。你这里从那里来?上那里去呢?就是你一个人吗?”杜林说:“我有一个赶驴的跑啦。”老道说:“不要紧有我啦。”杜林说:“有你那就没有我啦。”老道说:“劫道的这个人,你看见怎么个长像啦吗?”杜林说:“我看见他啦,一个鼻子,两个大眼睛,嘴横着啦。”老道说:“小孩,你说的话,我听着全别拗,谁的嘴不横着?”杜林说:“老道的嘴竖着。”老道说:“你胡说。”杜林说:“你要竖着呢?”老道说:“你别费话啦。”说完老道转身要走。杜林说:“道爷别走哇,那个杀驴的要是回来,他把我要砍了呢?银子也被他劫去啦。”老道说:“劫道的往那里去啦?”杜林说:“往那么走啦。”老道一看,是往北去啦,赶紧来到浮桥,把东边的水手,叫上一名来,来背着小孩,把他背到庙门口等候。老道围着庙绕了一个弯,找一找那个劫道的,不见有人。这才从东界墙进了庙,先把山门拉开,说道:“你把小孩背到后面鹤轩,回头你再把他褥套给拿来。”杜林说:“这位道爷,我那褥套里有银子,回头他拿我银子。”老道说:“不要紧,你有多少银子,他不敢拿。”当下这个水手把他背到后边鹤轩东里间,放在床榻之上。杜林翻脸一瞧这个水手满脸匪气,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书中暗表,这些水手全是老道的帮凶,专门给老道勾人。东边这三个人走河北岸,西边那三个人走河南岸,要遇见行路的呢,他们好往庙中勾人。勾了一个落宿的,无论客人有银子没有,老道总给十两银子。日久天长,这个庙里,可就害人害多啦。老道可是江湖绿林人,无论是谁,若是知道他脾胃的,银钱东西,全能拿的了走。不知道的,半文钱你也拿不了走,是江湖人全是夜晚来。不知老道秉性的,到此一叫门,无论你有多大情事,他有多大交情,求财问喜,是一概不成。夜晚你飞身上墙,来到鹤轩,廊子底下一答话,你要借一百,一分钱都不能给你。要提买东西啦,少一分钱全不成。因为这是讲的买卖来啦,并不是讲交情的地方。他说这个,不是我上我师父那里去拿药,也是如此呀。那位说:怎么提此事呢?这不过是个垫笔。
话说当时,那水手把褥套取了回来,把山门紧闭,来到后边鹤轩,将褥套交与老道,口中说道:“观主爷,这是小孩的褥套。”老道夏得贵,自从松竹松月一死,自己心中闷的慌。在这方近左右都找遍啦,并没有小孩,要把老道闷死。今天他一见杜林,就很投缘。如今坐在鹤轩,他一看更好啦,他越看越好,遂说:“小孩,你姓甚么?”杜林心中所思,身为男子,行不埋名,坐不改姓。我要叫他们听见我改了姓啦,拿着当话把说,那倒没有意思啦。到那时候,我杜林就算栽啦。老道问他好几句,他也不言语,却假作出惊慌的样子来。夏得贵说:“小孩,你不必担惊,全有我啦。家住在那里?姓字名谁,你这是上那里去?说明白了,我可以送你回去。”杜林说:“我住家在这北边杜家村,我姓杜,我叫小杜梨。我上我姥姥家去,他们住在河南边赵家沟。”老道说:“这个赶驴的,你认得不认得呀?”杜林说:“这个赶驴的是我们隔壁的街坊。”老道说:“小杜梨,你今年十几啦?”杜林说:“我今年十三啦。”老道说:“你家中都有甚么人呀?”杜林说:“我家中我叔父,有我爹爹,有我娘,有我婶。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老道说:“你吃了饭啦没有?”杜林说:“我到是吃了饭啦,可是早晨的。”老道说:“你从家中甚么时候动的身?”杜林说:“我们从一清早就出来啦,走在半道上我们打的尖。那个村名,我还记得呢。”老道说:“叫甚么名字?你饿不饿呢?你要饿可说话。”
这个老道,正在屋中与小杜林说话,听外面天交二鼓,已过二更啦,老道说:“小杜梨,你明天回去,向你父母去商量,将你施舍庙中。”杜林说:“老道,那可不成。”老道说:“你别说尽在我这呀。”他们正在屋中说话,听外边有人说道:“道兄啊,你不是说您的徒弟不是死了吗?”老道说:“外边是那位贵友?”外边人答言说:“兄长,您连我的语声,全听不出啦?”老道一听,外边那人又说:“兄长,我姓丁名春芳,千里独行的便是。”外边一报名姓,杜林一听,好吗,这个贼比老道还利害,他是山东东昌府,章邱县东门外聚泉山,绿林三猴那里的。大寨主叫通臂猿猴邵永清,二寨主叫铁臂猿猴邵永海,三寨主叫多臂猿猴邵永志。这个丁春芳乃是末尾的寨主,可又是山贼中的福星。他有一个拜弟在聚泉山的北边,小地名儿叫姚家洼,他外号名粉面童子。这小子到十分利害,那时俊章,交五路保镖的达官。可是在绿林之中,大家全知道他。聚泉山相离不远,一来不劫人,二来不交官长。与他们起名为绿林三红。结交五路保镖达官,与章邱县知县,平起平坐。可这哥几个跟莲花党的人也结交。他们到一处,便做了些伤天害理之事,五路薰香使完啦。邵永清便问道:“姚贤弟这薰香使完啦,可以上那里去买呢?”姚俊章说:“兄长,那倒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有金银,到哪里都有。在咱们山东省,就有一个地方,官厅所不知,除去莲花门的人知道,外人不知。您可以派我那兄弟丁春芳,到一趟火龙观,就可以买来。”邵永清说:“春芳,你可曾认识那个庙?”丁春芳说:“我认识,不但认识火龙观的观主,我与他神前结拜,我与巧手将军白起来到山寨,因为见您这山上情形,没敢说出莲花门之事。不过我们两个人记在心中啦。”邵永清说:“你怎么会不说出来呢?”丁春芳说:“皆因您所交的多一半是行侠作义的人,又是官府人家,所以我没敢说。这些人与莲花党的人,是冰炭不同炉。那时我才将我姚仁兄引到山中。”永清说:“那没别的可说,今天你多受风霜之苦,给辛苦一趟吧。”春芳说:“那倒没有甚么的,兄长啊,您可以备下银钱,多买点来,以备应用。那鸡鸣五鼓返魂香二十块,断魂香十块,子母阴阳拍花药五包,解药五包,四两一句,多拿黄金,多拿白银。”姚俊章说:“丁贤弟,你可知道道兄的脾气?”丁春芳说:“我略知一二。”姚俊章说:“你可赶快去,赶快回来。一路之上,逢州府县,村庄镇店多要注意留神,仔细的注目。少妇长女,芙蓉粉面,美色出众,窄窄的金莲,门庭认好,打下莲花板的暗记,把薰香拍花药,通同买来,回到山中,咱们哥五个下山。你们弟兄五人,一同前往云雨之情。”丁春芳点头应允。姚俊章当着邵氏弟兄,将丁春芳的百宝囊摘了下来,将那东西物件,一齐点齐,又将薰香兜拿出来。让大家验看完啦,又把他薰香兜子拿下,以防备他在半道上看见少妇长女,有采花之情。他没有薰香兜子,自然费一点手段。遇见节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