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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仁海珠又道:“鲁哈儿也太粗鲁了,居然将一个姑娘家扛在马上,还好你看着弱,身子骨还挺好,否则这么一路扛着回来,小命都要去了半条儿了。”
阮小幺呆在那里,心中泪流满面。
榻上的暖意并未随着人的动作而消散,一如之前,带的整间屋子都暖意洋洋,她被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下榻时,纳仁海珠拿了条秋香色挑灰青碎花长袄给她,穿在身上大了一些,下摆也长到了膝处。
纳仁海珠道:“这是我前两年的衣裳,如今穿着有些小,姑娘你将就着穿。”
阮小幺笑着道:“谢谢姐姐。”
不一会,禀报的丫头回来了,道:“主子让姑娘过去呢!”
她听得云里雾里,“你们的主子是……”
“主子就是主子,哪有什么你们的我们的?”纳仁海珠拦住她的话,道:“主子便是大皇子殿下。”
……好吧,她就应该想到是将军大BOSS的,可是好端端的他把自己弄过来作甚?
纳仁海珠轻拍了拍她,“快去吧!”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前边儿那姑娘已拉着她道:“姑娘这便与我过去吧,休要让主子等急了!”
主子个个都是娇贵的,多等上几秒钟都要跳脚!阮小幺在心里吐槽。
她被那丫鬟拉着向外走,回头,见纳仁海珠在屋门口轻挥了挥手。
纳仁的屋子在丫鬟大院儿中,是朝南的首间,想必她在下人中的地位也不低。院儿中栽了些植株,如今大多只剩了光秃秃的杆子,仅有的一些梢儿上还顽固的附着几片发黄的叶子,雪仍未止住,天色阴沉,而在雪色映衬下,周遭却比平日里更晃亮一些。
两人出了院儿,径直朝东首的主院而去,一路上遇着一些巡卫军,皆相互行上一礼,便各自离去。
“姐姐,大皇子叫我去有何事?”阮小幺问道。
那丫鬟摇了摇头,“我们做下人的,主子的事哪能过问呢?”
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问不出一句话来。
前些日子在军营中,每回见那将军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前一刻还见着他面上的笑意,下一刻便又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心思,简直比女人还难琢磨,本想着除了军营,与这人再也没有交集,哪料到此时莫名其妙的叫她去,又要见着那张寒冰似的脸……
命运多舛可不就如此?
那丫鬟带着她走七绕八弯,终是到了一间院落外,向把守的下人细声说了句,便将她带了进去。
抬眼便望见主屋门联上提着“静心”二字,原来不是什么主屋,却是间书斋,瞧着倒雅致,怎么看也不像那浑身似坚铁一般的将军呆的地儿。
外头鲁哈儿正候着,瞧见两人过来了,进去通报了一声,后出来道:“她进去就行。”
他指着阮小幺。
那丫鬟行了个礼,看了阮小幺一眼,便出了去。
阮小幺在门外踟蹰犹豫,听鲁哈儿在身边道:“进去。”
她瞪了他一眼,正要跨进门,又听鲁哈儿道:“这衣裳是纳仁海珠的?”
“嗯。”
“走时记得还给她。”他也不看她,又添了句,“穿你身上真是丑。”
阮小幺:“……”
她回头盯了他一眼,忽的勾唇微笑,道:“那穿纳仁姐姐身上想必很好看?”
“那是自然……”他刚说完,蓦地转过头,发现阮小幺正一脸了然的笑,高深莫测。
鲁哈儿装模作样地咳了声,“还不进去!”
“回去若见着纳仁姐姐,我会与她说大人的一番心意的。”她点点头,抬脚进去。
鲁哈儿:“……”别让我再见着你!
进去后一眼便瞧见了屋里小垂门后那一整排的书架,上好的大块黄檀木打造而成,上头书卷垒得整整齐齐,半旧不新。往右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置一张太师椅,桌上布了一方棋盘,正摆着残局半张,壁上挂着一副落日河山图,草草点染落笔,却已透出一股金戈雄浑之象,不知出于哪位大师之手。
再往右……是一架古琴,数了一数,共有九根弦。
她想象不出来将军一手杀人、一手弹琴的模样,脑洞开得有点大。
书斋内雅致浑然天成,而天寒地冻之中,轩窗却大敞着,虽能临窗看雪,赏玩奇趣,却也冷得人发抖,至少她自己在如此寒冷之时,是无法观赏窗外的冬日之景的。
“看够了?”后头一个声音传来。
她几乎是惊跳起来,一转身,发现将军正在她身后,负手而立。
战事既毕,如今他只着了一件象牙色暗绣山水偏襟长袍,头发高高扎起,用一支偏染墨绿色的玉冠束起,更显得目若点睛、眉飞入鬓,高挺的鼻翼下是薄薄的唇,紧抿在一处。
嘴唇薄的人听说都无情,也不晓得做他娘子会不会有心理压力。她暗搓搓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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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忙得想死了,更文都没时间……
第八十九章
眼瞟到他腰下,那素简的衣袍带角上佩着金躞蹀,金石玉器,不知是个什么兽的形状。
他的眸子幽深若暗夜,本应是让人瞧得着迷,不苟言笑时,却自有一种杀伐之意流泻而出,使人无故发寒。而当他笑时……
算了,他笑不笑都够她背上发冷的了。
阮小幺学着北燕的礼,拜了下去,“将军。”
“你非军营中人,可不必叫本王将军。”他道。
她还未起身,又愣在了那里,这人怎的回来了就摆出一副皇家贵胄的模样?
兰莫神色闲适,半靠在太师椅上,一指轻叩着硬质的扶手,打量了她半晌。阮小幺则僵立在那处,任他上下巡视,只垂着脑袋,却没他那样好的兴致。
终于,他开口问道:“你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会对上药包扎等事如此熟悉?”
她一噎,这都陈谷子烂麻子的事儿了,原来他还惦记着。
“我……”她想了半天,才慢吞吞答道:“不瞒将……殿下,我自小在家不受宠,也挨过打,因此对这些知晓一二。”
兰莫眉一挑,显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神情,划破了眼中的寒冰,招手道:“过来。”
她离他几步之遥,不情不愿挪了挪步子。
“嗯?”他目无表情望着她。
阮小幺僵着身子,又凑前了几步。在几乎到达他脚边时,忽的被他执住了胳膊,按着转过了身。接着,散落在肩上的发便悉数被拂到了一边,露出了明净似玉的后颈,刹那间便感觉寒意攀附上了肌肤。
她几乎要毛发直竖,然而兰莫只一晌动作,便放了她,道:“怎的,这许多事日,察罕没去接你?”
他指的“接”,自然是从关押女犯的小屋中接了。
“还没有……”她不自在地退开了两步。
他微微露了一抹笑意,向她道:“无妨,你今后便在本王府中。”
阮小幺刚被他的话戳得心内沮丧,听到这句话后,整颗心都凉了。她瞪圆了双眼,直直盯着他,机械般地念道:“什么?”
便正好看到了他的笑意,双眸微眯,似融进了一湖碧水,因为她的反应而流露出的愉悦流淌在面上,融化了周身的寒意。
若是以往,她必定会觉得惊诧,这个冷心冷面的男人何时会露出这种表情?然而现在她却丝毫也注意不上,脑中只撞钟似的回荡着他方才的那句话——你今后便在本王府中吧。
今后便在本王府中吧。
后便在本王府中吧。
便在本王府中吧。
在本王府中吧。
本王府中吧。
王府中吧。
府中吧。
中吧。
吧。
。
这个男人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她心内哭喊咆哮着,一双眼死死瞪住了面前这人。
兰莫只觉得有趣,道:“怎么,不愿?”
阮小幺再一次拜跪下来,问道:“殿下此举为何?民女低贱之人,收入府中,只怕会污了殿下的眼!”
他却不再纠缠于此事,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何物能比人参更固本培元?”
“哈?”
他竟然没现出任何不耐烦之意,又原话问了一遍。
阮小幺不确定道:“灵芝……?”
“不是灵芝,”兰莫眉心微蹙,摇摇头,“比灵芝更好的呢?”
比人参灵芝更好的补品?这皇子殿下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天山雪莲。”她胡诌道。
然而兰莫很快否决,“这个不行。”
他这几句话问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阮小幺问道:“殿下究竟想问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比人参等大补之物见效更快、药力更甚的物事——世间会有此物么?”
他说到后来,那深邃的眼眸中竟也浮现了一丝不解。阮小幺瞧着瞧着,便觉自己的脑回路都被这双眸子带偏了正轨,脑残地接了一句,“有啊,葡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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