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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大概是风吹的关系吧,挂得时间久了,绳子有些朽了。”经这一折腾,已经过了四更,晓岚和蔼云谁也睡不着了,眼巴巴地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是四月二十五,晓岚一天神不守舍,晚上回到虎坊桥阅微草堂,才知道明轩在昨夜病势转危,曾经昏厥过去,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又悠悠苏醒过来。
明轩醒来时对守护在身边的母亲沈氏说:“妈妈,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去了海淀的槐西老屋,跟晓岚在一起,可是忽然像打雷似的一声响,把我惊醒了。”晓岚听说这事,心中一惊,忙问是什么时辰?沈氏说的明轩醒来的时间,正是他第二次梦见明轩、跟她一起荡秋千、被铜器落地声吓醒的时刻,多么的奇怪!
“她也听到了铜瓶的响声,莫非真的是她灵魂出窍,到了槐西老屋?”晓岚心中暗暗想道,“否则又该如何解释?”明轩见纪晓岚回来,精神异常兴奋。她取出一张自己的画像,交给女儿梅媛,梅媛聪明俊俏,十分可爱,是明轩所生的惟一的孩子。
明轩那满含深情的眼睛里的,闪着晶莹的泪花,向纪晓岚说道:“我想了一首诗,你替我写下来吧!”晓岚点点头,赶快叫玉台取来了笔砚,一面听明轩念,一面写在纸上。
三十年来梦一场,
遗容手付女收藏;
他时话我生气事,
认取姑苏沈五娘。
晓岚手录着明轩的遗作,心中辛酸难忍,眼睛充满着泪水。放下手中的笔,回头再看明轩的时候,她嘴角挂着微笑,已经溘然而逝了。
晓岚急忙把她揽在怀里,口中唤着:“明轩,明轩……,”两行苦泪潸然而下。
明轩这年只有30岁。果然应了她说过的话,不要活过40岁。纪晓岚想起这些,更是悲痛难忍。明轩的死,对纪晓岚来说,是继文鸾、汝佶死后的最大悲痛。
于是,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朝中官署,听不到纪晓岚那爽朗的笑声了。他心里,总是想起在明轩身边时的欢乐时光。好多天,他都痴痴地看着明轩的遗像发呆,甚至涔涔落泪,他在明轩的遗像上,题写了两首咏怀诗。
其一
几分相似几分非,
可是香魂月下归;
春梦无痕时一瞥,
最关情处在依希
其二
到死春蚕尚有丝,
离魂倩女不须痴;
一声惊破梨花梦,
恰记铜瓶坠地时。
虽然纪晓岚身边尚有三房妻妾,但在他心里,谁也代替不了明轩,他对明轩的思念,终身未已。万万没有想到,明轩死后不久,她的侍女玉台也相继夭逝,年龄不到二十岁,就香消玉殒,使纪晓岚那尚未愈合的心灵创伤,再次遭受滴血之痛。
这时候,纪晓岚想起明轩作的那首“咏花影”的诗来,诗中“三处妻妾花一样,只怜两处是空花”的句子,竟然成了明轩和玉台死亡的谶诗。晓岚疑惑不解,久久思考,莫非是明轩的气机所动,不知不觉的一种自然流露?是耶?非耶?不得而知。在他写作《阅微草堂笔记》时,记述了上述事实,用以寄托对明轩和玉台的无限的思念。
明轩、玉台之死给纪晓岚造成的心灵创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愈合了。他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昔的乐观旷达、诙谐幽默的风姿。
方圆实战: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
做人应当规矩一点儿,而处世不妨放逸些。你白天能认真干好工作,到了晚上,看看小人书,听听靡靡之音,甚至到“迪厅”疯狂一阵,拥拥舞女,国也不会亡的。
乾隆年间,天下太平,士大夫狎妓侑酒之风,盛极一时,妓女中较高级者,多通琴棋书画,亦以能获得名士们的品题为荣。
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
韩家潭畔笙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
万佛寺前车辐辏,二条营外路纵横。
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
这是北京城里,有史以来关于八大胡同的广为流传的俚谣。其实,名曰八大胡同,实际上乃是十大胡同,仅在这首俚谣里所提及的就有九条。这九条胡同是:陕西巷、百顺胡同、石头胡同、韩家潭、王广福斜街、石佛湾、大外郎营、小外郎营、胭脂胡同。凡老北京人,或在北京居住得时间长些的行商客旅,无不知道这八大胡同的,也无一个不到八大胡同去走走的,亦不分其富卑尊或达官贵人。如此说来,八大胡同那是在人们心目中占有一定位置了的。北京八大胡同这方地界,不仅是有名的烟花柳巷,妓女成群,也是个有名的游乐场所。
纪晓岚名重士林,京中青楼女子,多渴望能得到他的光顾,以抬高自己的身价。翰林陈半江有南昌之行,知交纪晓岚等,假“醉月轩”替他饯行。轩中色艺俱佳的名妓,小如、嫦娥、凤燕等,一听说这些她们非常仰慕的名士光临,万分高兴,当然不会放过请求他们题赠诗联的机会。于是在酒宴间纷纷提出她们的愿望。
在座的词林,都嵌用她们的艺名,各别作成了联语。
小如获赠的一联是:
“小住为佳,小楼春暖,得小住,且小住;
如何是好?如君爱怜,要如何,便如何。”
嫦娥获赠的一联是:
“灵药未应偷,看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何所寄?
明月几时有?自琼楼玉宇,依依高处不胜寒。”
凤燕获赠的一联是:
“凤枕骛帐,睡去不知春几许;
燕歌赵舞,醒来莫问夜如何。”
另有一妓,名叫小倩,色压群芳,明艳照人,搔首弄姿,仪态万千。不知已有多少文人雅士和公子哥儿,为之意乱情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惟一的缺点,可惜她是个哑巴,所以访客跟她只能以笔代舌交谈。
当时陈半江赠她一联:
“须知默默合情处,
尽在深深不语中。”
戴东原也题赠她一联:
“多少苦衷,不忍明言同息妫,
有何乐趣,勉将默笑学婴宁。”
纪晓岚赠送她的一联,则最为传神:
真个销魂,千般旖旎难传语,
为郎憔悴,万种相思不忍言。”
小如等得了他们题赠的诗联,如获至宝,再三道谢,殷勤劝酒,百般献媚,不遗余力。
晓岚本不善饮,半杯酒下肚,脸孔已变成了关公,连耳朵脖子都红了起来。
“咱们行个酒令,助助酒兴如何?”刘石庵提议。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好哇!”纪晓岚说,“既然你先倡议,你就做个说明吧!”
刘石庵慢条斯理说:
“我出一联,由在座的人依次来对,以漏壶计时,滴水百响内,对不上来的人,罚酒三杯!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你就快出上联吧!”纪晓岚自信难不住他。
刘石庵知会一名小妓准备漏壶计数,和三个令杯之后,解释对联的内容,必须各拆两字,而且要语意通顺,才算合格,接着他念出了上联:
“因火生烟,若不撇出终是苦。”
“水酉为酒,入能回头便成人。”
纪晓岚应声对出,非常工整。漏壶才刚刚滴了三下而已。
“此木为柴,全无人道也称王。”
刘师退也接着对出来了。
戴东原一直捻着他的短须沉吟,忽然面色一喜,喊道:
“有了!你们听着:采丝为彩,又加点缀便成文。”对得贴切而自然,大家同声叫好。
漏壶已响过了十五下,董曲江搔了半天头皮,一拍巴掌说:
“我也对出来了:人言为信,倘无尚书乃小人。”
陈半江对的是:
“一大冷天,水无一点不成冰。”
坐在纪晓岚身边的嫦娥,拉拉他的衣服,小声说:
“纪大学士,奴婢也对了一个下联,您听听能不能通过?”
“懊!好!”纪晓岚说,“你说,你说。”
“您可不能笑我啊!”嫦娥佯作娇羞说,奴婢对的是:
“少女为妙,大来无一不从夫。”
“好好!太好了!”纪晓岚首先拍手叫好。
刘石庵也频频点头称妙。
小如也不甘示弱,在漏壶滴了五十三下的时候,也想好了下联,她说:
“奴婢也献丑了,对的是‘女卑为婢,女又何妨也称奴。’”
“好好!”陈半江说:“看起来这醉月轩的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
董曲江看看凤燕和小倩两人,还在低着头沉思,一副为难的样子,他有意想替她们解解围。
于是,董曲江道:“听说‘醉月轩’的姑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