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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晚月大笑:“楚悦容,你果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狡猾的女子!”
我也随他笑了,因为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默然应下了我的约定。
抬眼,触到他投注而来的视线,深情几许。捧起我的脸,他轻声道:“悦容,最后再让我吻吻你吧。”
双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我以手掌挡住他的唇,将他的头推开几丝距离,道:“从现在开始,能亲吻我的人只有晚风,我的身和心都只属于他一人,适才抱你一下已是我最大的极限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哦。”
与我对视了许久,他眉目微垂,淡笑,哀而不悲:“看来你现在心里真的只有大哥,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我不语,此刻,沉默是对他最善意而婉转的回答。
犹豫了半会,他迟疑道:“有一件事,是有关大哥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你既决定伴他一生,便有权知道。悦容,其实大哥的身体里——”
我接话道:“我知道,他的身体里潜伏着另一种人格。”
萧晚月一怔,随即苦涩道:“大哥竟连这个秘密都告诉你了,果然他跟我是不一样的,你们之间不会存在隐瞒和欺骗,这一点我始终不如他。输给大哥,我心服口服。”
我别过脸微微苦笑,也没多说什么,随口问:“晚风的那种人格是一直这样,还是经历了什么……”问到一半我便止住了,暗暗懊恼,既然早已决定不过问此事,除非萧晚风亲口道出,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晚月不知我的心事,回道:“大哥历来与寻常无异,唯一一次人格转变是在他十六岁那年,父亲被人谋害死于边陲蛮族,宗亲里有位叔父窥视郑国公之位已久,想要篡夺大哥的继承权,就散布谣言,说大哥在十一岁时就已死去,死而复生必是妖孽附体。然后召集萧氏诸位权重的宗亲长老们,寻来一妖僧,说要当众揭开大哥的真面目。”
我本想伺机撇开这个话题,可听萧晚月如此一说,心头顿时窦疑丛生,以前蔺云盖也曾与我说过此事,说后来晚风杀光了所有反对他的宗亲长老们。忍不住问:“那妖僧对晚风做了什么?”
萧晚月道:“当日我并未在场,只听说那妖僧将一道灵符贴于大哥心房,大哥便昏死过去,很快又醒了过来,杀了那妖僧,随即大举兴兵讨伐与叔父勾结害我父亲性命的边陲蛮族,征伐回来后,便将所有参与谋反的宗亲长老们全都杀尽。”
我沉吟半响,问:“你如何知道当初的晚风不是平时的晚风?”
“是晚灯告诉我的。”萧晚月面色有点沉郁,“大哥在血洗萧氏宗亲时被晚灯看到,当时她受了很大的惊吓,害怕地喊了一声大哥,她说大哥那时却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不是她的大哥。”这也是在萧晚灯长大后潜意识里畏惧萧晚风的真正原因。萧晚月还说,那次事件过后,萧晚风昏睡了三日,再醒来,却浑然不记得那段时日他曾做过什么,众人这才察觉他的异样。只是此事隐瞒了下来,除了萧家两兄妹,也就只有萧夫人知道。我不由在想,那么,蔺云盖呢,他又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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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将近,我也该离开了。萧晚月一路送我出去,送至蒹葭关下时,突然停住脚步,我疑惑回头看他,他问:“悦容,若是没有大哥,你还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我摇摇头,对他说永远也不会,就算没有萧晚风,我和他的感情早在赵子都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听后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陷入沉默,然后歪着脑袋说:“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愿你离开,又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你再爱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笑着问:“那你想到了吗?”
他点点头:“是的,想到了。”
似玩笑,又似认真,他咧嘴笑道:“悦容,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我一怔,然后露出很大的微笑:“好啊!”
他收起笑容,深邃的眼眸紧紧将我凝视,许久许久,别过脸,恨恨道:“你总是如此狡猾!”
我但笑不语,自是明白他不会真的选择与我同死,因为他此刻肩负着萧家大任,而我怀着他兄长的孩子,是他兄长给予寄予生存希望的唯一动力,我们谁都舍不得死,也都不能死。萧晚月已不再是以前的萧晚月,楚悦容也不再是以前的楚悦容,不会再幼稚的将逝去的爱情当做生命的全部。活着,还有很多使命要去完成;活着,还有很多悲欢要去经历。我们都在改变,都在不断的失去中学会珍惜,在人生的无常中慢慢地找回一度迷失的自我。
为自己而活,活出生命的色彩,纵然世已桑田,此志永不沧海。
我道:“晚月,好好活下去吧,就算只能长居塞北,也别忘记萧姓赋予你的骄傲。”
萧晚月道:“大战未定,你如何肯定我会就此退居赛北?楚悦容,做人别太自负的好。”
我道:“那么,就让明日一战定输赢吧,看我如何将你萧家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让你从此终老胡阙!”
萧晚月道:“彼此彼此,我必让你体会一败涂地的滋味,也好让你就此死心塌地与大哥归去,做你们的闲云野鹤去吧!”
言罢,两人对视一笑,随之哈哈大笑,顿觉天地辽阔,心胸豪迈,前尘往事,诸多爱恨纠缠,尽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我摆摆手,道:“行了,也别再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萧晚月道:“悦容,人生的这条路,我也只能送你到这路了。”
我不由伤感:“晚月,保重。”
萧晚月颔首:“悦容,保重。”
我说:“在我转身后,你也转身吧,从今往后,谁也不必再看谁的背影离开了,就让再见,再也不见。”
萧晚月道:“放心吧,这一次,你一旦转身,我绝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
我微笑点头:“如此,便好。”
出了蒹葭关,在劫和天赐焦急的迎了上来,见我无恙,纷纷舒了口气,随后问我谈得如何了。
我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明日一战,必将载入史册,流传百世,所以你们俩今夜回去都好好睡上一觉吧,明日给我打足十二分精神上战场,我让你们两人做先锋,打头阵,到时候都给我放手一搏,竭力杀敌吧!”
随后,我上了马车,懒懒的,斜斜地依靠在车架上,抿嘴淡淡地笑,却不知在笑些什么。
马车哒哒上路,来时不带云彩,去时不沾尘埃。
一阵风徐徐吹来,吹起了车窗垂帘的一角,我抬眼一看,却见那人只身站在蒹葭关上,渐渐模糊的身影,萧瑟在黯然寂寞的月光下,站成了一点孤独的苍白,慢慢地,慢慢地,被夜色覆盖,唯有空中那轮明月,亘古落照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突然,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我掀起马车的帘子,对着蒹葭关上拉长远去的身影,破生大喊:“萧晚月,你这个大骗子,到现在了你还要骗我,这次我绝不原谅你,明天我要让你好看!”
骂完后,我放下帘子,仰靠在马车里急促地喘息,眼泪,在脸上猖獗。
天赐在前面策马,不知嘀咕了什么,在劫便走进车厢内,单膝曲地,默默地半蹲在我面前。我说:“在劫,借我个肩膀用用吧。”他说:“好。”我埋首在肩膀上,碎碎自语:“很早很早以前,我曾跟他说过,再见,是为了再次相见,这一次我跟他说,再见,是再也不见了。明明说好了的,这最后一次转身,谁也别送谁的背影离开,从此天涯海佳,永不相逢,永不亏欠——可他就是个混蛋,大骗子,他又骗我!过去那么多年来,他骗走我最初的单纯,骗走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骗走了我真挚的感情,眼泪,快乐,悲伤……他骗了我一辈子,到最后,还要骗走我的愧疚!我说了不会再恨他,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恨好恨他,我恨死他了!”
在劫沉默不语,静静地让我依靠,他用他宽厚的肩膀,拖起了我半生的眼泪。
流完这最后一滴泪,晚月,我绝对不会再为你流泪了,就让我们回到各自的世界里,过各自的生活,爱各自该爱的人,在情感上,我们都是自由的,谁也不会亏欠谁,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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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消失在天的尽头,萧晚月站在蒹葭关上,听见了她那声怒吼,回旋在夜空下。
他抬头,漫天星光灿烂,月色如梦,然后,他静静地微笑,对自己说,没关系,已经习惯了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只是习惯了而已。
所有有关她的记忆,最深刻的永远都是与她的离别。
她用一转身离开他,他用一辈子忘记她。
他总是这样,一直向前走,走不完距离;一直向后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