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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巨响,我愤怒推开大门,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理智接近崩溃边缘,脑中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所有人在你眼中只是替身,你只想将她们改造成无暇……
只是替身……只是替身……
所以萧晚风教我兵法,教我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只为了将我塑造成别的女人?
我不可遏制地怒吼:“晚风,无暇是谁!?如果她是你的最爱,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萧晚风身形一震,随即像秋风中的残叶一般仰面倒下。
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却见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早已昏死过去。
我怒视在劫:“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昏倒。”
在劫道:“因为他不能见你。”
什么叫不能见我,我和萧晚风不天天都在见面?蹙眉质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不能见我?”
在劫俯首凝视我,眼中藏着悲悯和怜爱,“生生相离,永不相见,这是佛祖对他的惩罚。”
我仰面望去,不停眯眨着眼睛,香火熏得我泪眼婆娑。
隐隐瞧见,在劫背后,那尊金雕佛像,盘坐在莲花座上,轻拈莲指,面含微笑,宝相庄严,半分慈悲,半分阴冷。
天楚二年六月初八,帝与萧晚月战于蒹葭关下,两军战未酣,时,胡阙轻骑于东北杀出,欲乱大军侧防,帝察之,谋突围之策。
天楚军退至萍水,以铁索拦江,阻挡昭军伏击。
山势险要,难守难攻,两军隔江而战,争夺关口两日,不分胜负。
六月初十,萧晚月命麾下天霁将军以黑油沉江,烈火攻之,天楚军败退,死伤无数,站乃定。
——《天楚史通。高宗本纪》
夜凉如水,虽是六月初夏,子时更深露重,夜风清冷,窗外时有夜莺啼哭,更显寂寥。
萧晚风醒来时,我正关上一扇纱窗,身后一声轻唤:“悦容。”
回头望去,他就斜倚在那灯火阑珊处,白发朱颜,恍然似流年。
望了望窗外天色,他问:“是什么时辰了?”
我回道:“子时三刻。”
他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语,不似往常总爱赖在他身旁,依旧站在窗口远远望他。
窗外,月色如霜,夜风徐凉。
他察觉异样,问:“怎么了,为什么站得那么远?”
我依旧沉默,他皱了皱眉,也开始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事想问我?”
我道:“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他问:“为什么你不问。”
我道:“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落发从他的肩头垂下,他俯首冥思,再抬头时,眼中已清明,“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他?”我忍不住蹙眉,“他是谁?”
萧晚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久以前在你要嫁给司空长卿的时候,我来皇都找你,曾告诉过你的。”
记忆破开,一些淡忘了的过去猝然忆起。似乎是在我出嫁前夜,那日是元宵佳节,萧晚风赶赴千里来皇都找我,我从阁楼跳进他的怀中。我们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整天,最后在山头看烟火(W//RS//HU),灿烂炫目的夜空下,他请求我杀了他,我却让他活下来了,并告诉他如果爱我就应该把我从司空长卿的手中夺过去,他亲吻了我,对我说,是我唤醒了沉睡在他心中的恶魔,就算以后想后悔,也再也不能后悔了。
沉睡在他心中的恶魔?
顺着他的手指,我望着他的胸口,再度响起傍晚时分他与在劫的于大雄宝殿上的情形。
当时乍闻萧晚风另有所爱,我怒气攻心,已没法维持理智,如今冷静后细想起来,才发觉他们的对话实在怪异,萧晚风不似萧晚风,在劫也不似在劫,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我又想起了一事,问:“你跟我一起离开桃源,其实是来杀在劫的,是不是?”
萧晚风没有再瞒我,点了点头。
我又问:“为什么你非要杀在劫不可?”萧晚风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爱情和嫉妒而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的男人。
他犹豫了片刻,告诉了我答案:“楚在劫是带着天劫降世的杀星,他不死,世无宁日。”
在劫胸口确实有一个“劫”字胎记,我想了想,道:“在劫说,天劫失败了。”
萧晚风道:“但他还是非死不可。”
我问:“为什么?”
萧晚风面露痛苦:“悦容,别问了好麼,你只要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我指着他胸口道:“这一切都是他告诉你的?”
他用沉默给了我答案。
心中疑云重重,一时不知如何问起。无暇是谁?一个从未听过,却让我莫名觉得亲切的名字,她和萧晚风有什么关系?姬轩又是谁?我已经不再相信,姬轩与我的两次相遇只是巧合,那么他给我的赤色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何故让在劫变得古怪?而萧晚风又到底背负什么样的天命?难道真如在劫所说,他想颠覆天道?
哪怕萧晚风满腹韬略,经略之才,然而以区区凡人之躯,如何颠覆天道,实乃无稽之谈。
我在等萧晚风解我迷惑,他却再也没有说什么了。我知道,他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他,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也令我望而却步。秘密存在的本身便带着未知的危险,否则它也就不会成为秘密。我开始觉得,也许我不该再问下去,就让那些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我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一旦真相大白,我就会失去他,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我走到床榻边,捧起萧晚风的脸,“晚风,从来都只有你主宰别人,你不能被任何人影响,你记住,你是萧晚风,只能是萧晚风。”
“悦容……”
“晚风,我不会让在劫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去杀在劫,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回桃源,江北余下的事就交给曲慕白和周逸,我不想再管了,从今往后我们彻底忘却俗世,只过我们逍遥快活的日子,好不好?”
我在萧晚风眼中看出了诧异,也看出了迟疑,他不想和我回桃源,我的心点点生寒。
对于这样匆匆离开的决定,连我自己也诧异,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什么话都可以不问不说,只想跟他离开这个地方,远远地离开,如同逃难,甚至比逃难更恐慌。
夏天的夜,花香,月浓,可是我却被挤出了季节之外,紫陌红尘,谁与谁擦肩而过,谁与谁执手相许?
萧晚风总是笑看一切,可我做不到,我害怕啊,非常害怕。
我这辈子总渴望被人珍爱,获得幸福,却总是遭遇挚爱的背叛和命运的捉弄,就像是命中注定的诅咒一样。
这一次,我决定要为自己争一把,不管萧晚风真心爱的人是谁,我都不想知道了,只知道现在我是他的妻子,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未来是属于我的,而那个无暇只是一个名字而己,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一个名字,怎么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这一次,就连萧晚风也辜负了我,这世上还有谁的真情可值得我信任?
俯首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晚风,之前什么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吧,我们走,走得远远的。我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你,一直,一直,一辈子都对你好,因为我只想忠于我自己的感情。你要学会珍惜这样的我,知道麼?因为,一旦心死,我便永不回头。”
天亮了,我们最终没有启程,萧晚风陷入了昏迷,睡了整整两天都没有醒来。
期间在劫来找过我,我没有见他,心里是怨他的,如果不是他,我和萧晚风还在桃源里好好的。
这两天我就守着萧晚风,什么事都撒手不管,所有大雍和江北军士交接的问题也都让曲慕白和周逸代我与在劫交涉。
第三日,萧晚风还是没有醒来,我很不安,尽管他以前也曾一连睡过五日,但这次我害怕他一睡不醒。
第四日,在劫下令整顿三军,准备全军退出江北,离开时他来拜见我,我还是没有见他。
就算萧晚风依然没有醒来,我已经决定立即起程回桃源,也就不与在劫他相见了,徒增伤感,相见不如怀念吧。
长乐郡主和蔺云盖始终不解,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行色匆匆,也反对我这么做,说萧晚风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适宜长途跋涉。
他们不懂我的不安,我也无法让他们懂,但一定要走,非走不可,总觉得再慢一步,就会后悔终生。
正在我企图说服他们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益州,打乱了我离开的决心。
那日,曲慕白麾下一个校尉来通禀:“夫人,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这几日,但凡大小事务曲慕白和周逸都全部为我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