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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后他并没有睡去,搂着我说着动人缠绵的情话,一直都是他在说,我只静静地听着。
他说:“我会为你种下桃源,好大好大的一片,每到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在桃树下睡觉,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谁都不能将你打搅,我会摘来桃花,在你熟睡之际,把他戴在你漆黑蓬松的发间,让你的睡颜比桃花更美。”
他还说:“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那片桃树下,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大声喊出我的愿望……姐姐,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麼?”
我没出声询问,他也不在意,略带羞涩地笑笑,“我要对全天下的人大喊:我爱姐姐,我要娶她为妻!”
我用力咬着下唇,努力不让一丝哽咽流露。
他轻拍我的背,探寻:“姐姐,你睡着了吗?”
我不敢说话,我怕一说话,眼泪就会掉下来。我不能让眼泪掉下来,不能让自己为他的表白而感动。感动了就会心动,而我可以为全世界的美丽心动,唯独不能为他心动。至少我还可以像从前那样自我安慰,哪怕身体朊脏了,至少心灵还是干净的。
他以为我睡着了,亲了亲我的耳角,轻声道:“最爱你的那个人是我,姐姐,不是司空长卿,不是萧晚月,不是楚天赐,更不是萧晚风,是我啊姐姐……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晚安,愿你的梦中有我。”
慢慢地,他拥着我幽然睡去。
终于,我的眼泪不可遏制地决堤而出。
那夜,我的梦里下起了雨,下了整整一夜。
自那日后,在劫与我的感情愈发亲密,倒是天赐和我变得疏远了。
我知道,天赐是明白了我的选择,心里怨我,但是他说不出口。说不出口,他还是怨我,所以他疏远了我。我心里很难过,转瞬又想,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就让他走回正道,就让我下我的地狱。
很快元宵节就过去了,天赐要整装回东瑜,我和在劫也该回长川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派人将萧晚风和长乐郡主他们送往胡阙边界。
此行路途遥远,险山恶水的,更何况晚风的身体还病着,一切马虎不得,所以我要亲自打点,为他们备了一辆脚程既快又平稳的马车,马车内又大又舒适,初春的天气还很冷,便又在车厢角落安置了一个暖炉,软榻上叠上暖和的锦荣蚕被,备下各种美味的干果口粮,怕他们路上无聊又放上几本书籍和琴棋等物以供消遣,挑了几个手脚灵活的奴才近身伺候,几个强壮的军士随行保护,还让在劫为我寻来几味珍贵的药丹,以备晚风路途中保命之用,还将蔺翟云专门为我炼制的十全大补丸也一并捎上。
在劫对我此番热忱诸多不满,我说这已是我能为萧晚风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就不能忍忍麼?
在劫咬咬牙忍了,从书卷草堂将萧晚风他们接出山洞的时候,长乐郡主见到我有点激动,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我暗暗朝她使眼色,让她闲话毋提,嘴唇无形说道:“青山若不改,绿水长自流。”现今这状况要是让在劫稍有不悦,恐怕他们就走不了了,所以断不能让长乐郡主对我表现出过分的亲热。长乐郡主自然非寻常女子,对彼此处境一目了然,随即收整态度,也表现得冷冷淡淡。
萧晚风是由蔺云盖抱出山洞的,依旧紧闭着双眼,白发如雪,面色在日光的照耀下苍白得几近透明。
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冲上去,被在劫狠狠攥着手腕给拉了回来,口气阴冷得像覆了层寒霜:“你要是还想他们平安离开的话,最好立刻将你的眼泪擦干净,别再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我看了不快!”
我连忙将眼泪擦掉,尾随在劫身旁,将长乐他们送出楚府,马车就停在府门前。
眼见萧晚风即将被抱进马车,此去经年再见怕是遥遥无期,回想起往日恩爱,还历历在目。那一年,玉漏迟迟,焚香袅袅,我与他明镜前拥眠;那一日,星辰月落,玉碎珠沉,我与他梧桐雨中漫步。到今日,空余离歌,满腹嗟殇,怎舍得这临别的最后一眼,如此匆匆而过?忙出声喊道:“等待——”
祈求地望向在劫,“求你了,让我最后送送他吧,也算我与他夫妻一场,善始善终。”
一声“善终”,让人肝肠寸断。
在劫深深凝视我许久,叹了声:“也罢,你去吧,别太久。”
马车前,我掬起晚风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亲,这双手曾经多么完美啊,能泡出三味的人生浓茶,弹出动人心魄的旋律,写出金笔银钩的小篆,画出江山无限的美卷,还曾牵着我的手,十指相扣,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老盟约,以后我再也牵不到这双手了,再也不能和他白头到老了。一朵花谢得太早,一颗心放得太潮,好想再听他说一句我爱你,已经无法听到,好想就这么忘了他,免去这份生离的苦,却怎么也忘不了。吶,晚风,茶凉了,可以在倒,哭过了,可以继续笑,是不是你给我的爱丢了,一模一样的,也可以再找?梦里彼岸花都开成了海,为什么醒来后还是寸草不生?你背后的叶子疼不疼啊,我背后的花好疼好疼,疼得我连呼吸都是痛……
“悦容……”
我浑身一震,疑似幻听,竟好像听见了晚风的声音!
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清冽的眼眸,我曾在梦里反反复复留恋观摩的眼眸,像泉水一样清澈,像黑星一样耀眼,像风景一样深邃。
晚风,我的晚风,那是晚风看我的眼神,动情而迷人。
正要惊呼出声,听见萧晚风低声道:“别动,就保持先前那样的姿势不要让人生疑,静静低听我说,悦容。”
他的声音暗哑,说话似乎很吃力,但他还是一字一句用只有我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清楚明白地说给我听:“待会你站得离马车近一点,也别太近,免得别人看了起疑心,马车启程的瞬间我会拉开垂帘将你拉上车来,你只需朝我用力扑来就行,我一定会接住你的,相信我。”
握着萧晚风的手开始细微地发抖,我的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动摇。
要不要违背对在劫的诺言就此跟晚风走,要不要?若我走了,在劫怎么办?若晚风跟我在一起,他还走得掉吗?脑子一片混乱,神智也变得糊糊。
隐隐约约听见萧晚风说道:“悦容,你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赶紧想明白吧,选择你的弟弟,还是选择我。”
这时在劫在身后喊道:“姐姐,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该启程了。”
萧晚风闭上了眼睛,像是从来没有醒过来一样,蔺云盖将他抱上马车,放下垂帘,然后一跃到车驾前准备策马,长乐郡主匆匆说了一句:“他是为了你才活到今日,失去了你,就是失去了他的命。”说罢也上了马车,蔺云盖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高高扬起马鞭:“驾——”与此同时,那双完美的手掀开了垂帘,朝我伸来。
身前,萧晚风再喊:“悦容,快——”
身后,在劫在喊:“姐姐,不要啊——”
我抬头茫茫然地看着蓝天白云,只觉得天旋地转,生死无感。
马车启程时,长乐郡主曲起手指覆在唇前,一声口哨长啸,瞬间杀出数十暗人,动作快如闪电,狠如猎豹,电光石火间,已将马车周遭挡路的几列甲士悉数灭口,马车一往无前卷着黄尘疾速而去。
等我回过神后,已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衣襟口渗出熟悉的龙涎香,伴随淡淡的药草味,好闻得令我贪婪地一遍遍深嗅,破开胸腔传进耳膜中他擂鼓般的心跳,藏进有力,就像他的生命,从不妥协病痛的折磨,冷眼看人世的无常。
我紧紧搂着他腰,反复地念着,晚风,晚风,“你不该这么傻的,不该……”带着我上路,即将面临的,不是康庄大道,而是荆棘恶途啊。
萧晚风轻声笑道:“你不也傻傻地选择与我亡命天涯?”
他笑得漫不经心,我却哭得忧心惶惶,“接下来怎么办,在劫这次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手下有那么多人马,如今我们势单力薄,怎么逃得出去……”
捧起我的脸,拇指顺着脸颊抹去不安的眼泪,他的声音深沉如海,“是我们分开太久了麼悦容,难道你忘记了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能忘,我的丈夫,文武冠冕,天下无双;满腹韬略,旷世经纶……我破涕为笑,将心底的不安掩去。是的,我该相信他,这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将视线落在我隆起的肚子上,“我……似乎错过了一件人生大事,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麼?”
我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