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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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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全都遗忘了,也不愿记得如此清晰,曾经情深弥坚的弟弟,换了张绝情的面孔,要杀我腹中未成形的孩儿。药刚喝下的时候,在劫的脸上浮现痛苦,我无心与他深究这种痛苦的来源,竭力将他挣开,手指立马探入咽喉中催呕,想在药效发挥之前将那些药吐出来。

整幅心肠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逼得人眼泪涟涟。

恍惚间,听见在劫轻声的请求。

他请求我别恨他。

通红的眼睛,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容,令我看起来就像个含冤而死的厉鬼,一言不发,只狠狠地瞪着他。对于他无所谓恨不恨,却不敢去谈爱不爱。欠他前世的命还他今世的债,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解恨。只是太不甘心了,一种无力感,如今我和他这种可笑的处境,命运的模子将我们改变得面目全非,却还要承受情感上的虐待。伤害你最深的人恰恰是你最亲的人,这个我曾用生命保护的弟弟,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只能伤心,但不会真正地去恨。从小到大对他习惯性的原谅,是人世间最深沉的宽恕,也是楚悦容最可悲的笑话。

他偏执地以为我恨他,以为我爱萧晚风重于爱他这个弟弟,一厢情愿地推咎于我或许不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所以反反复复地问:“楚悦容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姐!”所以又能决绝地狠下心肠,喝人来止住我催呕救子的举动。绝望,更深的绝望,我陷入昏迷。

醒来后发现蔺翟云在身边,“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还是别谢我了,就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要是你总是这样子一意孤行,这世上谁也帮不到你。”

蔺翟云的话语带着赌气,是在气之前不听他的劝,为了萧染和阿娜云跟在劫撕破了脸面。

“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你又在他的掌控之下,若真是容不下你的孩子,你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保不住也要保。”

蔺翟云嗤笑:“瞧你又说大话了吧,现在别说保住腹中骨肉,就连贤王世子和侧妃,你怕都保不住。”

这样泄气的话令我愤怒,却无法反驳,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凭借的?我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蔺翟云的话,僵化了我与在劫来不及熟悉却又陌生了的姐弟之情,事情还有没有转圈的余地?

最后所能依靠的,只剩下这个在黑暗中紧握着我双手的男人了。

抓着他的手,像抓着仅存的救命稻草,“告诉我,今后该怎么办?此番我定听你。”

他长长叹了一声,给了我答案:“眼下你必须重新获得在劫的信任,便按我先前之言去做吧,为时未晚。”

舍鱼而取熊掌,舍生而取义,舍弃萧染,去救腹中的孩子。

我变了脸色,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己:“不,只有这个我绝对做不到!”含辛茹苦,怀胎十月,忍受呕吐和水肿的折磨,撕裂了身体的疼痛,将小小的他生来这个世界,是为了爱他而不是杀他。难道因为他萧染是我楚悦容的儿子,就要一而再地遭遇母亲的背叛?难道为了腹中的孩子能活下去,就要牺牲被我深深辜负过的另一个亲生骨肉?不,这样是不可以的,人性不该如此卑劣绝望。

黑暗中蔺翟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冷:“我希望你能撇开感情的羁绊,恢复成当日楚家众子夺嫡时那个睿智勇敢、行事果断、堪当大任的楚悦容,而不是现在这个患得患失、畏畏缩缩的可怜母亲,否则你谁也救不了,还要搭上更多无所谓的牺牲。”

我心神一震,“先生。。。。。。你?”蔺翟云叹息:“你我历经患难,共过生死,早有默契。。。。。。现在,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我深呼吸,语气慢慢坚定起来:“是的,我明白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是他此刻迫切想要告诉我的道理。蔺翟云松了口气:“你能明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片刻的沉默,我轻声询问:“你说在劫是不是变了?”

“再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曾经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感情。”

“但是他全都忘记了。”

“记忆不在了,心还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冷酷无情。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你应该相信,再冷硬的心都有柔软的角落。”

我还想再说什么,被蔺翟云打住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才能有精力做你该做的事,良好的状态,冷静的头脑,才能事半功倍。你是知道的,你的这个弟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心太深,他的情太淡,失去他的恩德太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太难。不幸你是他的姐姐,负他许多,故而恨你也多;庆幸你是他的姐姐,待他情真,故而爱你也真。恨,是因心中有爱。有了爱,哪里还有化不去的恨。此后,你需谨言慎行,一番辛苦了。”

我红了眼睛,“此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与先生相识。”

蔺翟云笑了笑,为我掖好被子,柔声道:“安心睡吧,今夜,我在这里陪你。”

冬雪已残,春风尚远。高树凄索无衣,残池冰冻如镜,里面的鱼儿只怕早就死了。我凭栏而坐,焚香操琴。琴音缭绕,飘飘乎天之苍苍,袅袅兮地之漭漭。珠帘晃出五光十色,几声簌簌,他映着风华身姿,掬帘而入。我装作没看见,专心抚琴,并未起身相迎这位新登的帝君。他也没有在意,逶迤着残雪消融的水响,踏破这满屋的清冷,不愿将曼妙琴声打扰,只静静依着锦绣屏风而立,噙一抹微笑,侧耳倾听。

一曲作罢,他抚掌朝我走来,不吝赞语。我恍若未闻,转眼看向窗外雪景,似看出了神。他在我身旁坐下,也不言语。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今早便听侍者传话,说你想见朕,朕真的来了,你却视而不见,是什么道理?”我仍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回道:“邀你前来,是想让你听这一曲,而今此曲以罢,诸事已消,去留且随自便。”

“哦?那可真是奇了。”对我此番莫名言行更加困惑,倒是个有耐性的人,并不急着追问,还不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既然来了,也便坐会儿吧。”视线停留在我脸上,讥诮:“今日姐姐气色不错,看来心情也不错,竟还有兴致操琴。”

见他留下我暗暗松了口气,说明他也有心与我嗑话,并不想彻底冷了这份姐弟之情,否则以他不好相与的性格见我这般托大,必然转身就走。我像是没听见他讥讽的口吻,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你那未出世的小侄儿此番有惊无险,还乖乖地在你姐姐肚子里呆着呢,姐姐怎能心情不好?昨夜睡得也挺香,一宿无梦,今早醒来便觉神清气爽,想与人分享这份轻松。可不是,就唤人把你给请来了。”说罢,回头朝他投注一笑,念了声“我的好弟弟”,自信那是连日以来最为明媚的笑容。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他便恢复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别开心得太早,总有离开肚子的一天。”

我仍是装糊涂,娇羞地把脸微垂,“是呢,怀胎十月期满,待明年七月逢夏,是该呱呱落地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这个做舅舅的为他取一个好名。”

他微微笑起,眼中无甚笑意,“就这么自信能熬到那时?”

不再盲目与他针锋相对,我转而问道:“可知刚才那一曲弹的是什么?”

话题跳跃得太快,在劫微微一怔,便顺着我的话回道:“那曲子乃《孔仲尼叹颜回》,铺入琴曲,其词为:可惜颜回命早亡,教人思想鬓如霜。只因陋巷箪瓢乐,留得贤名万古扬。”

颜回,字子渊,乃孔子之徒,聪辩好学,历代文人无不对他推崇有加。

为什么提起颜回?自有我的打算。

我缓缓一笑,“在劫果然精通音律,就不知是否能猜到,为何弹这一曲给你听?”

他趣味笑着,似乎颇想听听我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又像觉得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含沙射影的话儿,便意志阑珊起来,单手托着下巴,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朕非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焉有幸得晓姐姐九转的心思?也便不猜了,洗耳恭听罢。”

说到‘肚子里的蛔虫’这几个字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语调有些加重,听着总觉像是骂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接着原来的话题道:“小女子不才,也在学孔仲尼,叹子渊呢!”

子渊,既是颜回的字,也是在劫的字。

眉梢轻佻扬起,在劫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像早就料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白我是有意借此埋汰他,只冷笑一声,却没说其他什么的,端着一张好看的面相,堆出些许深意的笑,那表情像说:看你还能整出什么东西来。

要知道女人最擅长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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