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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她都会去倚笑楼附近的茶楼坐着,手中抱着一个暖炉,对着“倚笑楼”那块匾额发呆,从清晨坐到黄昏,忘了时辰,直到侍书和奉剑将狐裘披风披在她身上,催着她回去,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昨日坐不住了,她冲进倚笑楼,但被两名龟公恶狠狠地拦在外面,还遇上了几名嫖客把她当做新来的姑娘,对她上下其手,幸好有人认识奉剑与侍书是陶然居的人,那些人才吓的放了手。因此今日,她只能包下倚笑楼附近茶楼的一间雅室,静静地望着倚笑楼里的姑娘迎新送旧。
美仁回到陶然居已是华灯初上,很快地用完了晚膳,侍书便端着准备好的汤药进屋,放下之后,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
望着那碗汤药,美仁蹙了蹙眉,这碗是第四碗了,明日再喝一碗,她便不用为突然某一天有了身孕而担忧了。
端起药碗,送入嘴边,在嘴唇尚未触那药碗,只听“叭”的一声,她手中的药碗被人狠狠挥落。抬眸,她便见着景升那双因愤怒似要喷出火的双眸,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那铁青的脸仿佛像是一个要吃人的猛兽一样吓人。
他知道了?
她居然有些怕这样的他,下意识的双手紧抓着衣裙,往后退了好些步。景升寒着一张脸,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抵上后方的雕花隔栏,再无路可退,她的手紧张地握住那漆制雕花木栏。
“方才你喝的是什么?”景升愠道。
咬了咬唇,她瞪大着双眸惶恐地看着他,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两日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喝的是伤寒药?向美仁,你告诉我,从何时薰草以酒服下是可以预防伤寒的?”景升怒声震耳。
“我……只是暂时不想要孩子……”她和他一定不能有孩子。
“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你就这样糟蹋你自己。这种药,只有青楼里的姑娘才会服用,若是药量重了,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她当然知道,说是一年不孕,但也有可能终生不孕,对女人来说是很危险的事。可是,她能不能活一辈子那么久,还是个未知,如今的她无亲无故,她只想眼下过一天算一天,没精力也没心思再管以后,只要在她死前,能亲找到明经堂就够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碎碗片。
“好,好。是我痴心妄想了,这几日来我一直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在萧山之上,你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因为你的体内邪劲。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一直都是我在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罢了。原来你是那么的厌恶我,就连怀上我的孩子都让你觉得是种耻辱,没想到我明景升在你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她没想着此事他这么快就发现了,更没料着他会如此震怒,不过,这种在他面前她什么都瞒不住的感觉,让她很无力。
“不说话,那你就是默认了?”“轰”地,眼前那张桌子被景升狠狠地一脚踹翻了,他满面怒红,额上的青筋条条绽现,双拳紧握,只听见指关节处“咯咯”作响,“好,好,好,我终于明白了!”
“景哥哥,其实我……”
极力地压抑着,景升很快地断了她的话,厉道:“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请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这药,也请你别再喝了。我明景升虽有一副傲骨,但也很自知之明,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汗毛,从今往后,我明景升也会识趣地离你远远的,但求你别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太晚了,你好好歇着吧。”
说完,他一脸黯然,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一般,愤然离去。
不多时,奉剑与侍书进来了,两人收拾着凌乱的屋子。
“不许收拾!有什么好收拾的?”美仁起身,发了疯似地冲向两人,将侍书和奉剑推倒,阻止二人收拾地上的碎碗片,随即将那桌子四周的几张圆凳全数踢倒,她怒吼着:“有本事叫他把这里全毁了,全砸了,最好把我赶出这里。”
奉剑惶恐地叫了一声:“小姐,奉剑虽不知二公子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可是他一定是为了小姐好啊。”
“是啊,小姐。”侍书应和着。
“出去!你们俩都给我出去。”美仁捂着耳朵尖声叫着。
侍书与奉剑两人对望了一眼,欠了欠身,离开了。
二人方离开,美仁浑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踉跄着步子倒退了几步,顺着那雕花隔栏缓缓滑下,依栏而坐,将脸埋在两膝之间。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乱了,如今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她自己都弄不清了。她干嘛要生这么大的气,难道他发那么大的火,她也要跟着一同呕气吗?
他为何要发那么大火?她要不要孩子关他什么事?她身体是好是坏关他什么事?他真是够自以为是的了,自以为和她上过床了,就可以以她的男人自居了吗?若不是为了找到明经堂问个明白,她才不屑在这里多待一日,更不屑多看他那个讨厌的家伙一眼。
美仁一直在心中咒骂着:明景升,你这个混蛋!混蛋!这世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正如景升那晚所说,他真的离美仁远远地,最多让她捕捉到他的身影,有时候最多是个声音。若是当面碰上了,就算是走同一条小径,景升总是忙于和手下交待着什么事。
说起来人就是犯贱。
当景升做到了他所说的,美仁没一日心里舒畅的。一日两人不说话,她就一日不能知道明经堂在哪,因为一本邪书,却毁了她娘,还有她的一生,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明景升那个混蛋,口口声声说着要她和他回来,要照顾她一辈子,如今却是将她往这里一丢,不闻不问。不过是为了那碗药,以至于他要发那么大的火吗?
一想到这个,她便怒火中烧,猛地扯着手中的东西,却忍不住尖叫出声。
垂首,她瞧见她方才乱扯的东西竟是手中的刺绣,而绣针刚好嵌进她左手掌内。
啊,她在发什么神经,居然学起绣花,还学人家绣什么鸳鸯戏水,天啦,她绣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鸡不象鸡鸭不象鸭。
她恼羞地拔出那绣针,顿时手掌心鲜血冒了出,这都是那个该死的明景升害的,她气愤地将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图丝绢用来擦血。
忽然,她手顿住了。
虽然失了内力,但她的嗅觉素来都很灵敏,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抬首,她便见到景璇手中抓着一个酒瓶,身子歪歪斜斜地向她一路走来。
真是倒霉,只当今日午时阳光明媚,她只是想找个环境幽雅的地方绣花,才选了全园内最美的池水边,而且还屏退了侍书与奉剑,却不想遇到景璇这个令人讨厌的丫头。
景璇满身酒气地挨近她,劈头就骂:“狐狸精,你这个狐狸精。为何你离开明家了还会回来,为何你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二哥?”
扔了手中的绣绢,美仁狠瞪了她一眼,啐骂:“疯子!”起身,她便要离开,和一个酒醉了的只会撒泼的泼妇没什么话可讲,况且她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吵架,更不想打架。
“向美仁,你给我站住,不许走!”景璇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砸向美仁。
再不像曾经一样身轻如燕,耳听八方,美仁便被这瓶酒砸中了左肩,酒洒了一身,轻呼一声痛,她便冲着景璇怒道:“明景璇,你发什么神经?你再敢碰我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明景璇到死都不会承认有你这个姐姐,你是个贼,你是个恶贼,偷走了属于我的家,偷走了最爱我的爹,还偷走了我最爱的二哥。二哥……”景璇突然扶在那栏杆之处哭了起来,“二哥从来不会上花街柳巷那种地方,可为何最近总是往倚笑楼跑,甚至还将那里的姑娘带回陶然居,我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竟然对我那么凶……”
听闻景升将倚笑楼的姑娘带回来,美仁的心猛地一揪。难道说是那晚受了刺激,他才会去找花楼找姑娘?这可能吗?那家伙素来洁身自好……
“都是你这个坏女人,狐狸精,整天往倚笑楼跑,一定是你教二哥去花楼的,都是你把二哥给带坏了。我要掐死你。”景璇冲上去便掐住美仁的脖子。
美仁决不会因为自己失了内力而变软弱,在景璇没有触及她之前,她便狠狠地给了景璇一个耳光,怒道:“你疯够了没有?要撒酒疯,滚回你屋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向美仁,我要掐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景璇喝了酒,借着酒劲,气力特别大。美仁只觉抓住景璇的双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推开,孰料,景璇又扑了过来。
两个女子很没形象地就这样撕打开来。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