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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洋溢的笑容,那种极富感染力的笑容,通常都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注意到,关于市长的报道明显多了起来,而市委书记鲍昌荣,则显得低调得多,已经很少在新闻媒体上露面了,那些善于捕捉信号,有着极强的政治敏感性的机关干部们开始躁动起来,各种小道消息都在下面流传开。
其中传播最广的消息,是政法委书记郭辉在省纪委交代了违法犯罪的事实,而很多事情,都是在鲍书记授意下进行的,或许,用不了多久,鲍昌荣就会被双规,闵江市即将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大地震,凡是亲近鲍昌荣的干部,都将受到牵连,接受严格的审查。
传闻有鼻子有眼的,极有市场,加上鲍昌荣那张阴郁的脸孔,似乎更加证实了传闻的可靠性,因此,往常隔三差五就往书记办公室里跑,主动汇报思想的干部逐渐少了起来,就连几位鲍昌荣最器重的干部,也都选择疏远了他,其中甚至包括市委常委,秘书长鲁高阳。
而相比鲍昌荣这里的冷清,市长李晨那边却热闹起来,各市局机关的头头,各区县领导,都像赶集一般地往那边跑,唯恐错过了站队的末班车,事态的发展,似乎正像很多人预料中的那样,闵江市的权力天平,在一点点地向李晨倾斜。
然而,副市长吴方舟却没有那么乐观,卢副省长调研结束,回到省城之后,就没了消息,一天下午,他突然打来一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后,卢副省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方舟啊,不要搞小圈子,注意加强团结,现在形势很微妙,在特殊时期,要懂得保护自己。”
吴方舟顿时愣住了,在他看来,卢副省长的讲话是极富艺术性的,通常都有些云山雾罩,虚无缥缈,需要相当高的悟性和灵感,才能捕捉到其中丰富的内涵,像这样直白的讲话,还是首次听到,这让吴方舟心里直敲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风向要变了,而卢副省长此时的提醒,其实是一种关系和爱护,让吴方舟感动之余,也生出了一丝疑惑,难道李晨要出事?
又或者,卢副省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卢副省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挂断电话后,他思索良久,赶忙下了楼,开车前往市纪委,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就抬起头来,轻声道:“王书记,风向要变了。”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把黑皮本子合上,端着茶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老吴,不是风向要变了,而是你的心态出了问题,别把风向看得太重,那不是我们能够影响的,与其抬头望天,揣摩上意,不如弯下腰,把手头的工作干好了,其余的事情,管它作甚!”
吴方舟轻轻摇头,苦笑着道:“王书记,您说得倒轻松,可每次风向一变,就将预示着官员的起落浮沉,如果不能顺应形势,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轻轻点头,微笑道:“是有这种现象,但也不能太过敏感,保持平常心最好。”
吴方舟皱眉吸了口烟,嘴边吐出淡淡的眼圈,沉吟半晌,才悄声道:“王书记,刚才接到电话,李晨那边估计要出问题。”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道:“怎么说?”
吴方舟叹了口气,神色沮丧地道:“卢副省长的意思,是让我和李晨保持距离,不要再参与他的事情。”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知道了,注意保密。”
吴方舟点点头,苦笑道:“形势变化太快,真是让人心烦意乱,无可适从。”
王思宇沉默了一会,微笑道:“也有好消息。”
吴方舟微微一怔,转过头,诧异地道:“王书记,什么好消息?”
王思宇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沉吟道:“梁市长在省城运作得很顺利,已经筹措到了启动资金,要是能够把旅游业发展起来,闵江的经济就有望快速提升,这是一件大事,老吴,你也要把精力放在这方面,有了实实在在的政绩,其他的都好说。”
吴方舟掸了掸烟灰,琢磨了半晌,点点头,叹息道:“王书记,知道了,以前走错了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把时间都错过了,是到该醒悟的时候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这种变化,早在预料之中,只是他现在心中的疑团,却在马尚风身上,那位紧跟李晨脚步的马副书记,现在又在作何打算呢?
沉思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子,拉了椅子坐下,望着沙发上的吴方舟,轻声道:“老吴,你对马书记怎么看?”
吴方舟侧了侧身,望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沉吟道:“马书记城府很深,有些琢磨不透,他以前表现得非常保守,很注意摆正位置,极少参与到那两人的争斗中,只是一年前,却忽然发生了转变,主动和李晨接触,两人联手抵制鲍昌荣,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李晨也不会这样激进。”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李晨那样精明的人物,没有想过,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吗?”
吴方舟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中,拍了拍手,摇头道:“两人虽然是同盟,可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互相提防,不过李晨因为有卢副省长支持,根基牢固,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况且,要想拱倒鲍昌荣,没有马书记合作,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王思宇点点头,摸起一管黑色的签字笔,轻轻把玩着,沉吟道:“再精明的人,也会经不起眼前的诱惑,闵江现在的乱局,是李晨一手推动的,但事态的发展,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最后极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能及时反省,这是好事,不要有思想包袱,如果有必要,我会出来说话的。”
吴方舟叹了口气,抬手搓了搓脸,轻声道:“王书记,若是李晨离开闵江,我会把他们都拉过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拉什么拉,还嫌不够乱?老吴,你要再这样讲话,以后再也别过来了!”
吴方舟心中一惊,情知说走了嘴,引起王书记的不快,赶忙站了起来,讪讪地道:“王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思宇却低了头,专注地批阅文件,不再理他。
吴方舟有些泄气,只好苦笑着道:“王书记,您先忙,改天我再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轻声道:“老吴,帮我传个话,公安口不能乱,这是底线,也是他黄海潮最后的机会。”
吴方舟喜出望外,忙笑着道:“放心吧,王书记,海潮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王思宇没有说话,只是含笑望着吴方舟,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轻轻摆了摆手。
吴方舟有些恍惚,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又多出几分敬畏。
王思宇目送着他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吟半晌,提笔在本子上写了‘马尚风’三个字,随后圈起来,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已经到了收官阶段,闵江的棋盘上,最后的赢家,会是他吗?
十几天之后,风向果然有了变化,最直接的信号就是,省纪委终止了调查,政法委书记郭辉回到闵江,重新恢复了工作,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伴随着郭辉的回归,一众官员们的行动又都格外小心起来,唯恐爬上了墙头,却发现搭错了梯子。
郭辉在回来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王思宇,约他晚上到家里做客,两人当晚喝了许多酒,郭辉在酒醉之后,拉着王思宇的手,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王思宇也有些感动,陪着他坐在沙发上,一直聊到半夜,才醉醺醺地离开。
到了闵江宾馆,王思宇敲开了斜对面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默默地听着悠扬的钢琴曲。
半晌,周媛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泡了杯浓茶,递了过来,幽幽地道:“以后少喝些酒吧,醉酒开车很危险的。”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摆了摆手,轻声道:“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
周媛微微蹙眉,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烟,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去洗澡吧,一身怪味。”
王思宇呵呵一笑,起身进了浴室,半个小时后,推门出来,却发现客厅里已经熄了灯,他的心情开始悸动起来,忙蹑手蹑脚地摸进卧室,望着侧身躺在床上的周媛,嘿嘿地傻笑。
周媛抿嘴一笑,悄声道:“别乱想了,去沙发睡吧,衣柜里有毛毯。”
王思宇走到衣柜边,磨蹭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摸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咬牙切齿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