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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吃力但认真地把饭菜全部盛好,端到饭厅,有条不紊地摆在桌上。
孩子们都在桌前坐好了,却没有谁动筷子,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麦嘉丽,显然是在等她下达最后的命令。
挺举佩服地望着麦嘉丽。
“伍先生,开饭了,我们过去吃饭。”麦嘉丽冲他甜甜一笑。
挺举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麦小姐,你……跟他们一起吃饭?”
“为什么不呢?”麦小姐笑道。
麦小姐朝他扬下手,起身走到餐桌边,在她的专用凳子上坐下。
挺举傻了,待愣过神,挪身过去,见麦小姐身边早已为他留了位置,略一踌躇,动手把凳子挪到她对面,饭菜也拿过来,略显歉意地冲她笑笑。
麦嘉丽拿起筷子,在碗上敲敲:“开饭!”
孩子们也都纷纷拿起筷子,伏在桌上吃饭。
挺举早就饿了,没几下就把他的一碗米饭吃完。欲待添饭,还没动身,早有一个聋哑女孩子守在身边,默默地看着他。挺举冲她笑笑,晓得是她的工作,就将碗递给她。那孩子走过饭锅边,仅为他盛了大半碗,端过来。
经过这一顿饭,挺举对眼前这个洋小姐又添一分敬服。
吃过晚饭,麦嘉丽热情地带挺举把天使花园的角角落落参观一遍。看到一排干净整洁的小床中间摆着一张成人睡的大床,挺举略显惊讶,问道:“这是谁的?”
“这是我的。”麦小姐应道。
“啊?”挺举再次傻了,“你……也睡在这里?”
“为什么不呢?”麦小姐笑道,“他们是天使,我是天使长,天使离不开天使长,天使长离不开天使。”
挺举眼睛潮湿了,冲她连连抱拳,问道:“麦小姐,我敬佩你。能问你个事体吗?”
“伍先生,请问。”
“你是尊贵的洋小姐,为什么要放下小姐的尊贵,到这里照料这些……地位卑贱的残疾孩子?”
“伍先生,你不能这么说!”麦嘉丽生气了,小嘴噘起,“我们都是人,我不尊贵,他们不卑贱。他们是天使。在上帝面前,我们平等,我们都是兄弟,都是姐妹。”
万未料到麦小姐会这般回答,挺举大是震撼,同时也为自己的存见深感羞愧,勾头良久,朝她再次抱拳,喃声道:“小姐,你是个天使。”
“我是天使长。”麦嘉丽自豪地应道。
“请问小姐,”挺举想了一下,又问,“这个工作……是你自己想要做的吗?”
“是的,是我自己乐意做的。上帝启示我,这些孩子没有父母,身体残疾,是断了翅膀的天使,我是天使长,我必须照顾他们。”
“你……认为上帝存在吗?”
“伍先生,我很惊讶,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上帝是神,是所有人的神。他无处不在。”麦嘉丽表情惊愕,指向自己已经成熟的高耸胸脯,“你看,他就在这里。”
挺举脸上一阵火辣,同时再次震撼,欲再问什么,两个孩子领着一个瘸腿女人走进院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
“有人吗?”那女人问道。
麦嘉丽、挺举听到声音,迎出来。
“听说你们这里养……这种孩子,我……”那女人欲言又止。
挺举看过去。
孩子又脏又臭,衣不蔽体,身上、腿上长着好几处疮,许是恐惧和不舒服,在那女人的怀抱里浑身发抖,两只眼睛充满惊惧。
“这孩子是你的吗?”挺举问道。
“不……不是的。”妇女迟疑一下,摇头道,“他倒在路边,快……快要死了。我看他可怜,抱了他,可我没钱,我养不活他,听说你们这里收人,就……送过来看看。”
挺举还要再问,麦嘉丽已经走过去,不嫌脏臭地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摸摸额头,抱回屋里,放在一张小床上,从热水瓶里倒来半盆热水,用毛巾为他擦洗身子。
“伍先生,”麦嘉丽一边洗,一边冲他叫道,“这孩子病了,快去请医生。”
两相对比,挺举心里又是一番羞愧,再无二话,扭身跑出,约过小半个时辰,领着一个大夫匆匆进来。
那孩子已经焕然一新,穿着与其他天使同样的衣服。大夫看完病,收好费,背起药箱子走人。挺举、麦嘉丽送走大夫,回身一看,那个瘸腿的女人仍旧没走,倚在门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孩子我们已经收下了。你还有事情吗?”麦嘉丽望着她。
“我……我想问问,”那女人嗫嚅道,“你们能收……收留我吗?”
麦嘉丽脸上现出为难的样子,看向挺举。
“大姐,我们只收残疾孩子。”挺举解释。
“我会做饭,会扫地,我什么都会做。我只要口饭吃,我……没地方去了。”那女人泪下如雨。
不待挺举说话,麦嘉丽朝她点头道:“好的,我收下你了。”
那女人笑逐颜开,瘸进厨房,眼睛四下乱转,显然是要找活儿做。
“不不不,”麦嘉丽拦住她,“你,洗澡,换衣服。在这里,要讲卫生。”
“我……”那女人为难了,“就身上的,没有衣服。”
“伍先生,”麦嘉丽掏出一块钱递给挺举,“你去为她买身衣服。”
挺举接过钱,正要走出,麦嘉丽又道:“伍先生,天黑了,你明天买吧。我有旧衣服,先让她穿。”
从天使花园回到宿舍,顺安已经睡熟了。
挺举悄悄躺下,辗转反侧,久未眠去。是的,这一日,挺举身上,由外至内,经历了一番前所未有的震颤。在钱庄里召开的诸葛亮会让他首次感受了商场相互倾轧的可怕,也深深理解了鲁俊逸的焦虑。由茂平谷行的主管伙计一跃而为执事掌柜,身份于一夜之间发生质变,这让他的目光由谷行扩大到钱庄,开始为整个茂记的未来担起忧来。
茂记的压力是外在的,天使花园给他的则是内心的震颤,也让他于陡然间明白了生活的目标和生命的意义,似乎他在这些日来的所有迷茫和困惑,都是为了这一天而预设的。
挺举让自己缓缓静下,逐条梳理起结识麦小姐的过程,觉得前前后后真就密如一张网,错而不乱,疏而不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天意安排。茂平理出头绪,泼皮上门,麦小姐及时登场,做下第一单也是阿祥入店后经手的最大一单生意。麦小姐点将送米,更让他目睹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现实。
挺举的耳边渐渐回荡起麦小姐的声音:“我们都是人,我不尊贵,他们不卑贱。他们是天使。在上帝面前,我们平等,我们都是兄弟,都是姐妹……是我乐意做的。上帝启示我,这些孩子没有父母,身体残疾,是断了翅膀的天使,我是天使长,我必须照顾他们……我很惊讶,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上帝是神,是所有人的神。他无处不在。你看,他就在这里……”
是的,这个麦小姐的确是个天使长,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劲,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说,身上也似乎散发出一股不可抵御的感染力。
挺举正在浮想洋小姐及她如何接待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时,院里传来由远而近然后是由近而远的脚步声。
是齐伯最后一次巡夜。
挺举的心绪让齐伯拉回,眼前不知怎么的竟然浮出马掌柜来,耳边也回荡起齐伯的声音:“唉,振东呀,多少年了,你……你这毛病哪能一直不改呢?多了多赌,少了少赌,一直赌下去,多少家业禁得住你这般折腾?”
俊逸的声音也加入进来:“瑶儿她娘舅也是好人,原本正干来着……”
挺举打个惊怔,忽地坐起,悄悄下床,拉开房门,尾追齐伯而去。
齐伯住在中院楼下,旁边是库房,二楼是小姐闺房。刚刚跟到门口,齐伯就察觉了,开门见是挺举,惊愕道:“挺举,是你?哪能没睡哩?”
“睡不着。”
“进屋坐会儿。”
挺举进屋,坐在齐伯拉过的凳子上。
“为啥事体?”齐伯笑道,“是不是临时让你做掌柜,有点……”
“不是,”挺举摇头道,“是马叔。我想问你,马叔他是哪能变成这个样子的?”
“唉,说来话长。”齐伯轻叹一声,“这事体好多年了。当时老爷与他阿妹相好,马夫人不同意。后来,他阿妹怀上老爷骨血,就是小姐。马夫人觉得丢人,可又心疼女儿,就送给他俩两百块洋钿,要他们离开老家。小两口举目无亲,只好来上海投奔振东。”
“这事体我听说来着。”
“是哩,”齐伯接道,“前面的事体,镇子里无人不晓。关键是后面,振东与人合开一家米行,就是现在的茂平。那人家里出事体,急需用钱,想把他的米行股份出让给振东。振东东挪西借,仍差一百多两,晓得阿妹手中有钱,就求阿妹帮忙。他阿妹和老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