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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士荣说:“汪某是以平南王之心性而推之,并非汪士荣心里已知。”
平南王一喜道:“这么说来,汪先生也是性情中人了!”
汪士荣说:“性情中人是算不上。不过常常对此揣摩,有些心得罢了。”
平南王说:“如此说来,老朽倒要相烦先生了!”
汪士荣说:“平南王不必客气!”
平南王问:“汪先生可知本王之心性缘何而生?”
汪士荣说:“缘王字而生?”
平南王闻之,悚然一惊,问:“先生何有此论?”
汪士荣说:“只因王字沾血。”
平南王喟然长叹道:“先生果然是大智大慧之人!”
汪士荣说:“平南王过奖!”
平南王说:“依先生之见,老朽若入佛门,能否让佛所纳?”
汪士荣说:“这要看平南王心中之佛门在哪。”
平南王吃惊地问:“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佛门?”
汪士荣说:“天下佛门何止一二?”
平南王说:“先生此言何意?”
汪士荣说:“天下信佛之人的佛门皆不相同,一千人便有一千佛门!”
平南王问:“先生认为老朽该入哪个佛门?”
汪士荣故意一顿,说:“平南王只怕入不了那个佛门!”
平南王惊异地问:“先生之话是何意思?”
汪士荣不紧不慢地说:“依汪某看来,平南王身为汉人,因为投身大清而生孽障,此结依常法无解!”
平南王身子颤动起来,急切地问:“佛难道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汪士荣说:“此非佛的问题,而是平南王自身的问题。”
平南王说:“老朽愚钝,先生可否详谈?”
汪士荣说:“平南王投清虽是依于大势,但却将汉人之大明送于满人,此是平南王自身难解之结,非信佛能解决问题。”
平南王问:“如此说来,老朽无解么?”
汪士荣说:“解法倒有,只是平南王不愿实施。”
平南王问:“什么解法?”
汪士荣说:“自然是缘于此结,解于此结!”
平南王惊惧地问:“先生可是说反清复明?”
汪士荣说:“正是!”
平南王惊恐而立,又颓然倒下,然后长叹说:“天下之势已成,我等岂能逆转?”
汪士荣说:“平南王过于颓丧了!天下大势,并非利清,而是利明!”
平南王说:“此是平西王之意么?”
汪士荣暗惊,然后说:“此乃汪某助平南王脱孽之法!”
平南王长叹一声,便说:“如此多谢先生了!”
汪士荣自然知道这是逐客之令,他又看了看写着“常惭愧僧”四字的黑匾,黯然而出。
三、尚之信将汪士荣请到了密室
汪士荣出了平南王府,心里沮丧极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步便会无功。本来,他认为自己可以慷慨之言激激平南王,但他见平南王真是老朽了,便觉得即使劝其起事,也于平西王没有帮助了,所以,他自动放弃了。
汪士荣来到街上,突见前面有一酒店。心想:先进去喝个痛快再说。汪士荣平时为人谨慎,极少沾酒。今日也是有这个念头而已,并非真的便打算喝醉。
汪士荣在酒店一角拣席坐了,等小二上了酒菜之后,便自斟自饮起来。
突然有两个汉子的对话引起了汪士荣的注意。两个汉子一胖一瘦。
胖子问:“老哥可是打算在平南王府干一辈子么?”
瘦子不答反问:“小弟是何用意?”
胖子说:“现在京都传出风言,说皇上有撤藩之意。若撤藩,老哥何处安身?”
瘦子便有些急,便问:“老哥难道不急么?”
瘦子说:“不是不急,而是不需着急!”
胖子问:“难道老哥想仰仗着已成老朽连阳光也不敢见的平南王么?”
瘦子说:“除了他,平南王府难道便没有人了么?”
胖子问:“老哥难道想仰仗尚之信不成?”胖子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瘦子却说:“是的。”
胖子便生气了,怒道:“老哥为何这般没出息?竟然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酒徒身上呢?”
汪士荣知道胖子所说的酒徒是指尚之信,便聚精会神继续往下听。
瘦子笑道:“小弟有所不知,他装出嗜酒如命是掩人耳目的,其实,难识庐山真面目呢!”说到这里,便放低声音与胖子咬耳朵。
听到这里,汪士荣心里便有底了。他暗骂自己糊涂!如果平南王府真的是一个老朽,一个酒徒,还能够支持下去么?他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情了,悄悄地收捡好行李,又奔平南王府而去。
到达平南王府,汪士荣便递上自己的拜帖,说求见尚之信。士兵将他引到一幢楼前,汪士荣见之,顿觉振奋,心想:这才像真正的平南王府!
汪士荣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客厅,远远望去发现一矮墩墩的壮汉正在独自饮酒。汪士荣心想:这人恐怕就是尚之信了!
汪士荣便向那人走过去。来到尚之信面前后,却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灵机一动,便对尚之信说:“汪士荣参见少王爷。”
尚之信似乎并没有在意汪士荣对自己的称呼,喝一口酒之后,用醉眼盯着汪士荣问:“你可是汪先生?”
汪士荣说:“是的!”
尚之信又问:“可是平西王吴三桂的特使?”
汪士荣说:“正是!”
尚之信油嘴滑舌地继续问:“平西王是让你来看我的么?”
汪士荣说:“是的!”
尚之信突然高声喊道:“不可能!”
汪士荣一惊,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他随即想到这不可能,便说:“少王爷为何这般说?”
尚之信说:“我尚之信只不过是平南王的儿子,他平西王岂会让特使来看我?”
汪士荣知道他在试探自己,便有意露出些口风说:“事实确实如此,我猜平西王不为别的,就是为少王爷现在是平南王府理事人这点让汪某前来看望的!”
尚之信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骗人!平西王为何要给我尚之信这个面子?”
汪士荣现在渐渐明白尚之信真是个表面装疯卖傻其实聪明透顶的汉子。这从尚之信的说话便可知。尚之信说法似乎毫无套路,其实是环环相扣,步步逼人,于是,汪士荣又进一步说:“平西王是看中少王爷手中拥有数万兵力!”
尚之信说:“笑话!我手中那几个兵,与平西王来比,还不是几个小毛子?”
汪士荣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在平西王眼里,却一点也不敢小看少王爷呢。”
尚之信问:“那是为何?”
汪士荣笑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呗!”
尚之信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刚才之醉态一扫而空。瞪着鹰隼似的眼睛看着汪士荣,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汪先生说的可是实话?”
汪士荣从怀里掏出吴三桂最珍贵的信物,人见此物如见平西王本人。尚之信见之,酒态顿敛,肃然地对汪士荣说:“先生且随我来,此处非说话之处!”
汪士荣二话没说,便随尚之信走。
尚之信带着汪士荣转弯抹角转了几圈来到一处密室里。即使像汪士荣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也早已忘记了此密室的方向所在。汪士荣在心里暗赞尚之信精明过人,同时骂自己沉稳不足,轻浮有余,差点与尚之信失之交臂。
尚之信礼让汪士荣先坐,然后自己才坐下。尚之信说:“此处已是安全,汪先生说话不必有所保留!”
汪士荣点点头,然后问:“不知少王爷过得痛快么?”
尚之信愤然说:“身为汉人,却做满人奴才何痛快之有?”
汪士荣一听,赞叹说:“尚大人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尚之信说:“汪先生不需再恭维我,有话尽管直说。”
汪士荣说:“尚大人可知汪某刚才所言众人拾柴火焰高是何用意么?”
尚之信说:“汪先生可是指同仇敌忾反清复明么?”
汪士荣说:“尚大人难道不想么?”
尚之信说:“尚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是人无头不聚,鸟无头不飞。若是平西王肯出头,尚之信唯他马首是瞻!”
汪士荣说:“尚大人言重了!尚大人也为藩王之后,平西王岂敢怠慢?”
尚之信说:“汪大人快别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当得先锋,要作统帅便不行了。”
汪士荣没想到尚之信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心生几分疑虑,问:“汪某听说尚大人素来喜欢饮酒是怎么回事?”
尚之信毫不回避地说:“意在掩人耳目也!”
汪士荣说:“尚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尚之信说:“尚某认为当今之天下已经安定,是平西王以边疆多乱为借口而使三藩得保。虽然如此,朝廷对三藩终难放心。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之麻烦,尚某便常饮酒,以醉态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