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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瘪三界万年混不出名堂的招牌人物,剑南早就在心中发誓一百次要报仇。此刻他已点燃了心中的那把火,快要爆了。“要现在揍他吗?”耻字混混摩拳擦掌。
“现场正好有球棒当凶器,随手可得,再好不过。”花衬衫混混冷笑,看着上身赤裸的阿克几乎是用爬的姿势出打击区,接受众人的喝彩。
“现在人太多了,身为一个瘪三,不打没有把握的架。”剑南坚定的眼神,压抑住胸口的无名火。
技安扭蛋的邪恶气息,一步步逼近这个欢乐的夜晚。
ˇ3ˇ
阿克牵着小雪,疲惫地漫步在和平东路旁的小巷子,小雪却显得神采奕奕。
巷子口,一台灯管忽明忽灭的自动贩卖机旁散放着垃圾,野猫鬼鬼祟祟地翻跳在机车座,老旧的冷气滴水嗒嗒坠落。夜深了,黑色天空只剩下窄窄的顶上一线。“阿克!”小雪的脚抬得好高,手也甩得好高。“冲虾?”阿克累得吐出舌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跟我告白的啊!”小雪笑嘻嘻的。
“怎么可能忘记,我说,同学,你相信大自然是很奇妙的吗?”阿克倒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样的开场方式够乱来的了。“还有呢?”小雪追问。
“我说,大自然很奇妙,总是先打雷后下雨不会先下雨后打雷的,所以我们这样邂逅一定有意义。虽然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不打紧,国父也是革命十次才成功,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一起研究研究。”阿克一字不漏地念完,有气无力的,全身酸痛。
“哇!好感动哦!有人说笨蛋的脑子不灵光,但记忆力好,说不定是真的耶。”小雪高兴地说。
此刻的小雪妖怪真觉得自己好幸福,说不定上帝正拿着“幸福放大镜”对准地球,将焦点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好烫好烫的。
“谢谢哦。”阿克没好气地答道。
小雪看着阿克,一直有个问题她从来都不敢问。“阿克,你还喜欢着文姿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肯定的,小雪知道自己会吃醋很久,却也觉得理所当然,阿克如果是个容易将情感从灵魂里割舍出去的人,自己也不会这么喜欢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小雪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拥有文姿曾拥有过的那部分。小雪只是握紧阿克的手。想问,但不需要问。当下的幸福,才是永恒的。
突然,深邃的暗巷中出现三个高大的黑影。六只眼睛瞪着阿克与小雪,神色不善。
阿克不知道来者何人,却本能地提高警觉,技巧地挡在小雪面前,继续前进。
但小雪却止步了,神色害怕地躲在阿克背后,拉住。三个混混完全挡住了去路。
“前大嫂,别怕,我们只是讨个分手费来的,十万块本金,加手续费跟动用费跟九个月循环利息,刚好是六十六万,六六大顺,搏个好彩头嘛。”耻字混混狞笑,手中的蝴蝶刀轻轻刮着墙壁,发出咝咝的声音。
花衬衫混混手里拿着根用报纸包好的铁条,做出挥击的恐吓。剑南阴狠地瞪着小雪,叼着烟,没有说话。
“去死吧!我一毛钱都不会给!”小雪大叫,阿克立即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他想起来,站在三个混混中间的,就是他曾在小雪手机短信里看过的恶男。
“等你被揍到吐不出东西的时候,你就会给的。”剑南对着拳头上的指虎哈气,恶狠狠地瞪着阿克,“至于你!妈的,你竟敢骗我挨了一个晚上的风,如果没把你打到残废算我没种!”阿克紧张,将小雪护在身后,摆出漫画里常常见到的拳击姿势。“练过?”剑南突然有点紧张,不经意中流露出害怕受伤的瘪三本性。
阿克干脆点点头,煞有介事地挥动拳头,但心中紧绷到了极点。遇到这种下三滥的流氓最糟糕了,瘟神般死记着芝麻蒜皮的小事,即使过了好几年也会来找你麻烦,比苍蝇还挥之不去。“就算练过也不用怕啦!刚刚他挥到没力,打断他的手跟脚!”花衬衫混混提醒剑南,剑南点头。
于是三个流氓一拥而上,围住阿克跟小雪。小雪不只是紧张,简直是害怕得发抖。
“小雪,”阿克深深呼吸,“还记得幻之绝技那间烂店吗?”小雪点点头,却又赶紧摇摇头。
“就是那样了,非那样做才能强迫取分。”阿克紧紧握住小雪的手松开。
“强迫取分?”耻字混混愣了一下。
阿克大叫一声,一拳朝离小雪最近的耻字混混挥去,耻字混混慌忙往旁一跳,小雪立刻拔腿就跑。
三个流氓大怒,剑南想追上小雪,却被阿克抱住腰身扑倒,倒在地上的阿克一手捞出,猛力将跑向小雪的耻字男的脚踝抓住,绊得耻字男跌了个狗吃屎。
“干!”花衬衫男狠叫,手握铁条往阿克背脊砸落,阿克闷声软倒。小雪越跑越远,瞬间消失在巷口。
剑南等人无处发泄,朝着阿克就是一阵毫不留情的疯狂乱打。阿克从来没打过架,但为了拖延众人追逐小雪的时间,阿克铆起来反抗。此时他想起了漫画《灌篮高手》里宫城良田的一对多哲学,任由三人不断将他打得抬不起头、几乎无法睁眼,阿克毫不犹豫地锁定剑南一个人出手还击,死咬着剑南的脸乱打。没几拳,剑南的牙齿给打得崩落,气得用指虎朝阿克的脸砸下,阿克本就眼冒金星,这下一个踉跄直坠,头发却给扯住。剑南抡起阿克往墙上砸,顿时头破血流,脖子上的小丁当项链顿时撒落一地。
“敢还手!敢还手!”耻字男的蝴蝶刀抵着阿克的脸,右脚膝盖猛蹬阿克肋骨。
阿克的头靠着墙,肿胀的眼皮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冰冰凉凉的刀子贴在阿克的脸颊,一股过度平静的念头突然浮现心头:原来,小混混就是这样的级数……
花衬衫男最凶狠,将铁条从下往上挥起,阿克身体一个不自然俯仰,大字形倒下。花衬衫男没有注意到,铁条已经变形弯折。三个混混继续猛踹,丝毫不因阿克已毫无抵抗而歇手。“不要打了!”巷口一声大叫。
小雪哭红了双眼,气喘吁吁。终究还是跑了回来。
“我的钱通通给你,你不要再打了!”小雪大哭,颤抖的手里拿着提款卡。
剑南吐出嘴里的血,憎恨地用鞋子踏着意识模糊的阿克。花衬衫男哼的一声丢下变形的铁条,与耻字男走向小雪,小雪并没有害怕退步,反而想靠近阿克观看伤势。地上的阿克,像条虫缓缓蠕动着。
“阿克!阿克!”小雪注意到变形的铁条,害怕得大哭。“叫屁啊!”剑南一巴掌轰得小雪脸别了过去。三个混混将小雪架了起来,狞笑着大步离去。
要将小雪押去哪里?剑南的脑中闪出好几个肮脏龌龊的地方,但第一步,当然是去提款机了,一想到这里,剑南就觉得很愉快。倒在地上的阿克,只剩下微薄的意识。
朦胧中,只有一条鱼,隔着弯曲的玻璃缸看着他。
ˇ4ˇ
窄巷旁的公寓大楼,偌大的天台上,一个睡不着觉的男人。男人猛力挥着木棒,笑嘻嘻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阿拓!这么晚了挥什么棒?真不晓得你最近几个月怎么突然迷上棒球,又认识了谁啊你?”女孩出现在天台,一身睡衣站在男人的背后。
女孩揉揉眼睛,她一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就起床直接走到顶楼,果然发现这个叫阿拓的男人又在挥棒了。永远都像个玩性奇重的大孩子。
“不知道外面在吵什么,叽里咕噜的,睡不着就起来挥棒啦,看看会不会比较好睡!”阿拓傻笑,握紧球棒又是一挥。“比较好睡个头,等一下不洗澡别想抱我。”女孩蹲在地上,手中拿了杯热牛奶,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呵呵,看过那家伙挥棒的样子,就是有一种魔力呢,好像全身的汗都想一口气冲出来似的。”阿拓想起了那一天下午,在自己任教的学校里与体育课“国中生”对决的那家伙。真是豪迈的姿势啊!阿拓心想。
试着回想那男人击出全垒打时、用力过猛的夸张姿势,阿拓奋力一挥。
蹲在地上喝热牛奶的女孩呆住了。
那根木棒从阿拓手中脱出,笔直地冲到天际。
木棒仿佛凝滞在黑色夜空中,曾有那么一瞬间,它处于完全静止的命运美感。
“不是吧?”女孩张大嘴巴。“不可能吧?”阿拓目瞪口呆。
木棒在月光吹拂下,往楼下直坠,消失不见。
ˇ5ˇ
好想睡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钻心痛楚从毛细孔中缓缓流泻而出,带走曾经炽热的体温。
阿克闭上眼睛,好像看见无数萤火虫环绕在瀑布上,盈盈飞旋。静谧,银色,凉风徐徐。结束了。
就这么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