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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工作忙,我抽不出时间去看她,麦铛的电话就哗啦啦地响。“家哲,我变成红杏了,出墙的那种。”我吓一跳,才多大一点的孩子,怎么会扯上有关婚姻的三角爱恋。我摔电话:你等着我来收拾你。匆匆打车到学校,麦铛一脸的无辜:上星期我们和邻校联谊,我和其中一个男生跳了一支舞,他们喊“一枝红杏出墙来”,我们班男生就老大不乐意了,对着喊“肥水不流外人田”。
拉下的脸怎么也收不起来,可是又不好发作。我像往常一样领她去吃饭,麦铛无心无肺依然吃得很香。一顿饭,我没有说一句话,莫名其妙想发火却没有对象。临走,麦铛说,下次有好玩的事情再告诉你啊。我沉了脸,心痛无比,在她眼中只是觉得好玩。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一直等着麦铛。在她说她变成出墙红杏的一刻,我明白自己多么不愿意别人抢走她。我想等着她长大,然后告诉她我要娶她。
捡麦铛回来的那个下午,麦铛的小狗被我洗得雪白雪白的。麦铛很高兴,她说家哲你会洗小狗好厉害,我长大了要做你的新娘,然后你每天帮我洗小狗好不好?我一直记着麦铛的承诺,可是我发现她已经忘记了。
大二时候麦铛的桃色新闻雨后春笋一般疯长。我不动声色冷眼旁观,这种成不了气候的爱情,就让她自己去磕磕碰碰好了,等她摔够哭够,自然会回归我的小巢。
一天麦铛说,浩南自杀了,为我吞了3粒安眠药,我要去爱他了。我哑然:三粒安眠药又不会死,这算哪门子的自杀,我晚上睡不着还吞4粒5粒的。麦铛认真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谁要他死来着,我早就喜欢他的。不过一个女人生命中若连一个为她自杀的男生也没有,就太失败了,于是我就给了浩南3粒安眠药。我鼓掌: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孩子的小把戏。麦铛忽然正儿八经盯着我的脸:说,晚上为了谁睡不着?恭喜你终于开窍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谈恋爱,你的奇怪行为现在终于可以终结了。我只好装作不好意思地笑。愚蠢的麦铛,你可以费尽心思与浩南演一出一死为红颜的戏,就是不肯看看身边为你失眠不肯恋爱的我?
可我能说什么呢,现在正是麦铛飞扬嚣张的青春,她需要许多华丽的爱情去装点,不在乎所有不切实际的作秀。
几个月后麦铛兵慌马乱冲进我的办公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哭一声,吸一下鼻涕,然后把它们全擦在我崭新的西服袖子上。我说麦铛,这是华伦天奴啊,我明天还要穿着去上海开会的。麦铛又是一声狼嚎:我不管,我被甩了。那个小虾米浩南居然说,他现在才发现我比他高,他自尊心受不了。莫名奇妙,他追我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我比他高,我也不并是这几个月才长高的啊。我不安慰她,由着她哭,一边掩饰整个浴缸那么多的高兴:麦铛这只被浩南煮熟的鸭子终于飞了起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麦铛果然不敢再沾爱情这杯毒酒。她拉起了一个叫鱼和自行车的女权社团,口号照搬西方的一个女权经典:一个女人不需要男人,就像一条鱼不需要自行车。很快学校各个角落失恋的女人迅速变成麦铛旗下的鱼,一条条游了过来。麦铛很是得意了一阵。
麦铛的得意在一个叫石开的男生出现后戛然而止。周末我像平常一样给麦铛送衣服,一个男生高高大大堵在麦铛宿舍门口。不等我开口,麦铛慌忙扯扯我的衣角:石开,这是我哥。石开立刻讨好地伸手过来:哥,你好。我的手狠狠一使劲,差点没把他的手腕捏碎。石开的脸呈苦瓜状,唏唏嘘嘘说麦铛我先走了,你哥真热情。石开走后麦铛笑得春花灿烂:家哲你看到没有,石开可是比我高呢,这次我一定不会因为身高被甩了。我没好气:谁是家哲,我是你哥!
我驾轻就熟找朋友借到一套白色的跆拳道衣服,然后在腰上狠狠系上黑色的带子,来到石开的楼下,一把把他拖出来:告诉你,我不是麦铛的什么哥,我练跆拳道练了4年,现在是黑带九段,要和我抢麦铛放马过来。顺便问一句,你练到了什么级别?石开软软地陷在地上:白带还没考上,我和麦铛现在没有关系了。又是像浩南一样的胆小鬼,追女孩冲锋陷阵,遇上对手撒腿就逃。我很替自己悲哀,麦铛宁肯爱上这样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也不肯正眼看看身边已经磨练得瓜熟蒂落的我。
果然几天后麦铛再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又被甩了。我装傻:可是石开比你高啊。这下麦铛的泪流得更义愤填膺:他说他妈嫌我年龄小,不许和我恋爱。莫名其妙,他又没有带我回家见过她妈。我终于忍不住笑,石开虽然胆小,甩女人的手段却是一流,难为他能想到找他妈做借口。
我把西服袖子伸给麦铛:尽管擦吧,我明天不用开会。麦铛仰起脸,猛地扑到我怀里:全世界就你对我最好了,让那些石开和浩南见鬼去吧,只要你肯借袖子给我擦眼泪就可以了。幸福突如其来,我双手颤抖捧起麦铛的脸,她终于长大了,终于肯转头看看一直苦苦等候的我。我的唇凑了上去,麦铛说:哥,你说是不是?我被当头棒喝,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我只是麦铛的哥?
我终于不想再等,我累了。匆匆接受了几次刻意的相亲后,我和一个白领定了下来。婚礼定在两个月后,我把几年来所有的积蓄都清点出来,10万,准备用来付新房的首期。至于爱情,我已经不去想它了。
一直在忙,麦铛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多久没有和她见面。麦铛的眼睛幽深幽深:已经3个月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我看着麦铛,定定地:我要结婚了,明天去交房子的定金。以后分开的时间或许更长,你要慢慢习惯,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麦铛明媚的眼睛就那样渐渐地灰暗下去。
第二天我和女友带着10万到房产公司。麦铛的电话响起:家哲你一定要帮我。这次我爱上一个保安,我妈不同意。她说他必须拿出10万买房子,才肯同意我和他交往。她又爱上了,我不知道麦铛的心是什么做的,可以如此轻易爱上一个又一个陌生人,却从不在意陪了她20年的我。我不想帮她,不想成全夺我所爱的那个男人,可我拒绝不了麦铛的眼泪。
我说好。
来到麦铛的学校,我左顾右盼没看到麦铛的保安。麦铛摊开手:钱,拿来。我把厚厚一叠钱塞到她手里,帮她掠开几丝飘散的发丝。我说麦铛,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希望那个保安能够真心对你。麦铛把钱牢牢地攥住,小脸仰着,一行清泪滑落:哪有什么保安,我不要你结婚。这是她第一次为我而流的泪,清凉透彻,温柔抚过我心底所有伤得裂开的领土。
我说:不骗我?麦铛咬紧了牙:你究竟说不说,三个字的。你帮我洗小狗,我说过要做你的新娘,我一直记得。我找了浩南然后是石开,最后还有这个子虚乌有的保安,可你一直都不肯说。
这条鱼,她终于想找一辆自行车!我说,三个字的?小坏蛋。不对,小妖精?麦铛涨红了脸,啪地把钱摔给我:我去找保安。我拉住她,凑在她的耳边说:知道吗,虽然现在我不再给你洗小狗,可是你的衣服全是我亲手洗的,因为我不舍得拿给别人去洗。麦铛,我爱你!
一条红鱼滑过水面。
电影,仅仅是一场电影
1998年的夏天流行红裙子,杨丽也买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那件连衣裙并不昂贵,在他们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廉价的专卖店。可高原照样很生气。在他看来,追逐时尚不但愚不可及,而且还庸俗不堪。况且,杨丽还自称是文学青年。
文学青年怎么了?杨丽反驳说,文学青年就应该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否则都成文学老年了。你再看看你,乞丐一样。
作为一个酷爱旅游的人,高原在夏天只穿牛仔裤和大汗衫。由于他经常徒步旅游,又不喜欢洗衣服,所以他的汗衫污渍斑驳,就像是一幅奇特的地形图。杨丽,我没什么好惭愧的,相反,这是你的耻辱。高原不动声色地说。杨丽果然气坏了,她挥舞着瘦弱的胳膊大喊着,高原!你什么意思?难道女人天生就应该给臭男人洗衣服吗?
争吵并不是问题,他们很快就和好了,前提条件就是高原要承认错误。那天他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泰坦尼克号》。看电影时,高原还没有从争吵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伤心地想,老天啊,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她矫情,她激烈,她还带我看这么庸俗的电影!
所以说,高原的心思并不在电影上,他还在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