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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我放你自由之后,你爱怎么做都行。但在那之前,你不许再踏进马赛那家诊所。你开始治疗,我就再替你纹一次身,而且这次会刺在额头。”
这妖女到底怎么会知道诊所的事?
一转眼她人不见了,隐约可以听见她转动前门钥匙的咔嗒声,刚刚彷佛是幽灵来访。
在那一刻,他开始痛恨莎兰德,强烈的程度有如炽铁在脑中燃烧的热焰,也让他从此一心只想毁灭她。他幻想着杀死她,随意地想像她趴在自己脚边求饶的景象。但他不会饶恕她。他会两手勒住她的脖子,掐到她喘不过气来,还要挖出她的眼球和心脏,要让她从此从地球表面消失。
矛盾的是就在这同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心好像又开始运作起来,也发现自己内心情绪有一种惊人的平衡。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清醒的每一刻都想着她。但他也开始恢复理智思考。如果要想办法毁灭她,就得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的人生出现了新的目标。他不再幻想她的死亡,而是开始着手计划。
在赫敦咖啡馆里,布隆维斯特端着两杯热腾腾的拿铁走到总编辑爱莉卡·贝叶的桌边,中途还从毕尔曼律师背后不到两码处经过。但他和爱莉卡都没听说过毕尔曼,自然也都不知道他人在现场。爱莉卡皱起眉头将烟灰缸推到一旁,腾出空间放咖啡。布隆维斯特将夹克披在椅背上,一手拉过烟灰缸,点了根烟。爱莉卡讨厌烟味,狠狠地瞪他一眼。他便转头往另一边吐烟。
“我还以为你戒烟了。”
“暂时重拾恶习。”
“我以后不再和有烟味的男人上床了。”她甜甜一笑,说道。
“没关系,还有很多女孩不像你这么特别。”布隆维斯特也微笑以对。
爱莉卡翻了个白眼。
“说吧,有什么问题?我和小夏约好二十分钟后在剧院碰面。”小夏就是夏萝姐·罗森柏,一位童年友人。
“那个实习女生让我很困扰。”布隆维斯特说:“我不介意她是你某位女性朋友的女儿,但她还要在编辑部待八个星期,我恐怕忍耐不了那么久。”
“我注意到她瞄你的饥渴眼神。当然了,希望你行为像个绅士。”
“爱莉卡,那女孩才十七岁,智商更只有十岁,说不定还是我高估了。”
“她只是对你印象深刻,或许也带一点英雄崇拜吧。”
“昨晚十点半,她来按我楼下大门的电铃,说是带了一瓶酒想上来。”
“糟了。”爱莉卡说。
“是糟了没错。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也许会毫不犹豫,但现在的我都要满四十五岁了。”
“别提醒我。我们可是同年。”
温纳斯壮事件让布隆维斯特有了一点名气。过去一年来,他受邀到许多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聚会与活动场合。有各式各样的人会送他飞吻,而他们以前甚至不曾握过手。其中多半不是媒体人--媒体人他全都认识,而且若非与他交好便是交恶--而是所谓的文化界人士,现在这些二流名人都想和他装熟。如今,众人纷纷争相邀请布隆维斯特当午宴或私人晚宴的来宾。“听起来很吸引人,只可惜我已经有约。”便成为他例行的答覆。
他的明星地位有一个缺点,就是谣言接二连三地传出。有个熟识的朋友便关心地提及他所听到的传闻,说有人看见布隆维斯特出现在某家勒戒诊所。其实从青少年时期至今,布隆维斯特总共只吸过六根大麻烟,以及十五年前和荷兰某摇滚乐团的女歌手尝试过一次可卡因。至於酒精方面,他也只曾在私人晚宴或聚会上喝得烂醉。在酒吧里,通常顶多只会喝一大杯烈啤酒,此外他也喜欢酒精浓度中等的啤酒。而家中酒柜里有伏特加和几瓶单一纯麦威士忌,全是别人送的,他享用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
布隆维斯特目前单身,偶尔风流的事实,无论是朋友圈内或圈外都是众所周知,这也招来了更多流言。他长期以来与爱莉卡的外遇关系,经常是人们臆测讨论的话题。最近则传出他勾搭的女人不计其数,并且利用新的名人身份进攻斯德哥尔摩的夜店。某位名不见经传的记者甚至还曾鼓励他寻求协助,治疗他的性成瘾症。布隆维斯特确实有许多短暂的男女关系。他知道自己还算好看,却从来不自认为是万人迷。只是时常有人说他有一种让女人感兴趣的特质,爱莉卡也说过他会同时散发出自信与安全感,能让女人感到自在安心。和他发生关系并非受到胁迫也不复杂,却能享受到性爱的刺激。依布隆维斯特的说法,那是理所当然的。
布隆维斯特与他熟识且喜爱的女性最能保持良好关系,因此早在二十年前,当爱莉卡还是年轻女记者时两人便发展出恋情,并非偶然。然而,目前的名声让女人对他兴趣大增的情形,已经到了怪异的地步。最令人惊讶的则是,年轻女性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对他示爱。
不过穿着迷你裙、身材火辣的少女不会让布隆维斯特感到兴奋。从年轻时候起,他的女性友人多半都比他年纪大(有时还大上许多),经验也较丰富。随着时间过去,年龄差异也慢慢拉近。莎兰德确实让他踏岔了一步。
这正是他急着要和爱莉卡见面商量的原因。
《千禧年》雇用了一个新闻学校毕业生当实习生,算是送一个人情给爱莉卡的某位友人。这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每年都会雇用几个实习生。布隆维斯特向女孩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很快便发现她对新闻业几乎毫无兴趣,只是“想上电视”,根据布隆维斯特的猜测,目前在《千禧年》工作也算是跨出了一大步。
她会把握每个能与他密切接触的机会,他虽然假装没有察觉她的大胆示好,却反而促使她加倍努力。这种情形的确变得很累人。爱莉卡听了放声大笑。
“我的老天,真没想到你竟然在公司被性骚扰!”
“爱莉卡,这是个累赘。我绝对不想伤害她或让她尴尬,但她几乎和一头发情的母马没两样。我担心她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花样。”
“她迷恋你,只是太年轻,不知道如何表达。”
“你错了。怎么表达,她清楚得很。她的分寸有点扭曲了,看我不上钩,她还会生气。我可不需要新一波的谣言,把我搞得像个淫乱好色、想要猎取性交对象的摇滚明星。”
“好啦,不过先让我弄清楚问题重点。昨晚她只是去按你家门铃而已吗?”
“还带了一瓶酒。她说去朋友家参加派对,刚好就在附近,还试图假装她出现在我们大楼,纯粹是巧合。”
“你怎么说?”
“我当然没让她进来。我说她来得不是时候,我有朋友在。”
“她有什么反应?”
“她很沮丧,不过还是离开了。”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让她别再烦我。我打算星期一好好跟她谈谈,不是她停手就是我把她踢出去。”
爱莉卡思索片刻。
“让我跟她谈吧。她想找的是朋友,不是情人。”
“我不知道她想找什么,不过……”
“麦可,她的情形我也经历过。我来跟她谈。”
凡是过去一年内看过电视或读过晚报的人,都听说过麦可·布隆维斯特,毕尔曼也不例外,但在赫敦咖啡馆却并未认出他来,而他也全然不知道莎兰德和《千禧年》之间的关系。
何况,他太专注於自己的思绪,根本无暇留意周遭情形。
自从心智麻痹的状态解除后,他便不断绕着同一个难题打转。莎兰德手上有一卷遭受他性侵犯的录影带,是她用隐藏式摄影机录下的,还逼他看过。丝毫没有空间能让他作出有利的辩解。万一录影带被送到监护局,或甚至落入媒体手中--但愿不会发生这种事--他的事业、自由和人生就完了。他知道加重强奸、剥削弱势者、伤害与加重伤害,会有什么样的刑罚,恐怕至少得入狱六年。若遇上满腔热血的检察官,也许还会以某一段影带内容为由,将他依杀人未遂罪起诉。他只不过是在强暴过程中,兴奋地用枕头压住她的脸使她窒息。此时的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当时没有松手。
他们不会相信她从头到尾都在玩花样。她用那双小女生般的可爱眼眸勾引他,用一个有如十二岁少女的身躯诱惑他,是她煽惑他强暴她。他们绝对不会明白她其实是在演戏。她早已计划好……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得录影带,并想办法确认没有其他拷贝。这是问题的关键。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像莎兰德这种妖女这些年来一定会树敌。也许有人曾经或正在试图找她麻烦,但不同於这些人的是,毕尔曼律师有一个绝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