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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的私刑房设计得非常用心。左边有铁链,天花板和地板上有金属环,和一张附有皮条的桌子可用来束缚受害人。此外还有录像设备。一间录音室。最后方有个为访客准备的铁笼。门的右边有一条长凳、一张床和一个看电视的角落,这里摆了一个放满录像带的架子。
他们一进室内,马丁便用手枪瞄准布隆维斯特,命他趴倒在地。布隆维斯特不从。
“很好。”马丁说:“那我就射你的膝盖骨。”
他举枪瞄准。布隆维斯特只得屈服,别无他法。
他很希望马丁能稍有松懈,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秒——不管什么样的打斗他都有把握赢。在楼上的走廊上,当马丁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他原本有一半机会,但他犹豫了,之后马丁再也没有靠近过。万一膝盖中弹,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于是他趴到地板上。
马丁从后面走上来,叫他双手反背。他给他上了手铐,然后踢他胯下,并握起拳头狠狠地、不停地殴打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如噩梦一场。马丁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摆荡,前一刻还十分平静,转眼就变成笼中兽踱来踱去。他踢了布隆维斯特几次,而后者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头部,让身体柔软的部分承受踢打。
前半个小时,马丁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无法作任何沟通,接着才好像平静下来。他用一条铁链绕过布隆维斯特的脖子,然后用挂锁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属环。他离去十五分钟,留下布隆维斯特一人,再回来时带着一瓶一公升的水。他坐在椅子上,边喝水边盯着布隆维斯特。
“我可以喝点水吗?”布隆维斯特问。
马丁俯身,让他就着瓶子喝了长长一口。布隆维斯特喝得又急又猛。
“谢谢。”
“还是这么有礼貌呀,小侦探。”
“为什么要对我又打又踢的?”布隆维斯特问道。“因为你真的让我很生气,理该受罚。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家去?《千禧年》需要你,我是说真的——我们本可合力让它变成一份了不起的杂志,我们本可共事多年。”
布隆维斯特露出苦笑,同时略微移动身子希望变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出声。
“我想你的意思是说机会已经过去了。”布隆维斯特说。
马丁大笑起来。
“抱歉,麦可。不过你当然心知肚明,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布隆维斯特点点头。
“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你还有那个被你拖下水的营养不良的间谍?”
“你交代海莉失踪当天的行踪时说谎。你去看了赫德史塔的儿童节游行,被人拍到在那儿看着海莉。”
“这就是你去诺斯约的原因?”
“对,去拿照片。是一对度蜜月的新婚夫妻,刚好来到赫德史塔拍到的。”
马丁摇了摇头。
“根本是胡说八道。”
布隆维斯特绞尽脑汁地想:该说什么才能避免或延后他的死刑。
“现在照片在哪里?”
“底片吗?在赫德史塔瑞典商银的保险箱里……你不知道我有个保险箱吗?”他流利地撒谎道。“很多地方都有拷贝。我的电脑、那女孩的电脑、《千禧年》的服务器,还有那女孩服务的米尔顿安保公司的服务器。”
马丁一时没有反应,思索着布隆维斯特是否在夸口。
“那女孩知道多少?”
布隆维斯特迟疑不语。现在莎兰德是他获救的唯一希望。她回到家发现他不在,会怎么想?他把马丁穿着羽绒外套的照片放在餐桌上,她会联想得到吗?她会发出警报吗?她是不会打电话报警的。最怕的就是她到马丁家来按门铃,问他知不知道布隆维斯特上哪去了。
“说话呀!”马丁声音冰冷地说。
“我正在想。她知道的大概和我一样多,说不定更多一点。对,我承认她知道的比我多,她很聪明。莲娜的关联性就是她发现的。”
“莲娜?”马丁似乎有些困惑。
“一九六六年你在乌普萨拉虐杀的女孩。难道你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显得震惊,这是第一次有人作此联想——莲娜并不在海莉记事本的名单中。
“马丁,”布隆维斯特尽可能保持声音平稳。“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杀了我,但结束了。知情的人太多了。”
马丁又开始来回踱步。
我得记住他是不理智的。那只猫。他本可将猫带到这里,却去了家族墓室。这时马丁停下脚步。
“我觉得你在说谎。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你和莎兰德,你们显然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否则警察早就来了。只要在宾馆小屋放把火,就能湮灭证据。”
“万一是你想错了呢?”
“如果是我想错,那就真的结束了。但我不这么认为。我敢打赌是你在吹牛。何况我还有什么选择?”他略一沉吟。“都是那个营养不良的小贱货惹的麻烦。”
“她中午去斯德哥尔摩了。”
马丁笑着说:
“唬谁呀,麦可!她整个晚上都坐在范耶尔公司的档案室里。”
布隆维斯特的心又猛跳一下。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没错,原本的计划是先到档案室,再去斯德哥尔摩。”布隆维斯特说:“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待那么久。”
“别再瞎扯了,麦可。档案室经理打电话跟我说弗洛德吩咐了,那女孩想待多晚就待多晚。也就是说她今晚一定会回家。她离开时,夜间警卫会通知我。”
第四部 恶意接收
七月十一日至十二月三十日
瑞典有百分之九十二曾遭受性侵犯的女性并未在暴力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报警
第二十四章
七月十一日星期五至七月十二日星期六
马丁弯下身去搜布隆维斯特的口袋,拿走了钥匙。
“算你聪明还换了门锁。”他说:“等你女朋友回来,我就去收拾她。”
布隆维斯特提醒自己,马丁是个在生意场上身经百战的谈判高手,前一次虚张声势已经被他识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弄这些?”布隆维斯特试着朝四周点了点头。
马丁弯身用手扶着布隆维斯特的下领,将他的头抬起与他四目交接。
“因为太简单了。”他说:“随时都有女人失踪,没有人在乎。移民、俄国来的妓女。每年都有数万人出入瑞典。”
他放开布隆维斯特的头,站起身来。
马丁的话像一记拳头打在布隆维斯特脸上。
我的天哪!这不是陈年悬案。马丁到今天还在杀害女人。而我竟然这么一脚踩进……
“现在我刚好没有客人。不过你也许有兴趣知道,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当你和亨利正忙得一头热的时候,这里就有个女孩。白俄罗斯来的伊琳娜。你和我吃晚饭那次,她就关在这个笼子里。那晚用餐好像十分愉快,我记得没错吧?”
马丁坐到桌子上,让双脚垂下来。布隆维斯特不由得闭上双眼。他顿时感到喉咙涌出酸液,吞咽困难,五脏六腑与胸腔似乎更加疼痛。
“尸体你怎么处理?”
“我的船和船坞就在这正下方,我把船开到很远的外海去。我和父亲不同,我丝毫不留痕迹。不过他也很聪明,让受害者遍布瑞典。”
如今拼图全拼凑起来了。
戈弗里,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六五年。接着是马丁,从一九六六年在乌普萨拉开始。
“你钦佩你的父亲。”
“这些都是他教我的,我十四岁便受他启蒙。”
“乌德瓦拉。莉亚·培森。”
“你可真聪明呀!没错,当时我在那里。我只是旁观,但我在。”
“一九六四年,瑞若比的莎拉·魏特。”
“当时我十六岁,那是我第一个女人,父亲教我的。动手勒死她的是我。”
他在夸耀。老天爷,多么变态到令人厌恶的一家人!
“你知道这有多疯狂吗?”
“你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小人物,麦可。你无法了解完全掌控一个人的生死时那种神圣的感觉。”
“马丁,你很享受虐待并杀害女人。”
“其实我不觉得。如果理智分析我的情况,我应该算是连环强暴犯而不是连环杀人犯。事实上,我首先是连环绑架犯。杀人可以说是自然的结果,因为我必须隐瞒我的罪行。
“当然了,我的行为为社会所不容,但我的罪行最主要就是要对抗社会规范。只有当我的客人结束造访,当我对她们感到厌倦,死亡才会降临。每次看着她们失望的表情总觉得很神奇。”
“失望的表情?”
“没错,失望。她们以为只要讨好我,就能活命。她们服从我的规定,开始信任我,与我发展出一种情谊,希望到最后这点情谊能发挥些许作用。结果发现自己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