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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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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每个问题。然而一转换话题,她马上失去兴趣。

她知道原则上莎兰德从不和官方人士交谈,这对这次的案子很有利。尽管她不断鼓励当事人回答警方的问题,但内心深处对莎兰德保持沉默还是很高兴。原因很简单,沉默就不会前后不一,就没有会牵绊她的谎言,也没有在法庭上会产生不利影响的矛盾推论。

然而莎兰德的沉着令她十分惊讶。她们俩独处时,她问过她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肯与警方谈。

“他们会扭曲我说的话,然后用来攻击我。”

“可是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最后还是可能被判刑。”

“那就这样吧。这一堆问题不是我惹出来的,如果他们想要判我的罪,我也没办法。”

最后,莎兰德还是将史塔勒荷曼发生的事几乎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律师,只有一事除外。她不肯说出蓝汀的脚上怎么会中弹。不管安妮卡如何软硬兼施,莎兰德都只是瞪着她,撇着嘴笑。

她也告诉安妮卡哥塞柏加的事,但完全没有提到自己为什么追踪父亲。她是刻意到那里去杀他——一如检察官所说——或是去和他说理?

当安妮卡提起她前任监护人毕尔曼时,莎兰德只说自己没有开枪杀他,那件命案也不再是她被起诉的罪名之一。而当话题触及这一连串事件的最关键处,亦即一九九一年泰勒波利安医师在精神病院里扮演的角色,莎兰德更是一下子陷入绝对的沉默,仿佛再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安妮卡暗忖,如果她不信任我,官司必输无疑。

莎兰德坐在床沿望向窗外,可以看见停车场另一边的建筑物。自从安妮卡气冲冲地冲出去,砰一声关上房门后,她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小时。头又痛起来了,是隐约、轻微的痛,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安妮卡令她感到不耐。从实际层面来看,她可以明白律师何以一再追问有关她过去的细节,在理性上她能理解,安妮卡需要知道所有的事实。但她没有一丁点的意愿想谈论自己的感觉或行为,她的人生与别人无关。有一个变态虐待狂兼杀人犯的父亲,不是她的错。有一个杀人犯哥哥,也不是她的错。谢天谢地,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妹,否则在迟早都免不了要作的精神状态评估,也一定对她不利。达格和米亚不是她杀的,受指派的监护人后来变成猪狗不如的强暴犯,这也不是她的责任。

然而即将被搞得天翻地覆的却是她的人生。她将被迫解释自己的行为,被迫因为自卫而请求原谅。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到头来,她毕竟还是得一个人生活。她不期望有朋友。那个该死的安妮卡很可能是站在她这边,但那是身为她的律师、一个专业人士所提供的职业友谊。王八蛋小侦探布隆维斯特也不知人在哪里——安妮卡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她哥哥——莎兰德也从来不问。如今达格命案解决了,他要的故事也有了,她并不期望他对她还像以前一样感兴趣。

她很好奇,发生了这么多事,阿曼斯基怎么看她。

她很好奇,潘格兰怎么看待这个情况。

据安妮卡说,他们俩都表示会支持她,但那只是空话。要解决她的私人问题,他们帮不上一点忙。

她很好奇,米莉安对她作何感想。

她很好奇,她对自己又有什么想法,最后才了解到这整个人生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思绪被警卫插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进来的是约纳森医师。

“晚安,莎兰德小姐。你今天觉得如何?”

“还好。”她回答。

他看了病历表,发现她已经退烧。他每星期都要来巡房好几次,她已经习惯他的到来。在所有碰触她、戳弄她的人当中,只有他让她感到某种程度的信任。她从不觉得他以异样眼光看她。他来到病房,闲聊一阵,检视她复原的情形,从未问过任何关于尼德曼或札拉千科的问题,也没问过她是不是疯了,或者警察为什么把她关起来。他似乎只对她肌肉的运作情形、脑部的复原进度与她的感觉感兴趣。

而且他还真的搜索过她的大脑,能在脑子里东翻西找的人,必须获得礼遇。令她讶异的是尽管约纳森医师会戳她还会为了体温表大惊小怪,他的来访还是让她感到愉快。

“我可以检查一下吗?”

他照常作检查,看看瞳孔、听听呼吸、量量脉搏、血压,也看看她吞咽的情形。

“我怎么样?”

“正逐渐复原中。不过运动要更认真做。还有你会抠头上的痂皮,不能再这样了。”他略一停顿。“我能不能问个私人问题?”

她盯着他看,他则一直等到她点头同意。

“那个龙的刺青……你为什么要刺那个?”

“你之前没看到?”

他忽然微微一笑。

“其实我瞥见过,但是当时你没穿衣服,我正忙着止血、取出子弹等等。”

“你为什么想知道?”

“只是好奇罢了。”

莎兰德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他说:

“我不想讨论我刺青的原因。”

“就当我没问。”

“你想看吗?”

他似乎有点吃惊。“好啊,干吗不呢?”

她背转向他,将病袍拉下肩膀,然后调整坐姿,让窗外射入的光线落在背上。他看着她背上的龙纹,刺得很美、很精巧,是个杰作。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

“满意了吗?”

“很美,不过一定痛死了。”

“对,”她回答:“很痛。”

约纳森离开莎兰德的房间时心里有些困惑。对于她身体的复原进展他很满意,但实在不能了解这古怪的女孩。即使没有心理学学位也能知道她的情绪不太对。她对他说话的口气很有礼貌,但也略带怀疑。他还听说了她对其他护理人员也很有礼貌,唯独警察来的时候一语不发。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周遭的人保持距离。

警方将她关在病房里,检察官打算依杀人未遂与重伤害的罪名起诉她。他觉得不可思议,如此瘦小的女孩竟有力气犯下这种暴行,尤其受害者还是成年男子。

他问及她的龙文刺青主要是想找个私人话题和她谈谈。他并不特别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法装饰自己,但既然她选择如此惊人的图案,想必有其特殊意义。他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借此开启对话。

他去探视她并非既定行程,因为安德林才是她的主治医师。不过约纳森是创伤中心的主任,莎兰德被送进急诊室那天晚上他们所做的处理,他深感自豪。他作出正确的决定,选择移除子弹。到目前看来,莎兰德并没有记忆丧失、身体机能退化或因伤势引发其他障碍等并发症。假如她以同样的速度持续康复,离开医院时头皮上会有疤痕,却不会有其他明显伤害。至于心灵上的伤痕则是另一回事。

回到办公室时,他看见一名穿着深色外套的男子倚在门边墙上。那人头发十分浓密,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

“约纳森医师吗?”

“我是。”

“我叫彼得·泰勒波利安,是乌普萨拉圣史蒂芬精神病院的主任。”

“是,我认得你。”

“很好,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私下和你谈谈。”

约纳森打开办公室门,请来客进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是有关你的一名病人莉丝·莎兰德。我有必要见她一面。”

“你得先取得检察官的许可。她现在已经被捕,禁止会客。而且所有的会面申请也都得先交给莎兰德的律师。”

“对,对,我知道。我想这个案子应该可以免去这些繁文缛节。我是医生,所以你可以让我以医疗的理由去看她。”

“对,这么做或许行得通,不过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为何。”

“莎兰德曾经待过圣史蒂芬,我为她治疗过几年,一直到她满十八岁,地方法院下令让她重返社会,只不过需要有监护人。或许我应该告诉你,当时我是反对这项决议。从那时起,她就获准毫无目的地游荡,也才会导致今天这有目共睹的结局。”

“真的吗?”

“我仍然觉得对她有很大的责任,如果能有机会评估一下她过去这十年来的恶化情形,我会很感激。”

“恶化?”

“和她接受妥善照顾的青少年时期比较起来。我们同为医生,应该能够达成共识。”

“趁我的记忆还算清晰,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也许你能帮忙解释一下……既然我们同为医生。莎兰德被送到索格恩斯卡医院时,我替她作了一次完整的医疗检查。有一名同事要求看病人的鉴定报告,签署的是一位耶斯伯·罗德曼医师。”

“没错,罗德曼医师还在医院的时候,我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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