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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迅速且出人意料。他和蓝汀骑车过去,是听从那个该死的金发怪物的命令,为了烧毁那栋该死的避暑小屋。不料无意中遇见那个婊子莎兰德——她独自一人,身高一百五十四厘米,骨瘦如柴。尼米南很好奇她到底多重。接着事情全走了样,还爆发出他们俩谁也想不到的连串暴行。
若以客观的角度,他倒是可以描述出这串过程。莎兰德拿一罐梅西喷雾器,往蓝汀脸上喷。蓝汀本该有所提防,但他没有。她踢了他两下,而踢碎下巴也无须太大力气。她袭击成功,这说得过去。
但接下来,他,就连受过精良训练的人也会避免与其正面冲突的桑尼·尼米南,竟也被她制伏。她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掏枪。她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伏,就像打发一只蚊子。太丢脸了。她有支电击棒,她有……
他苏醒后什么也记不得。蓝汀的脚挨了一枪,警察随后赶到。斯特兰奈斯和南泰利耶警方针对管辖权几经商讨后,把他送进了南泰利耶的拘留所。此外,她还偷了蓝汀的哈雷摩托车。她割下他皮夹克上的标志——在酒吧排队的人见到他之所以会退到一旁,他之所以拥有大多数人渴求不到的地位,正是因为这个标志。她羞辱了他。
尼米南怒不可遏。整个讯问过程中,他始终守口如瓶。他永远无法开口说出史塔勒荷曼发生的一切。在此之前,莎兰德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充其量只是蓝汀搞出来的一个次要小计划……又是那个要命的尼德曼下的命令。如今他痛恨她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通常他不是个会冷静分析情势的人,但他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付出代价以洗刷耻辱。不过首先他得稳住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因莎兰德与尼德曼而陷入的混乱局面。
尼米南拿起剩余的两把波兰手枪,装上子弹,然后将一把递给华达利。
“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要去和尼德曼谈谈。他不是我们的人,也没有前科。我不知道他被抓以后会怎么样,但万一他说了什么,我们可能都得去坐牢。而且速度会快得让你头晕。”
“你是说我们应该……”
尼米南已经决定非解决尼德曼不可,但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把华达利吓跑。
“我不知道,得先看看他有何盘算。如果他想尽快出国,我们可以帮他安排。但只要他有被捕的危险,对我们就是一大威胁。”
尼米南和华达利在薄暮时分到达叶朗森住处,屋内没有灯光。这不是好现象。他们坐在车内等着。
“说不定他们出去了。”华达利说。
“是啊,他们和尼德曼去酒吧了。”尼米南边打开车门边说。
前门没上锁。尼米南打开天花板的一盏灯后,两人一个一个房间查看。屋子收拾得整齐干净,很可能得归功于和叶朗森同居的女人,他忘了她叫什么名字。
他们在地下室发现叶朗森和女友被塞在洗衣间。
尼米南弯身看了看尸体,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摸摸这个他忘记名字的女人,已经冰冷僵硬。这表示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二十四小时。
尼米南不需要法医也猜得出他们是怎么死的。她的头被扭转一百八十度,脖子断了。她身穿T恤和牛仔裤,看不到有其他外伤。
然而叶朗森只穿着内裤,还被殴打过,全身都是血渍与瘀青。两只手臂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像扭曲纠结的树枝。他所遭受的殴打只能说是凌虐,据尼米南判断,他最后的死因是脖子上挨了一拳,连喉头都深陷进去。
尼米南爬上阶梯,走出大门,华达利跟随在后。尼米南走到五十米外的谷仓,弹开搭扣锁,将门打开。
里面有一辆一九九一年的深蓝色雷诺。
“叶朗森开什么车?”尼米南问道。
“他开萨博。”
尼米南点点头,从夹克口袋掏出几把钥匙,打开谷仓另一头的门。很快地扫视过后,知道他们来得太迟了。重武器柜已门户洞开。
尼米南一脸苦相。“大约八十万克朗。”他说。
“什么?”
“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大概藏了八十万克朗在这个柜子里,那是我们的金库。”
只有三个人知道俱乐部所有用于投资、洗钱的现金放在哪里:叶朗森、蓝汀和尼米南。尼德曼在跑路,需要现金,他知道叶朗森是管钱的人。
尼米南关上门,缓缓离开谷仓。他心思飞快地转着,试图分析这场灾难的结果。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的资产有一部分是债券,他能动用,还有一些投资也可以靠蓝汀的协助重整。但绝大部分只存在叶朗森的脑子里,除非他曾向蓝汀详细说明,但尼米南认为不太可能,因为蓝汀向来不善理财。他估计叶朗森的死让俱乐部损失了高达六成的资产,这是致命的打击,尤其他们还需要现金应付日常开销。
“现在该怎么办?”华达利问道。
“我们去向警察报告这里发生的事。”
“向警察报告?”
“没错,整间屋子都是我的指纹。我要他们尽快发现叶朗森和他的女人,好让鉴定结果证明他们死的时候我还被关着。”
“我懂了。”
“那就好。去把贝尼找来,我有话跟他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然后我们得追踪尼德曼,还要动用我们在北欧各地俱乐部的所有人脉睁大眼睛盯着。我非让那个王八蛋好看不可。他八成是开着叶朗森的萨布,去把车牌号码找出来。”
星期六下午两点莎兰德醒来时,有个医生正在戳她的身子。
“早啊。”他说:“我是贝尼·史凡特森医师,你会痛吗?”
“会。”莎兰德说。
“我马上帮你开止痛药,不过我得先检查一下。”
他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捏又戳又摸的,检查结束后,莎兰德恼怒到极点,但忍住没有发作。她已经精疲力竭,心想最好不要再因为吵架而住得更不舒服。
“我的情况怎么样?”她问道。
“你会撑过去的。”医生边说边做些记录,之后才站起来。这回答对于了解病情帮助不大。
医生离开后,一名护士进来拿便盆帮莎兰德解便,然后又让她继续睡。
札拉千科——即波汀——吃了一顿流质午餐。脸上肌肉只要稍微一动,下颌与颧骨便感到刺痛,更别说是咀嚼了。前一晚的手术在他下颔骨钉了两根钛合金骨钉。
但疼痛是可以忍受的。札拉千科已习惯疼痛。十五年前,他在车内像火炬一样燃烧过后,痛苦了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后续的护理有如漫长的折磨,再也没有什么会比当时更痛苦。
医生判定他已无生命危险,但伤势十分严重。由于年龄的关系,他还得在加护病房多待几天。
星期六,来了四名访客。
早上十点,埃兰德巡官又来了。这回他没有带那个讨厌的女人茉迪,而是由霍姆柏巡官陪同,此人讨喜多了。他们问了关于尼德曼的事,问题与前一晚大同小异。他有条不紊地叙述,没有说溜什么。当他们开始质问他是否涉及毒品交易与其他罪行时,他也再次否认,说自己对此毫不知情。他是靠残障津贴度日,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将一切过错推诿给尼德曼,并表示愿意尽力协助警方找到逃犯。
只可惜他帮不上太大的忙,因为他不清楚尼德曼平时的交友圈,也不知道他会找谁掩护。
十一点左右,检察官办公室来了个人,没有停留太久,只是正式告知他涉嫌重伤害或谋杀莎兰德未遂。札拉千科耐着性子解释说自己才是受害者,是莎兰德试图谋害他才对。检察官办公室的人表示可以提供法律上的协助,为他请公设辩护人。札拉千科说他会考虑。
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已经有律师,而且当天上午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打电话给律师,要他尽快赶过来。因此当天第三名出现在札拉千科病榻前的访客,正是马丁·托玛森。他悠哉悠哉地晃进来,用手梳过浓密的金发,调整一下眼镜,然后与他的当事人握手。他是个圆圆胖胖、十分迷人的人。没错,他涉嫌为南斯拉夫黑手党跑腿当差,案子还在调查中,不过他也是出了名的常胜律师。
五年前,札拉千科需要重整一些与他在列支敦士登某间小型金融公司有关的资金,通过一名合伙人介绍找上了托玛森。其实金额不大,但托玛森技巧高超,使得札拉千科无须缴税,因此后来又委托他办了另外几件事。托玛森知道那是犯罪所得,却似乎并不感到困扰。最后札拉千科决定将整个生意重整到一间登记在尼德曼与他名下的新公司,并主动向托玛森提议让他成为第三名合伙人,但不过问公司业务,只负责处理财务。托玛森立刻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