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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错,宫女都会说对,让对方欢喜。
她今日做这些菜,只是被许平君的话语触动,只是腻味了做违心之菜,一时任性为自己而做,做过了,心情释放出来,也就行了。既然不能给当年的那个人吃,那么谁吃就都无所谓了。
如果知音能那么容易遇见,也不会世间千年,只一曲《高山流水》,伯牙也不会为了子期离世,悲而裂琴,从此终身再不弹琴。
云歌和许平君向公主府的总管告辞,沿着小路出来,远远地就看见公主府的正门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许平君忙探着脑袋仔细瞅,想看看究竟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华盖马车的帘子正缓缓落下,云歌只看见一截黑色金织袍袖。
看马车已经去远,许平君叹了口气,“能让公主恭送到府门口?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惜没有看到。”
云歌抿了抿嘴说:“应该是皇帝。我好像记得二哥和我说过汉朝以黑色和金色为贵,黑底金绣应该是龙袍的颜色。”
许平君叫了声“我的老娘呀!”,立即跪下来磕头。
云歌嘻嘻笑起来,“果然是天子脚下长大的人。可惜人已经走了,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大汉子民就省了这个头吧!”强拽起许平君,两人又是笑又是闹地从角门出了公主府。
看到静站在路旁的孟珏,云歌的笑声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冬日阳光下,孟珏一身长袍,随意而立,气宇超脱,意态风流。
许平君瞟了眼云歌,又瞟了眼孟珏,低声说:“我有事情先走一步。”
云歌跟在许平君身后也想走,孟珏叫住了她,“云歌,我有话和你说。”
云歌只能停下,“你说。”
“如果公主再传你做菜,想办法推掉,我已经和丁外人说过,他会替你周旋。”
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眼前,可她却总觉得像隔着大雾,似近实远。
云歌轻点了下头,“多谢。你今日也在公主府吗?你吃了我做的菜吗?好吃吗?”
正是冬日午后,淡金的阳光恰恰照着云歌。云歌的脸微仰,专注地凝视着孟珏,漆黑的眼睛中有燃烧的希冀,她的人也如一个小小的太阳。
孟珏心中一荡,定了定神,方微笑着说:“吃了,很好吃。”
“怎么个好法?”
“化诗入菜,菜色美丽,滋味可口。”
“可口?怎么个可口法?”
“云歌,你做的菜很好吃,再说就是拾人牙慧了。”
“可是我想听你说。”
“浓淡得宜,口味独特,可谓增之一分则厚,减之一分则轻。”
孟珏看云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表情似有几分落寞伤心,他却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并无不妥之处,不禁问道:“云歌,你怎么了?”
云歌先是失望,可又觉不对,慢慢琢磨过来后,失望散去,只觉震惊。深吸了口气,掩去一切情绪,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孟珏,你有事吗?若没事送我回家好吗?你回长安这么久,却还没有和我们聚过呢!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那个……”云歌扫了眼四周,“那个烂王爷也该离开长安了吧?”
孟珏还未答应,云歌已经自作主张地拽着他的胳膊向前走。
孟珏想抽脱胳膊,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任由云歌拽着。
一路上,云歌都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任何事情到她眼睛中,再经由她描绘出来,都成了生命中的笑声。
* * *
“孟公子。”
宝马香车,云鬓花颜,红酥手将东珠帘轻挑,霍成君从车上盈盈而下。
孟珏站在了路边,笑和她说话。
云歌看霍成君的视线压根儿不扫她,显然自己根本未入人家眼。而孟珏似乎也忘记了她的存在。
云歌索性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一副路人的样子,心里开始慢慢数数,一、二、三……
孟珏和霍成君,一个温润君子,一个窈窕淑女,谈笑间自成风景。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嗯,时间到!三哥虽然是个不讲理的人,可有些话却很有道理,不在意的,才会忘记。
云歌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然后一个转身,小步跑着离开。
两个正谈笑的人,两个好似从没有留意过路人的人,却是一个笑意微不可见地浓了,一个说话间语声微微一顿。
* * *
云歌主厨,许平君打下手,刘病已负责灶火,三个人边干活,边笑闹。
小小的厨房挤了三个人,已经很显拥挤,可在冬日的夜晚,只觉温暖。
许平君笑说着白日在公主府的见闻,说到自己错过了见皇上一面,遗憾得直跺脚,“都怪云歌,走路慢吞吞,像只乌龟。一会偷摘公主府里的几片叶子,一会偷摘一朵花,要是走快点,肯定能见到。”
云歌促狭地说:“姐姐是贵极的命,按张仙人的意思那肯定是姐姐嫁的人贵极,天下至贵,莫过皇帝,难道姐姐想做皇妃?”
许平君瞟了眼刘病已,一下急起来,过来就要掐云歌的嘴,“坏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乱说?”
云歌连连求饶,一面四处躲避,一面央求刘病已给她说情。
刘病已坐在灶堂后笑着说:“我怕引火烧身,还是观火安全。”
眼看许平君的油手就要抹到云歌脸上,正急急而跑的云歌撞到一个推门而进的人,立脚不稳,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孟珏身子微侧,挡住了许平君,毫不避讳地护住云歌,笑着说:“好热闹!还以为一来就能吃饭,没想到两个大厨正忙着打架。”
许平君看到孟珏,脸色一白,立即收回了手,安静地后退了一大步。
云歌涨红着脸,从孟珏怀里跳出,低着头说:“都是家常菜,不特意讲究刀功菜样,很快就能好。”
云歌匆匆转身切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扬,羞意未退的脸上晕出了笑意。
刘病已的视线从云歌脸上一扫而过后看向孟珏,没想到孟珏正含笑注视着他,明明很温润的笑意,刘病已却觉得漾着嘲讽。
两人视线相撞,又都各自移开,谈笑如常。
用过饭后,刘病已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洗碗的任务,云歌在一旁帮着“倒忙”,说是烧水换水,却是嘻嘻哈哈地玩着水。
许平君想走近,却又迟疑,半依在厅房的门扉上,沉默地看着正一会皱眉、一会大笑的刘病已。
孟珏刚走到她身侧,许平君立即站直了身子。
孟珏并不介意,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许平君犹豫了下,叫住了孟珏,“孟大哥,我……”却又说不下去。
模糊的烛火下,孟珏的笑意几分飘忽,“有了欧侯家的事情,你害怕我也很正常。”
许平君不能否认自己心内的感受,更不敢去面对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一切肯定都如张仙人所说,是命!
许平君强笑了笑,将已经埋藏的东西埋得更深了一些,看着刘病已和云歌,“我和病已小时就认识,可有时候,却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走不进病已的世界中。你对云歌呢?”
孟珏微笑着不答反问:“你的心意还没有变?”
许平君用力点头,如果这世上还有她可以肯定的东西,那这是唯一。
“我第一次见他时,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正躲在柴火堆后偷偷哭。他蹲在我身前问我‘小妹,为什么哭?’他的笑容很温暖,好像真的是我哥哥,所以我就莫名其妙地对着一个第一次见的人,一面哭一面说。很多年了,他一直在我身边,父亲醉倒在外面,他会帮我把父亲背回家。我娘骂了我,他会宽慰我,带我出去偷地瓜烤来吃。过年时,知道我娘不会给我买东西,他会特意省了钱给我买绢花戴。家里活儿实在干不过来时,他会早早帮我把柴砍好,把水缸注满。每次想到他,就觉得不管再苦,我都能撑过去,再大的委屈也不怕。你说我会变吗?”
孟珏笑,“似乎不容易。”
许平君长叹了口气,“母亲现在虽不逼我嫁了,可我总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
屋内忽然一阵笑声传出,许平君和孟珏都把视线投向了屋内。
不知道云歌和刘病已在说什么,两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盆子的碗筷,洗了大半晌,才洗了两三个。刘病已好似嫌云歌不帮忙,尽添乱,想轰云歌出来,云歌却耍赖不肯走,唧唧喳喳连比带笑。刘病已又是气又是笑,顺手从灶台下摸了把灶灰,抹到了云歌脸上。
许平君偷眼看向孟珏,却见孟珏依旧淡淡而笑,表情未有任何不悦。
她心中暗伤,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