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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时又委屈又难过,自己,连一件东西都无法保存完整。他毁坏的不仅仅是一张琴,而是,她和父亲之间的那份无形的联系,那张琴,寄托着她对父亲的思念。
可是如今……她伤心,难过,同时又恨,恨水溶,恨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委屈自己一点,为他弹首曲子,偏偏惹了他呢,不然,事情也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她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快,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她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愤怒和忧伤中,直到脚下有点酸软,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又走进了那片清幽的竹林。
这里,是水明畅的私人领地,任何人也不会进来。明明清楚,自己不该来这里,自己的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怕会对大皇子日后有影响罢,冯可瑶不止一次诽谤她和水明畅,自己,不该再给他增添麻烦了。
可是,唯有在这里,她才能够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她顾不得许多了。此时,那份委屈和不满令她再也受不得,不由悲从中来,垮下肩膀,倚在一棵树上,心里狠狠地骂着水溶,无声地抽泣起来,眼泪如泉般越涌越多,眼前一片模糊。
哭罢多时,擦干了眼泪,她无神地望着树梢上的两只小鸟,此时,夜幕逐渐降临,竹林里暗了下来,一片风吹来,裹挟着一片潮湿,快下雨了罢。
可是她不管,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那张令她憎恨的脸。日暮苍山远,飞鸟相与还。倦鸟知还,鸟儿还有一个温暖眷恋的巢,可是自己呢,却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鸟儿一般,这只金笼子,又冷又无情,万般不由已,活得如此艰难。
倚着那棵参天大树,暮色渐渐地笼罩下来,她娇小的身子渐渐地被暮色慢慢地侵吞着。
这时,一个清幽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这么晚了,该回去了!”这个熟悉而带着一丝温情的声音不用听,她也知道是水明畅,这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顺着声音望过去,暮色苍茫中,水明畅的身影茕茕而立,在暮色中那么不真实。黛玉轻声道:“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不可以吗?”
娇软的声音中似有丝讲求,水明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容颜浮起一丝浅笑:“当然可以,不过你一个女子,回去晚了会让人担心的!”
他已经关注了半天了,陷入悲伤中的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又发生什么事了呢?他不明白为何这么晚了她还突然来到这里,看她的样子,如同那一次,似乎又遇上了为难的事,他不好问,也不能问,但是这里却默许了她自如地出入。
对于这样一个清灵剔透的聪慧女子,自己言尽于此。
“担心?没有人会担心我!”黛玉声音凄楚,带着一丝怅惘和迷茫,更带着一丝委屈。她的表情让水明畅心里一动,内心深处那一隅蓦地柔软了起来,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见到她无助柔弱的样子,这么聪慧又楚楚动人的女子,是该被人细心地呵护和疼爱的,不该这般充满着忧愁,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疼。
心疼,水明畅突然心猛了一下,自己竟然对她有了这样一丝感觉吗,是的,是心疼的感觉。他克制着那丝异样的情愫,双眸越发地冷冽了。
见她望着不时经过的飞鸟,脸上一片迷茫和艳羡,水明畅淡淡地开口:“怎么,很羡慕它们?”
黛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飘忽如梦:“是啊,羡慕它们有自由,可是,人却没得选择,只能乖乖地待在这个大笼子里!”
说着收回视线,略带自嘲地淡然一笑:“人,是不是比鸟儿还要可怜?”一双如水的眸子中,有丝茫然,杂着一丝痛苦和无奈。
看得出来,有些东西似乎一直藏在她的心底,一直压抑着,可是,自己是合适的倾听者吗?水明畅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一步,他不敢迈出。二人身份有别,他不能让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受到半分世俗的亵渎。
二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黛玉轻启粉唇浅浅一笑:“那天的事,我该向你道谢的!”柔软中带着一丝清脆的声音传来,听在耳里,说不出地舒服。
水明畅不置可否地道:“哪件事,我忘了!”
黛玉莞尔一笑,她站直了身子,认真地道:“就是皇祖母寿辰之日的事,若没有大皇兄帮助,只怕我的丑便出大了!”
说着黛玉由衷地赞叹道:“大皇兄的箫,吹得真好听!”水明畅嘴角微微一动:“是你的琴声迷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借你的光而已……”
见他不肯承认,黛玉微微一笑,随即若有所思地道:“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好好的琴被人泼到了水,不知大皇兄可注意到当时有谁在场?”
她试图解释着那天的情形,水明畅皱了一下眉,那天的情形,其实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那个宫女是谁的人,但是,他不好说穿。
黛玉有些苦笑道:“王爷胡闹不分场合,幸好,有大皇兄帮忙!”水明畅清眸闪了闪静静地道:“水不是逸涵泼的!”
黛玉一怔,她有些愣愣地看了看水明畅:“不是他!”
水明畅点点头,黛玉心头闪过一丝讶然,这么说自己错怪水溶了,怪不得那天他会生气,自己当时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是了,似乎还有一个女声,这么说,是那个女子?
看来这里还真有蹊跷,这么说是有人背后操纵。这个人,会是谁呢,冯可瑶,骆惜颜?很复杂啊,自己已经步步小心了,可这皇宫里还真是风云汹涌啊,不过她现在没有兴趣去管这些了。
浅浅一笑神情暗淡了下去,声音低落无比:“不过,从今以后,或许我不会再弹琴了!”说着脸上浮起一抹痛,还有莫名的恨,眼底,不自觉地又浮起一丝雾气,黛玉一甩头,强行将眼泪复逼了回去,但语气中却有了泣音。
水明畅静静地打量着她,她的琴声让他惊叹折服,可是为什么突然她会说这种话?她是因为这个而伤心,还是因为那天的事一直在困扰着她,她很坚强,但他能感觉到她,她也敏感很倔强。
她说不再弹琴必有一段伤心事,他只是淡淡地道:“没有知音,不弹也罢!”
黛玉不知如何接他的话,知音,那一日的琴箫合奏,和谐完美,二人心知肚明,他却善解人意地道出这样的话,黛玉一时觉得他似是误会自己,心里一急忙道:“我的琴,坏了!”她不好说出是被水溶摔了,只得含糊地解释着。
“琴坏了?”水明畅似是有丝意外,这是她不弹琴的原因吗,他勾了勾嘴角,浅浅一笑,笑容如风般和煦:“如果不介意,竹屋内有一张琴,想弹了,可以来这里,这里清静!”
黛玉一怔,平时孤傲清高的水明畅,是在邀请自己吗,她没听错罢?
来不及反应,这时,一阵凉凉的风吹了来,风中,似夹杂了雨丝,黛玉不由打了个寒噤,下雨了呢。暮色沉沉,可是,自己却不想回去。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水明畅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转眼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
黛玉迟疑了一下,不回去,自己又能去哪儿呢,虽然不愿意面对那个可恨的人,但是,那里终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家啊。虽万般不情愿,黛玉还是微叹了一声,慢慢地移动着莲步。
雨,似乎比刚才密了一些,风也凉了。她望了望四周,竹林在细雨中静静地肃立着,雨丝打在竹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一片朦胧,天更加黑了……
这时,一把伞遮在了自己的头上,黛玉望过去,一把淡绿的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透过那不薄不厚的伞面,她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得到伞面上一朵又一朵的梅花,栩栩如生。
黛玉一怔,随即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下雨了!”话虽然依旧幽冷,但此时在黛玉的心里,却油然浮起一丝丝温暖。
她接过那把绿油伞,感激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此时也不需要语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转过身,慢慢地走上来时的路。雨,越来越密,滕起一片雨雾,天地间一片迷蒙,渐渐地,那个倩影变得影影绰绰地,细雨在他雪白的袍子上晕开,仿佛一朵朵绽放的莲花。
水明畅的黑瞳,此刻氤氲着一层迷蒙的雾气,越加深邃了,雨雾中,他的影子也越发地不真实起来……
雨意蒙蒙,亭如楼阁,假山怪石,仿佛一幅晕染的水墨画,黄昏的雨雾中,黛玉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慢慢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