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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宛如歇了中觉,睡醒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湘妃竹的帘子垂在窗前,遮去了外头的炎热日头,桌子上的水晶缸里用井水湃着荔枝,桃子等果子。
林宛如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起身换了衣裳,吃了两个荔枝,刚要喊人,就听到外头传来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宛如皱眉道:“谁在外头?”
很快,绿霓打了帘子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姑娘醒了,前头姨娘有客,不知道哪家的人,关起门来和姨娘说了半天的话,只听见姨娘的哭声,大家都不敢进去。”
林宛如道:“谁来了?姓什么叫什么?”
绿霓摇头:“不知道,听彤霞说,姨娘喊那人叫表弟。”
林宛如赶忙叫人打了水洗了脸,赶去了沈姨娘的院子。
正厅的门敞着,外头站着四五个丫头,见了林宛如来赶忙让开,林宛如进去一瞧,上首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靛蓝色的外袍,衣着朴素,神情威严,他的下首,赫然便是端午节时见到的状元江道。
林宛如的第一个念头是,江道果然和姨娘有亲,又去看沈姨娘,沈姨娘眼睛一看便是哭的红肿,此时倒是平静下来,见林宛如进来,忙对江文明道:“这就是宛如。”
江文明打量着林宛如,清清秀秀的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穿着月白色的衫子,眉目间和故去的姑母由几分相似,语气便温和了许多:“宛如长得可真标致。”
沈姨娘又去拉林宛如:“还不快给舅舅磕头?”
林宛如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乖乖地跪下磕了头。
江文明不住地点头,指着江道道:“这是你表哥,比你大一岁。”
林宛如又朝江道施了礼,江道还了礼,这才彼此坐下说话。
沈姨娘对林宛如解释:“你外祖母姓江,这是你外祖母的侄儿,也就是我的表弟了。”
林宛如笑道:“原来如此,怎么从没听姨娘提起过?”
江文明不满的看向了沈姨娘,沈姨娘讪讪的:“你舅舅很早就去江西念书,离得远,不通音讯。”
江文明声音有些严厉:“表姐,你竟然从没跟宛如提起过这事,你为什么不说?你难道还护着沈家的人么?”
沈姨娘急急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宛如卷入两家的恩怨里去,宛如姓林,我不想叫她为难。”
江文明严肃道:“她虽然姓林,却也流着江家人的血,是我们江家的一份子,你怎么能不告诉她,让她嫁给仇人的儿子?”
林宛如陡然一惊,望向了沈姨娘,仇人,是说沈元娘么?怎么可能?
沈姨娘又是摇头又是解释,眼泪都流了下来:“元娘不是我的仇人,表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要再提了。”
江文明十分生气的样子,拍着桌子站起来:“不提?那爹和姑母不是白白枉死?我和你不是白白的姐弟分离?你一句不提,竟把沈家人的罪孽都抹杀了,你对得起我爹么?”
沈姨娘已经泣不成声,林宛如赶忙走到跟前安慰,对江文明有些不满,江道也站起来道:“爹,这事不能急,您先让姑母把事情告诉表妹,您不也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才把事情告诉我么?表妹毕竟还小,姑母不说也是有顾虑的。”
江文明闻言缓和了语气,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左右住得近,改日我再过来。”
江文明走的急,倒是江道,彬彬有礼的告辞了,这才离开,沈姨娘倒在林宛如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有些事情,沈姨娘已经不愿意去回想了,可是心里明白的很,江文明指的便是当初她被逼为妾的事情。
她和元娘关系好,当初林如海和元娘青梅竹马,关系亲近,林夫人身子不好,想替儿子把婚事早早的定好,想着一个是林家的嫡长子,一个是沈家的嫡长女,正好结亲,可沈家却觉得林家子嗣单薄,不怎么情愿这门亲事。
林夫人知道后便有些怨沈家,偷偷设计想逼着元娘嫁过去,那时候,后花园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黑漆漆的,元娘和林如海在不远处说话,她只是坐在旁边揪花玩。
后来林夫人带着丫头气势汹汹的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刚想叫元娘,谁知元娘却被一个丫头死拉着拽走了,她不禁愕然,还没反应过来,林夫人的灯笼已经到了跟前……
那时候面对嫡母的诘问,她百口莫辩,说当时元娘也在,可元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却赌咒发誓的说元娘一晚上都没出门,她知道后如同晴天霹雳,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当时和林如海说话的是元娘,怎么最后行为不检的却成了自己。
她被父亲打了一顿,说她丢了沈家的脸,然后便是管氏和林夫人的扯皮,林夫人想娶的是元娘,而不是五娘,可管氏摆明了想把事情闹大,为了保住林如海的名声,林夫人只得答应让她进门,却是做妾。
她被锁在屋子里,一直到出嫁那天才见到元娘,元娘当着一屋子人跪在她面前说对不起她,害得她不得不做妾,当时有很多人在,有人七手八脚拉走了哭的凄惨的元娘,有人上前围住了她扶着她上轿,她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恍惚,记得不甚清楚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恩恩怨怨(四)
后来,元娘几次去林家要见她,她都没见,当时的她沉浸在舅舅去世的悲伤里,对沈家只有无限的恨,直到元娘出嫁。
元娘的婚事她是知道的,大伯母早就议定了,对方是杭州城有名的世家大族,元娘嫁过去就是嫡长媳,是宗妇。
可不知为何,元娘却死活不愿意这门婚事,恰巧,那时沈悦明的故旧之子陈永明奉父命前来拜访沈悦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陈永明见到了元娘,又主动求娶,元娘坚持嫁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沈姨娘知道后大哭了一场,对元娘的怨也烟消云散了,元娘和她说过,她最讨厌北方,离家远不说,气候又干又冷,若是嫁去京城,一辈子呆在那儿,简直和流放没什么区别。
如今,元娘嫁去京城,她知道,元娘是觉得愧疚,对不起她,所以把自己流放去了京城,甚至十几年都没回娘家一次……
随着时间过去,沈姨娘也渐渐想明白了整个事情,林夫人想算计元娘,大伯父大伯母自然不依,当初自己又是现成的替罪羔羊,因为如此,管氏才那么嚣张,威逼着自己去做妾,也因为如此,大伯父大伯母保持了沉默,没有伸出援手。
舅舅的死和沈家脱不了关系,却不是大伯父大伯母害死的,而是管氏气的,还有她的生母江姨娘,因为产后失调,身子一直不好,后来因为没有药材医治,这才去世。
可沈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找不到好药材,无非是管氏从中作梗罢了。
与其说江家的仇人是沈家,不如说江家的仇人是管氏,可是。无论是大伯父还是沈家,都不可能把管氏推出来叫江家报仇,那样无疑让沈家颜面扫地。
想来表弟也是知晓如此,才会说江家的仇人是沈家,他甚至不许自己把女儿嫁给元娘的儿子,她虽然成了元娘的替罪羔羊,可是,表弟也不明白,元娘也曾是她的恩人,管氏苛刻。她时常缺少这个缺少那个,都是元娘接济她。
有时候二娘三娘欺负她,也是元娘伸出援手。因为元娘时常和她往来的缘故,管氏并不待见元娘,还时常在背后嚼舌头,元娘又是图了什么?
如果没有舅舅的死,她会心甘情愿的替元娘挡灾。可是舅舅死了,怨成了恨,矛盾成了仇,让她和元娘都没法子回头。
在京城与元娘重逢,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更没想到的是。元娘一如既往的对她,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她能理解当时大伯父大伯母的心情。她只想好好地,看着宛如出嫁……
沈姨娘哭着,断断续续把藏了二十多年的往事告诉了林宛如:“……你舅舅恨沈家,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真的没有法子了,我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
林宛如愕然,她没想到沈家和江家竟有这么深的恩怨,她想起端午节那日陈瑞文莫名的焦躁,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担心江文明会棒打鸳鸯?
跳出江文明的外甥女和沈家的外孙女这个身份,冷静来看整件事,当初沈悦明和庄氏把事情推到五娘身上,无疑是爱女心切,看五娘的口气,她是能理解的。
若没有江亭的死,想来五娘不会和沈家断绝关系,元娘也不会因为愧疚嫁到京城,要说当初有错的人,几乎人人都有错,无论是沈悦明还是庄氏,甚至这件事的策划者林夫人,都应对这件事负有责任,可要说始作俑者,那就只有一个管氏。
若不是管氏心狠手辣,导致江姨娘早早去世,江亭也不会为了外甥女放弃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