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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琊转头就看到六世站在门口，对着她挥手，笑着道：“记得不要在弄伤了。”
她停在原地，凝神注视着他，她迟疑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六世，我没有骗你。”
他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他……不是人。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眼眸低下微微一亮，紧接着缓缓的笑开了，很轻、很缓。
她听到他道：“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会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
黎琊她，并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
他不知道如果当她知道自己会离开，那么会不会责怪他……
又是否会遗忘，还是铭刻在心？
“……我祝愿你能安好。”他衣袖翻飞的好似一朵绽放在天山雪莲，洁净的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本该消失的，可是他的不甘，使他从另一个世界回来见她一面。
“牙牙，就算没有我，你也要……”他静默的望着她再一次的转身离开，而后低声絮语道：“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
他将要离开，许下的诺言也只是诺言，再也成不了真，哪怕他多想和黎琊在一起，也没有勇气用她的一生安乐作为他留下的赌注。
“想好了吗？”蓦然从六世的身后探出一双洁白修长的手臂，阿一环绕住的颈项，一手轻抚着他的面颊，低缓地道。
“放开，阿一。”他静默地道，而他脸上依然不见丝毫的动静。
阿一的衣摆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他的周身笼罩在一片散不开的白雾中。
“六世可以打个赌注，看看她的决心吗？”他也想看看一个凡人终究能不能逆天而行。
应该会很有意思的。
六世目光游移他处，嘴角不经意的往右上扬，他轻声道：“不了，没有必要，阿一。”
他知道自己是不敢的，不敢见她有任何的牺牲，不敢要她为了自己赌上一切，他终还是胆小鬼一个。
“我不知道阿一终究是谁？我也不知道属灵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是阿一，一个人如果想要保护另一个人，哪怕浑身碎骨也要护对方周全，那么这样的人生，我也是觉得欢喜的，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勇敢的借口。”他额前的发丝被风刮得凌乱不堪，而嘴角的笑意却愈发的深沉了。
正因为喜欢，喜欢到连自己都可以放下，所以他才不敢以她为代价。
他敛下眼睫，弹飞了落在指尖上从阿一身上传来的光点，“阿一因为是属灵，所以可以不用体验生老病死，可以不用轮回，只是阿一，如果可以轮回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阿一随即抬袖撑着下巴，他的唇边尽是意味不明的微笑，许久才见他颔首应道：“是啊，属灵是不用轮回的，可是六世，我们不是不用轮回，而是不能轮回。阿一是谁？谁又是阿一？！六世，周庄晓梦迷蝴蝶，我们虽生犹死，你明白吗？”
到底是周庄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周庄，或者周庄本来就是蝴蝶，蝴蝶本来就是周庄？
或则是——
其实蝴蝶就是周庄，周庄就是蝴蝶。他如是想。
“六世，我们和凡人不同，你的存在扰乱了她的命格，干涉了她的姻缘，所以你的存在时多余而又累赘的，”哪怕说出多伤人的话，阿一也能无动于衷的面对着六世。
他的不甘、他的不愿，在命运之下，显得那么的卑微。
六世，他也许该学着认命。
六世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半晌才又低道，“你说过，他会适合黎琊的。”
如果她能找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那么他退出。
毕竟他……不是人。
“这么相信我？”他以为他在六世的心中会是一个小人，毕竟他不是好人。
“因为我别无选择。”六世不自觉的喑哑出声道。
他可以说，他不愿意再做人们心中的寄托吗？
他可以说，他要留在黎琊的身边吗？
“阿一，哪怕我站在有道的喇嘛面前，求他指我一条明路。最后又会因为不能回心转意，又奢求留在她的身边，而万劫不复。”他抿着唇，眸光陡然黯淡下来。
如果不能参透生死与情爱，那么虽有绝顶的聪明，也不过枉然。
只可惜，他可以放下生死，去不曾放下情爱二字。
阿一迟疑了很久，他皱了皱眉，似乎决定了什么，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不后悔！”
你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他说动。
“不了，再留下来会更舍不得。”
阿一不禁语塞，他的手硬生生的从六世的身上穿透而过，他见他突然回头对着自己微笑。
“阿一，一定也会有喜欢的人吧，不然怎么舍不得留下来。”
那时的六世，他的眸中有着淡淡的亮点，带着日光的温暖，更如满天心斗般璀璨迷人。
而阿一陡然一怔，他掀了掀嘴角，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反驳六世。
也许他说对了，他留下的原因一定是他所不愿放弃的，哪怕成为属灵，也想再见对方一面的坚决。
可是——他还是忘记了对方，忘记了当初所坚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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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安得双全法 第13章 彷徨
他明白，哪怕他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她的指尖，而这个愿望也是奢望。
可是他更明白，黎琊不是她，他也不是黎琊。
他为玛吉而来，也为自己的不甘而来。
“我以为自己可以遗忘的，我以为我可以遗忘那日，玛吉匍匐在地的卑怜，还有自己的……绝望。”六世先是静静的注视了阿一许久，这才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
当五世在刚刚才重建好的布达拉宫与世长辞后，西藏的政局开始动荡不安。
紧接着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萨汗饮食中下毒，被拉萨汗发觉，双方爆发了战争，藏军战败，桑结嘉措被处死。
这一切本不是他的过错，但事变发生后，拉萨汗向东方的皇帝报告桑结嘉措“谋反”事件，并奏称他不守清规，是假达赖，请予“废立”。
就在那一天，他的命运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阿一，我身居西藏政教首领的地位，却不能掌握政教大权。所以玛吉才会因为我的无能成为阿姐鼓，也因此我无法再用牙牙的生命作为赌注。”
以往那些痛苦到连他逝去都无法放下的回忆此刻一一回放在脑海里，他偏头，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用他的永世沉沦换她一世安乐，他也会觉得值得的。
只因为她是黎琊，不是他人。
见状，阿一蓦然一怔，他紧抿着唇，眼神愈发的冰冷起来。
哪怕他明白六世的痛苦，但他也要终于自己的职责。
六世只是温和的低笑着，并不以忤。
“阿一，我相信你的话，所以我消失，还有……谢谢你。”
六世的声音在半空中飘忽不定，一阵风儿袭来，他呈现在空中的衣袖被刮得翻卷过来，紧接着，连同他身影都隐隐的半透明化了。
他选择消失，不为其他，只为了她。
阿一紧攥着藏于袖中的拳头，他的耳边依旧萦绕着六世温柔到几近悲哀的话语。
如果血染修罗场，那么他可以不用埋骨他乡吗？
六世，其实他和他是一样的。
黎琊自然是不知道发生在六世身上的事情，她更不知道他选择离开的决定。
他们还约好了一起去L城的海岛上，她想要带他回去看看她的故乡，还有与她一点也不同的妹妹，黎清流。
当徐御看见黎琊时，她正在低头走路，连越过他身边时，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这个女人也太忽视别人了。
他意识到这点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你要去上课？”
黎琊不解的回过头，她上下打量着徐御，然后抬起手，扣着下巴，郁闷地道：“你是？”
不能责怪黎琊的记性，而是她根本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里，那么自然，她也就没有把徐御放在心里，更记不住他的大体模样。
额，名片？
她的东西一向乱放，以前是黎清流替她收尾，现在是六世照顾她的生活，于是这娃根本就没有动力整理自己的东西。
徐御顿时一愣，他根本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快遗忘了自己，也许该说，从她没有打来任何电话开始，他就该了解到这个女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的关系。
“我是徐御，上次差点撞上你的那人。”徐御的眉梢愈来愈紧缩着不放，他吁了一口气道：“我等你的电话等了很久，可是你都没打来。”当下，他收紧了绳子，喝令牧羊犬安静下来。
黎琊状似苦恼的低下头，她垂下下眼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而后才恍然大悟地对着徐御叫道：“你就是那个抱着猫，然后被猫抓，最后撞上我的家伙。”
嘴角不经意地往右上扬，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