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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脆就坐了起来,他握着她的手却不松,话音带着一丝低沉:“华年成同你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在沧州之后就不曾见过,那是在沧州吗?燕修的眉目幽深,怪不得她回长安时都不曾去见他!
他的手指并未有多大的力气,却让她无法挣脱。她微微迟疑,到底是开了口道:“他说母凭子贵,才能帮你。”
“他胡说!”
他厉声喝道。她已笑着道:“我原先还觉得他是对的,后来觉得他真是胡说。”她脸上的笑容敛起,郑重道,“当年莹玉公主的死一定另有隐情,我只要找出证据证明公主之死与你母妃无关,那皇上一定不会再为难你了!我也不必去讨得他的欢心来护你的周全!”
燕修的脸色大变:“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她的话未完便已被他直直打断。
方婳急急道:“我只是想帮你。”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望着她惊愕的模样,这才缓声道,“你若真的想帮我,保全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你。”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清楚明白的了,柳贵妃的事,燕修并非一无所知,他也许也知道一些事,但他却想让她置身事外。
方婳动了动唇,他的语声里尽显疲累:“婳儿,你该休息了。”
她实则还有很多话要问,可她了解他,从认识他的第一日开始她便知道,他不愿告诉她的事,她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闷闷地应一声,她侧身躺下去,似是有些赌气地往他的身侧靠了靠,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身躯。他没有拒绝,叹息一声道:“果真病了脾气大吗?”
她哼一声道:“那太医罗里吧嗦的,我都差点想跳下去揍他了!”
他哧的一笑,空出一手臂抱住她娇弱的身躯,道:“睡吧。”
她闭了眼睛,意识有些迷糊,话说得仍有条理:“外头有潋光安排,今天是个意外,以后不会有人进来。太皇太后说她会撑着,等你伤势好转那一天,然后安排你在她出殡那日混出宫去。”
明显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颤,良久良久,才闻得他淡淡地“唔”了一声。
她还不睡,靠在他的身侧吐气如兰:“其实我有个特别自私的想法,希望你的伤一直不好,希望太皇太后一直健在,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霸着你。”
他不再说话,没有斥她胡说,那一刻,方婳在心里侥幸地想,也许他同她想的一样,也许他喜欢她霸占着他。
————
天气越发地寒冷,辰时过后,外头疏疏朗朗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内室的暖炉又添了一圈,白日里亦是点起了灯火。龙涎香的味道与熏香绞缠,薄纱拽着一地的瑰丽,将后面华贵的身影拉长。
宝琴扶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还是回宫去歇歇吧。”
太后华美的脸庞上尽是疲惫,摆摆手,道:“芷若呢?”
宝琴叹息道:“芷若姑娘哭了两晚了,眼睛都肿了。”
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蓦然转身落座,咬牙道:“哭什么哭,皇上难道会出事吗?”
宝琴慌忙跪下了,低头道:“太后娘娘息怒!”
钱成海自外头匆匆入内,见了太后,便行了礼道:“太后娘娘,曦妃娘娘来了。”
太后的话语冰冷:“又来了?她还真是能坚持!拦住她!难道这种事还要哀家教你吗?”
钱成海点头称呼,他才欲走,太后突然又问:“婳妃来过一次后便不曾再来?”
钱成海忙又回身,低头道:“不曾,听延禧宫那边的人说,婳妃娘娘伺候太皇太后过度劳累,也病了。”
太后点了头示意钱成海下去。
“起来吧。”她朝地上的宝琴看了一眼,这才又道,“司正房那边难道一点头绪也没有?你去传话,就说哀家再给她们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再没有结果,哀家决不轻饶!”
“是。”宝琴躬身退出。
韦如曦还在外头远远地站着,她快步走过她身边时,只见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宝琴不免替她可惜,好不容易才回来,眼下又遇见这等事,难怪太后越来越不喜欢她了。
宝琴赶着去尚宫局传话,步履飞快。地上很快就积起了薄薄一层雪,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尚宫局门口,宝琴远远就瞧见容芷若的身影,她忙叫她:“芷若姑娘!”
容芷若回眸见她,宝琴疾步上前,拉住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容芷若蹙眉道:“我和司正房的人一起去,我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怎么出的事!”那夜皇上中毒的事对外自是声称染了风寒,但这在尚宫局的司正房早已不是秘密。
宝琴四下看了眼,才道:“这事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又得不高兴!你放心,皇上是真龙天子,不会有事的。”
“真的?”容芷若的眼睛亮了,急急拽着宝琴的衣袖问,“皇上醒了吗?”
宝琴摇头道:“还不曾,但太医已配出解药了。”
容芷若失落的脸上终是有了笑意,宝琴再次低声道:“此时不能声张,你还是赶紧回延宁宫去,也别说我告诉了你这件事。”
容芷若虽不明白为何要遮掩,但听闻太医已配出解药,她自是什么都不计较了。笑着点了头便往延宁宫而去。
————
淡淡的药香轻盈卷入鼻息之间,方婳缓缓醒来,自己仍是依偎着燕修躺着。她本能地回头看一眼,床边多了一碗药,她吃惊地问:“谁来过了?”
他清弱道:“潋光来过。”
方婳一愣,随即忙道:“她……她看见我们睡在一起?”
他虚弱脸上尽是笑意,目光灼灼地睨着她,道:“你还怕她瞧见吗?”
方婳一时间语塞,眼下这宫里,她最不怕的就是被潋光瞧见了,只是解释起来很是麻烦。他看她的神色犹豫,便又道:“潋光问我你为何愿意帮我。”
“那你怎么说?”她迫切地望着他。
他笑一笑,低语道:“我说我使了一招美男计。”
美男计……再加上他们眼下同床共枕的样子……
方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忙跳下床,睡一觉,她感觉整个人都好了很多,一口气把药喝了,捂着胸口道:“原来你也会胡说!”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脸上仍有笑意。方婳被他看得心更慌了,干脆别过脸道:“有什么可看的?”
他冲她招手:“过来。”
她不过去,心猿意马地低着头。
他也不恼,低笑道:“难道是要我过去拉你吗?”他说着,用手吃力地撑住身子,方婳大吃一惊,忙扑上前按住他的身子,咬牙道:“你疯了!伤口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你还当华伯伯在身边吗?”眼下什么都稀缺得很,他若再出什么事,她真是要疯了。
她用力按住他,枕头被悄然推向一侧,她看一眼,原本底下藏着的东西早就不见了。想来是燕修趁她睡觉时取走了,再看他的胸口,果真是厚厚塞着什么东西。她抿了抿唇,果真是不想她知晓的秘密,他竟看得这样牢!
他又动了动身子,这才无奈道:“我胸口很闷,你扶我起来。”方婳吓得不轻,忙取了软枕垫在他身后,脱口道:“怎会闷?是旧疾的缘故吗?药……药在这里!”
他张口服下,她学着昔日华年成的手法,伸手替他抚着胸口。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轻声叫他:“师叔……”
“不要紧。”他的话音几乎微不可闻,她知道他的病从不曾同她说过实话,他最老实的话也就是“还行”!可此刻方婳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她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哽咽地问:“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他疲惫地阖上了双眸,艰涩笑道:“什么都不必做,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便好。”
真的会好吗?她强忍住泪,却不敢哭出来。一手紧紧地握着他的药,轻轻晃动,里头的撞击声清脆。
药不多了!
方婳心中急得不行,却突然闻得外头传来容止锦的说话声,方婳猛地一怔,几乎本能地回头看向门外。
潋光一路都没拦住容止锦,眼看着已到了方婳的卧室了,潋光再欲开口,容止锦已不耐烦道:“我说潋光姑娘,你不去正殿伺候太皇太后,跟着我们做什么?”
潋光一时间语塞。
里头,方婳的声音传出来:“是侯爷吗?”
容止锦一听就来了精神,忙上前应道:“是啊是啊,我听说娘娘病了,特意前来探望!娘娘没事吧?”
方婳看了燕修一眼,他也徐徐睁开眼来,方婳忙道:“多谢侯爷挂念,本宫没什么事,卧床休息一日便好。侯爷与本宫身份有别,本宫就不请你进来了。”
没想到那一个却道:“娘娘放心,本侯知你我身份有别,这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