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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伸手折下半截杨柳把玩在手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若是父皇还在,一定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皇位最终竟会落入他的手中吧?
晋王笑一笑,将手中的杨柳丢入水中。
毕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禀报道:“主子,皇上说要见您。”
“哦?”晋王冷笑着回头,“在尚书府召见本王吗?”
毕风却道:“他来行宫了。”
“是吗?”晋王脸上的笑意微敛,随即转身道,“袁将军也来了?”
毕风摇头道:“没有,只有随行的侍卫,主子见吗?”
“见,他未死便还是大梁的皇上,本王岂能不见?”晋王说着,已拂袖大步往前走去。
正殿已叫禁卫军看守起来,晋王与毕风入内时,里头只见燕修与方婳二人。燕修半躺在软榻上,果真已虚弱得很,晋王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他的目光瞥向燕修身侧的女子,她的面纱已揭,晋王暗自一惊,这不是先帝的婳贵妃吗?
不过他在一惊之后又安然了,那些感情之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叔侄共用一个女人的事和他也毫不相干。
“皇上龙体不适怎不好生养着?自该是臣去看望皇上才是。”
方婳恨恨地看着晋王,垂于底下的手早已是筋骨分明,恨不得此刻就将他碎尸万段!
燕修虚弱道:“得知朕病重,四哥来的倒是快,好像一早准备好了似的。”
晋王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才能在三日之内抵达长安,眼下大梁内乱刚平息,臣也是怕会再出乱子,不得不谨慎。”
燕修定定望着他,蹙眉道:“朕自知时日无多,四哥也不必跟朕绕弯子。朕是将死之人,只想听几句实话。”
晋王仍是虚伪道:“皇上这是什么话,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是长命百……”
“开平三十九年的事,不是容氏所为,是不是你?”他打断他的话,径直开口问。
晋王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一时间怔了怔,闻得燕修又道:“四哥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晋王欣然笑道:“皇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您没有证据,亦没有时间了。”
燕修失落地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朕即便知晓了亦是无可奈何,可即便如此,朕也想死得瞑目。容氏临死前告诉朕,她没有皇陵一事并不是她涉及,人之将死,朕自是信她。四哥,时隔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
方婳握着他的手一颤,强按下心中恓惶,直直地看着他。不是容氏……他未同她说呀!
连毕风的眸色亦是低沉。晋王的神色一变,再不是之前的曲意逢迎,脸上虽仍有笑意,已变得更加冰冷凌厉,他睨视着他,道:“哼,当年一事,我还以为能叫柳容两家两半俱伤,可我万万没想到柳贵妃居然就认了!”
“所以你不好再插手,便看着柳家没落?”
“柳贵妃都甘愿赴死了,我自然没有再插手的必要,容氏倒是叫我吃惊,没想到她倒是个狠辣的女人。”晋王自顾笑笑道,“时隔两年,父皇那个老糊涂就又想清楚了,他开始相信柳贵妃是被冤枉的,所以才想暗中传位给你。不过那时候他大约也有所察觉,暗中觊觎皇位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你早已无权无势,你又不敢公然拿出遗诏。容氏倒是会投机取巧,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东山再起,届时燕淇这小子就成了谋权篡位之人。我不得不说,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最后一句话,他毫不吝啬地带着称赞的口吻,他随之又叹息道,“只可惜你我终究是要走上敌对的路,其实四哥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江山很大,皇位却只有一个。”
燕修嗤笑一声,道:“当初父皇将我贬出长安,而你提议让我去白马寺时,其实我心中有过感激,我不得不承认,在白马寺的几年,虽是艰苦,却是难得的平静。是你在暗中保护我。”
晋王亦是笑道:“互惠互利罢了,不然,又怎会有皇上的今天?”
燕修蹙眉道:“其实四哥早早杀了我,再拿着父皇留下的遗诏逼先帝退位也是件易事,可你非得把事情弄得复杂,非得要自己更加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可见你对父皇的怨恨有多深。”
晋王的脸色骤变,不消片刻,眼中笑靥更浓,开口道:“名正言顺不好吗?当年是他不屑看我一眼,总觉得九弟你聪颖远甚于我!”他突然转身,颔首望着外面天空,朗声道,“父皇,但愿您还未远去,还在天上看着我们,那您就会看见这皇位最终落在谁的手中!”
“可你最后还是亲手杀了先帝。”燕修淡淡的话语传来。
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住,晋王似是诧异地回头看向燕修,蹙眉道:“他不是袁将军杀的吗?”
方婳的眸子紧缩,悄然与燕修对视一眼,燕修的神色一凛,不是他?
晋王的眉目生疑,身后的毕风往前一步,警觉道:“主子,此事有异,您不觉得皇上是在故意套您的话吗?中毒至深的人,怎会有这么大的精力来说话?”
经毕风一提,晋王才恍然回神,他的目光在燕修身上流连片刻,悄然冲毕风使了个眼色。毕风的眸色一沉,扯下了剑穗上的一颗珠子,运气朝方婳弹去。
方婳尚未回过神,只觉眼前明黄身影一晃,她整个人被燕修护在怀中,随即“当”的一声,那颗玉珠撞击在地上,瞬间粉碎,可见力道之大!
燕修的元气尚未恢复,却还是将方婳拦在身后,强行稳住气息睨视着面前二人。
晋王蓦然大惊,冷肃地望向燕修,厉声道:“你的毒,解了?”他一顿,随即似是自语,“不可能!‘月食’没有解药!”
毕风已抽出了长剑,冷冷地看着燕修。”燕修的话语里终是带了恨意:“看来四哥不知‘月食’可引渡。”
晋王咬牙道:“我自是知晓,也算准了你会在登基之初派仇将军去边关,想来他该是你最信任的人,他分明还在边关,怎么会这样?”
燕修不免一惊,原来他连仇定的身份都知晓,当年一事,他果真看得真真切切!
方婳颤声道:“百密也有一疏!这便是你算不准的事!”
毕风往前一步道:“主子,那便在这里先杀了他们!”
晋王点头:“动手!”
毕风才往前一步,“咻”的一声,羽箭直直地插在他身侧的柱子上。毕风飞速闪开,见禁卫军已破窗入内,团团将他们围住。
燕修缓缓站起来,直视着晋王道:“四哥以为朕断然活不过明天,太过自信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朕今日既然敢来,必然是做了十全的准备。不必看了,就在方才你同朕说话这段时间,行宫内外,你的人早已被袁将军拿下。”他正了色,眼底杀机徒然隐现,一字一句道,“晋王燕付,企图弑君,给朕拿下。”
晋王这才方知上了当,原来他问这么多事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他此次以为水到渠成,未免世人诟病,他此来长安并未带兵士,他要的就是等燕修驾崩,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继承皇位。
果然是因为他太追求完美了吗?
身体被毕风猛地拉了一把,耳畔传来毕风的声音:“主子,走!”
毕风杀出一条血路,二人迅速从殿内退出去。
禁卫军纷纷追出去,燕修却拉住了方婳的手臂,蹙眉道:“婳儿,你待在这里,我会叫袁将军在护你!”语毕,他已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出去。
方婳心中漾开一抹不详的感觉,眼下这种情况他叫袁逸轩来保护她,无非是想支开袁逸轩,是燕修知道了什么吗?
“婳婳!”苏昀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方婳抬眸瞧去,见她已经飞快地冲上来,西楚带来的侍卫们正紧紧跟着她。直到握住了方婳的手,她才松了口气道,“太好了,你总算没事。”
方婳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苏昀忙道:“你不用急,这里已被皇上的人包围了,晋王哪个反贼插翅难飞了!咦……”她的黛眉一蹙,回望着身后的侍卫,“侯爷呢?”
侍卫面面相觑,似乎是谁也不曾发现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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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已将那二人团团围住,晋王与毕风显然还想负隅顽抗。
袁逸轩提剑冲过来,燕修脱口叫他:“袁将军!”
袁逸轩愣了下,疾步行至燕修身边,道:“皇上龙体未愈,还是先行回府,这里交给末将便可。”
他欲走,燕修忙拉住他的衣袖,那件事已瞒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被捅破了。
“皇上?”袁逸轩疑惑地回头看他。
燕修的目光看向正殿,沉声道:“婳儿在里面,你进去保护她,朕只有将她交给你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燕修的音色一沉,是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