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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知道在军中我已经遇难: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娘为了让我和褚善彻底了断有意瞒我了。待到春暖后我的毒气完全被压制下,我才能够回返京城查探褚善的消息,可他居然消失了一般,军队的籍册里根本找不到他的名字,甚至连一起征伐漠北的大军都已散尽。在这之后的三年中,我一直有一个怀疑,可直到今年年初的祭天大典上,我才亲眼证实了这一点:那时的总兵褚善其实就是襄王朱瞻墡!”
“啊!不会吧?”青青腾地坐直身子,对这个消息显然也是吃惊不小,细细想了一回,方道:“那倒怨不得你连皇后都不肯做,一心一意地要嫁到王府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看你们也不象是有旧情的样子呀?何况你若真对他有情,又怎么肯替他娶了高凤舞进门呢?”
“青青,”含烟微微抬了抬眼睛,淡淡的目光中传递的依然是无尽的怅惘与无奈:“你记得我说过我很羡慕你吗?你在感情的问题上收放自如,简单纯粹,真的让人佩服得紧呢。而我的感情,却注定要与许多事情牵连瓜葛,不会仅仅是感情本身的事了……昨天夜里瞻墡第一次承认了我们之间的过往,我也才刚刚明白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他都不肯认我……”
含烟无意识地搅动着水中花瓣,放柔了声音低低叙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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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瞻墡将含烟裹住锦被,牢牢搂紧,声音游离着,仿佛从远古传来:“你知不知道从你嫁入王府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不再有一刻安生?当你的红盖头被揭起,我看见你那张熟悉的脸,我心中是怎样的震动你知道吗?我埋怨上苍为何将这样与你相似的人送到我的面前,难道竟只为试探我折磨我吗?可是苍天本无眼,又是什么人可以安排这样的偶然?我强忍着不发一语从洞房离开,其实心中明白自己早已败下阵来,无论对手是你或是安排你出现的那个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只顾躲着你,躲着触景生情的悲哀,躲着自己强烈的思念。当然也开始着手调查,然而你知道吗?这时的我,已经无法面对你生还的可能,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地在内心深处渴望着其实玉儿早已葬身河底,而含烟也不过是单纯凑巧嫁来我家,又凑巧长得与玉儿相似而已。我一边这样渴盼着,一边也就自然而然地主观歪曲着我所能够探究到的事实。而这样的自欺欺人甚至一直发展到特意地惘顾你极其明显的暗示,只为求得内心的平衡。”
与瞻墡越来越旺的热情相比,含烟的神智却显得越来越清明,面色也逐渐变得冷静:“这么说来,你不肯认我,除了以为我死了之外,竟是另有苦衷了?为什么今儿忽然又改了主意呢?”
“玉儿!”瞻墡叹息着:“昨儿我听见你和王太医的对话了。你的‘错痕’之毒是他替你解的是吗?该不会就是这次我出征的时候吧?”
“‘错痕’?”含烟凝起眉头:“是他替我解的。当年师祖费尽心机也到底只能控制毒性不再发作而已,而且师祖说,若不是我恰巧毒发之时跌入冰水之中,及时控制了热毒的蔓延,只怕是大罗神仙也不能够将我从假死状态中挽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瞻墡点着头:“你知道不知道,你‘死’之后,我也曾四处打探,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让你中了‘错痕’。然而你这个人却象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仙风门的人都说只是在这次随军出征才听说门主有个女儿,根本就不了解你的过往,而霍夫人更是连我的面都不愿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只有罢休。”
瞻墡说到此处,却顿住,直视含烟的双眸中如有火焰在燃烧:“可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上天却让我再次听到了‘错痕’的名字!”
含烟对着瞻墡的目光依然平静,锦被中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抖了一下。
“也许你也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那么你就更会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含烟。当‘错痕’这个名字已经和一种阴谋相连,而你又是唯一能够在这种毒解一体的药物下逃生的人,含烟,你应该知道我不认你实实在在是因为我太过心软,我宁愿让一切成为一个疑团也不愿面对可能的坏结果。含烟,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你是否和‘错痕’的再次出现有关,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你,尤其是在我意外听到你向王太医追问错痕之事以后,这至少证明了你不会是直接参与了这件事的主谋。而这对我来讲已经足够了。
“其实就在这次出征交趾,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宫廷政治之下,还能强求些什么呢?即使你真的还有什么瞒着我,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可以忍受,因为我已经受够了面对着你犹犹豫豫想爱又怕爱的日子!”瞻墡说着说着,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腾出一只手来费力地整理着含烟颊边碎发,一面慢慢地俯下身去寻找着那诱惑的柔润唇瓣。
“所以你现在想认我了?”含烟却忽然推开他坐起身子,寒冷的声音里一股怒气喷薄欲出:“你不相信我的时候就装作不认识,将我当成路人;想认我的时候就叫一声‘玉儿’,而我就会乖乖坐到你怀里来等你的宠幸对不对?你过去因为政治装作不认识我,那么又怎么保证你现在不会因为政治装作爱我?阴谋?政治?我已经受够了!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到处都是勾心斗角,那还谈什么爱恋谈什么真情?为了这些东西,死的人还少吗?到底还能相信谁,还能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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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还在荡漾着,洁白馨香的花瓣一起一伏,恍如梦中仙子的羽衣散落。水内外的两个人也都沉浸在这如百合一般纯美忧伤的气氛中。
“小姐,你真的怀疑他的用心吗?你们之间,真的有那么多的阴谋和算计吗?”青青打破沉默,轻轻问道。
“这正是我最无奈也是最羡慕你的地方。”含烟幽幽叹道:“处身淤泥之中,纵是怀抱莲花之志,也很难毫无所染吧?其实昨夜我只是感叹而已,并不是真的怪他。就说我嫁他的举动,真的只为了一个‘情’字吗?我为他和凤舞牵线,真的只为了迫他选择,迫他说出真情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声望最高的王爷,是真正最能威胁国运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凤舞的情况实在惹人疑窦,也许故事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了吧?他怀疑我是皇上的人,也许从在漠北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但我又何尝不是在防着他谋逆的举动呢?就算我堂皇地对自己说我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国家,可那又有什么分别呢?所以我和他,注定要这样真真假假,若即若离。”
“真真假假,若即若离……”青青似在细品这话中滋味:“两个人的感情,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段时间来,我对这样诡谲阴暗的日子实在是厌倦了。”含烟闭上眼睛,有泪珠悄悄滑落,轻轻跌入百合的凄美包围:“信任可以再建,感情可以重温,可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包括赵二和采雅,还有很多不知姓名的人的生命。”
接下来的,又是两个人的静默。泪水和哀伤,弥漫在房间里,弥漫在花香中。
半晌,青青擦了擦眼睛,起身要替含烟加些热水,却被含烟摇头拒绝。青青便返身将衣物取来,一面强笑道:“听小姐这样说,我才想到,或许老爷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如今他已经远远地避开了这样的是非之地了吧?我记得老爷最不喜欢官场。”
“青青。”含烟诧异地抬眼看她,眸子里还有泪光晶莹:“爹的确是这样想的,想不到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倒一眼看透了事情的本质。连我都差点被他哄骗了呢,王太医还给他开了治疗老年痴妄之症的药物……”
“其实老爷根本就没有病对不对?”青青将衣物递过,坐在一旁等含烟穿衣:“我就知道,老爷这样睿智通达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分明就是骗人的。”
“还真叫你说着了,爹是真的厌倦官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没有带给他快乐和满足,伴随而来的嫉妒和算计却让他失去了平凡日子里的幸福。即使是小心谨慎如他,也曾陷在圈套里,因而失去了娘,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相濡以沫的感情。那天爹离京之前叫我到他的房间里,给我讲了他这么长时间来的心路历程,我才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下了‘生病’这抽身的阶梯。若不是不知深浅的我一心替他掩饰,参与到这政事中来,让他难以放心而去的话,他大概早就成了归海之鱼,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