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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的特种情调,和这里的黑暗,星光及寂寞的沙漠混成一体。
海伦在我身旁靠着我的肩,我一只手挽着她的腰。我觉得到她平静有规律的呼吸,她脸颊的温暖,也可闻到她头发上传来的芬芳气息。她握住我的手,瘦小柔软。偶而我会觉得到她深呼吸一下,长长叹口气。
夜尚还温暖。一小时之内有过2 次公路上有汽车经过。车头灯自一个方向过来又消失在另一方向,照射出奇怪的影子,留下红色的尾灯再慢慢消失。但1 小时之内,只有两次,其他时间只有黑暗的沙漠及孤独的我们。
路易给我们的音乐确有风琴的效果。原因当然完全来自环境因素。沙漠、星星、黑夜。但是以路易这种外表的人言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觉得已够得上称为音乐家了。
过了一会,路易停止吹奏,最后一个曲调在黑夜渐渐消失。我们坐着不动,不远处只有我们那辆汽车及山艾树的阴影。他平线以上,什么也没有,我们静静享受这份安静。
海伦半耳语似的说:“这里离开天堂近一点。”
她现在已不再紧张,头的全部重量都靠在我肩上。
微风自沙漠中吹来,很微弱的风,但是冷得厉害,风到之处温暖立即消失。其实不能称之为风,只是空气在移动。海伦靠我靠得更紧,把膝盖缩起来压到我的大腿上,又一阵风来的时候,海伦全身起了次抖颤。
“冷起来了。”路易说。
“该睡了。”海伦宣布,“我睡边上,你睡当中。”
她移向她的毯子,脱去她的外衣,没有亮光所以一切朦胧,恒星光已足够看到除去外衣后她的曲线。我大模大样地欣赏,一点也没有自责。我觉得是在看一件自然的杰作。她钻进毯子,在里面扭动把内衣说卞,穿上睡衣。坐起来把睡衣领子的扣子扣上。
“晚安,”她说。
“晚安。”我说。
路易稍稍有点窘,没开口,假装认为她的晚安是向我一个人说的;她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说:“晦。路易。”
“什么呀?”
“晚安。”
“晚安。”路易咕噜着。
我们等数分钟,等她舒适地睡受了之后,脱下外衣就穿内衣钻进海伦给我们铺好的毯子。
我不知道晚上去冷到什么程度,鼻尖反正越来越冷。天上有一颗星正好垂直悬挂在我的上空,我在想它会不会掉下来,掉下来又会不会压到我。突然我张开眼,一大堆星星展现眼前人上,沙地很硬,肌肉不太听使唤,空气又冷又新鲜,把肺中陈年累月的浊气洗得干净,我再闭上眼尽量放松自己。
我只醒回过一次,那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太阳要出来的方向蓝灰色的云彩镶一条橘黄色的金边。左边有海伦轻轻有韵律的呼吸声,右边是路易的鼾声。我把脖子再缩下一点,又进入睡乡。
我再醒来时,太阳已在地平线之上,山艾树和窄叶灌木的影子比它们本身长得多。左边毯子不断在抽动,我知道海伦在穿衣服。路易在汽车旁,炉子前蹲着,空气中已有咖啡的芳香。
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场合可以使你精神更好。肚子更饿一干燥,清凉,新鲜的空气中你睡饱醒来,咖啡在等你。
荀海伦纤瘦,有精神地自毯子中出来。晨阳照着她的脸变成橘色。她看见我在看她,很自然地说“早,唐诺。”
“早。”,我说。
路易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看看,急又转回。
她有趣地看向他说:“路易,早。”
“早安。”他自肩部回头对她说。
她整理一下服装说:“我可以天天过这种生活,一辈子也不回都市去。”
她站着面向东方,双臂伸向太阳又展开,慢慢地坐下把鞋子穿上。
路易说:“每人半盆水,不准多用,5分钟后开早餐。”
我们刷牙,洗脸,坐在毯子上。路易给我们炒蛋、咖啡和很好的腌肉。腌肉的确炸得很好,脆而不易碎,有点果仁的味道。他架起了一堆小营火,木柴已变了炭。炭上架了一道铁栅,铁栅上烤着涂了牛油的法国面包。
早餐又好吃又吃得多。我好像不再需要拳击训练。现在已经可以用空手打倒世界上所有好手了。
早餐后我们坐在一起,吸着烟,享受晨阳的温暖。我们三个人抽完了烟,我望望路易,我们两个望向女孩。她点点头,我们同时站起,把毯子卷起,抛进老爷车。什么人也没开口,我们根本不须开口。
半小时后,盘子也洗好了,用具都已装载,我们再次出发。引擎声音很响,而且杂音也多,车子还是可以给我们固定的37哩时速前进。太阳已高升,车子影子渐短,温暖渐渐转变为酷热。右后轮胎刺穿漏气,路易和我把备胎换上。我们一点也没有因此感到苦恼。我们不紧张。我们不在赶时间。每件事都可以轻松为之。与我平时必须拼命争取时效为白莎赚取钞票完全不同。世界上所有时间都是我们的。我们还多次停下来看景色。
这一天我们都在车上。晚上露营,又次日的中午到达雷诺。
路易说:“目的地到了。老板,有什么吩咐?”
老爷车仆仆征尘,我也急需修脸,路易下巴已成黑色。我们3 人都被日晒而且风沙满身,但精神都不错。
“找个汽车营地。”我说:“洗个澡,再决定下一步。”
我们找到一个汽车营地,老板娘给我们一幢房舍有两个房间3 张床。我们分别冲了凉,路易和我两人修了面,我单独出来探勘一下,把他们留在房内。
我打问号台看薛坚尼太太有没有电话。没有登记。我一个一个旅馆用电话问有没有薛坚尼太太住店,也没有。我用电话问水电煤气等公司,他们不肯提供此类消息。
我回头去接了他们两人,重新要找个合适的住处。
近晚时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地方。离城7 里之外一个男人经营一家加油站。他本拟兼营个汽车修护厂,但因为资金不足,所以现有的是离开公路100 码处一幢大平房。
我们买了很多吃用的东西当晚迁入。路易用口琴吹奏,我和海伦跳了一会舞。厨房里有一个烧木头的火炉,我们让它烧得很旺,整幢房子全靠这个火炉保持温暖舒服。
路易一早把我叫醒,他解释跑步训练开始。
海伦看到我睡态毕露,笑道:“好好享受。”转身又睡。
我穿上球鞋,紧紧腰带,喝点热盐水,和路易跑进寒冷的清晨。
太阳也才起身,空气冷得经过薄薄衣服直刺皮肉。
路易见我在发抖说:“一会儿就好,你身体须要出点汗,来,跟我跑。”
他开始跑得不快,我跟在他后面,1200码后,就不再有冷的感觉。
我才知道这里海拔相当高。我的肺有缺氧的反应。路易还在继续努力,我们跑上路面,球鞋的声音变成单调的拍——拍——拍。
“再跑多久?”我问。
“不要出声。”他自肩后回答。
我紧跟着,脚越来越重。我们跑得不快,我还能呼吸得过来,只是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又跑一段时间,路易突然停下,用训练专家的眼光看着我说:“好,我们走一会儿。”
我们轻快地走着。吸进大量清冷新鲜的空气,脚虽已累极,但不同的运动方式反使肌肉舒服一点。
几分钟后,路易又开始慢跑,我跟在后面,我们租的房子在1/4里之外,感觉上花了1小时才算跑到。
路易没有太用力。除了呼吸较深外,没有影响。
“把肺完全开放,试着把气吸到肺的底部,你还有很多肺泡没有利用。这也是基本要训练的、自己已有的要充分利用。”
他拿出一双汗渍的手套,套到我手上。
“最易骗过人,”他说:“最困难击出,是真正的直拳。现在我们先来看左直拳。”
我用左手击出一拳。
他摇摇头;“这不是直拳。”
“为什么?”
“因为你去出这一拳时,你的肘部离开身体太远。是从外面跟了拳一起升起的。在出拳之前你要把肘部紧靠身体,先是左拳,再来右拳。”
我又试了一次。路易看得仍不是味道,但很有耐心地说:“把右手手套给我,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给我示范,他给我解释,而后一直令我打左直拳到我左手抬不起来为止。
他说:“不算好,也不算坏,但你会有进步的。现在我们试右拳,你打右拳的时……”
窗里睡意很浓的一个声音慢慢地说:“不断的对打、会不会比现在这样容易一点,路易?”
我看向卧室的窗,荀海伦双肘靠在窗槛上,还穿着睡衣,很有兴趣地在看着我们。
路易一本正经他说:“这个人还不堪一击。荀小姐,也许他会为我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