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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科病房的5楼,她一间一间地找。
大部分病人在挂水,只有少数人佝着腰,呆呆地看着水果。她把那只发亮的蓝色时装包往腋里夹紧些,在507房,她看到两个女人,她想一定是她们了。
程林面向外边,正在把两只叠在一起的盆子分开。另一个女人穿着开丝米毛衣,背弯着,一只肘子翘起来,一只腿放在凳沿上,从门上的窗子看到她的动作很奇怪,也许在换药。
她们俩在里边说话,隔着门,她听不清。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把门拧开,就在外边看。
程林抬头看到门窗上的人,她预感到这人跟她们有关。她低头跟程君说了句话。程君放下裤筒,程林走过来,她在等外边的人开门。
小敏的手在腮旁抹了抹,此情此景,使她对自己的脸突然有了感觉,还有她颈子上的香气,而现在脱去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从外边能看到床头挂吊瓶那个地方的她的衣物。
程林打开门。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程林问,你找谁啊。
她说,你们是?
程林回头看程君,程君一点也不动弹,坐在那儿。
程林说,你不会找错了吧。
说话时,小敏已经走进来了。程林往里站了站,有点冷场,身体好像在微微地摆动。小敏能看出程林是从农村来的。程林把脚往中间挪,鞋帮里侧粘了脏。
小敏带上门。她咳嗽,清了清嗓子。对程林笑了一下,这份微笑类似于唐安渴望过的她那种少有的妩媚。程林缓了口气,她才得以招呼她坐下。而她让她坐下,差不多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小敏指了指仍背对这边的程君。
她就是吧?她问。
我姐,程林说。
小敏还是没有说她的身份。程林虽然解脱了刚才的紧张,但还是不能得体大方地跟对方讲话。
两人在程君后边站了好一会。
程林喊,姐。
程君答应了一声,声音很弱,但在小敏听来,那声音是特殊的。
小敏坐在程林给她搬来的凳子上。程林用毛巾在凳面上抹了一把,程君发现妹妹用的是洗脸毛巾。小敏把包叠在膝头上。
程君还是没有看她。
小敏介绍道,我是小敏。
是唐安的女朋友吧?程林说。程林用手弄头发。
小敏注意看她的腿,而她的腿藏在裤管中。
程林又喊,姐。
可姐姐低着头。当程林看到姐姐的两只苍白的手相交在一起,用左手的拇指抵住右手的食指时,她知道姐姐的心情,虽然她没有抬头,但她的目光一定是湿润的。程林扶住床头竖着的铁杆,床轻悄地晃着。
小敏伸出手,那指甲上粉红的指甲油像一小排温馨的微火向对方靠近。她没有碰到对方的手,只是停在空中。由于对方不说话,她马上就处于一种下风的位置上。
虽然挨这么近,还是看不清程君的眼睛,她试图把自己的头放低一点,歪一点,以便看她的下眼睑,然而她也突然不便于挪动了。因为对方的手在她面前极不自然地晃起来,动作幅度尽管不太大,但她知道那是很危险的情绪。
就这样,她自己站起来,相互没有碰,她看见茶缸里早晨剩下的稀饭。她一边退,一边看着她。
程林想跟她讲,但她拽住了程林,她的手长长的,捏在程林的胳膊上。
阳光太温和了,她有些晕,程林不知她要问什么,还是要告诉她们什么,或者她讨厌她们了?
程林说,我们就要回去了。
小敏想到了唐安的样子,这样子特别的具体,鼻子、眼睛、嘴巴还有舌头。
小敏在程君斜着的侧后方。她那粉红的指甲油闪着徘徊的淡淡光芒,游荡在程林的四周。
小敏对程林说,我只想跑,你们知道吗?我只想跑,因为我害怕了,真正害怕了,他说他是一条狗。
程林只顾看着她弯腰的姐姐。
姐姐扭过头来,小敏看见了眼睛,特别是眼睛的下眼睑,那儿特有的一丝乌黑闪动了对方的美丽,那是一种绝望和凄冷的美,是单独的,她一下子也得相信这样的睛睛。
姐姐说,是的,是这样的。
小敏捂住脸,拨开门冲出了507房。一路冲下楼梯,在街上,她跑起来,阳光在她奔跑的清晨的空气中颤动着,她感受着阳光。
4
天气冷下来,南京的酒巴和歌厅的生意往下滑,加之小敏确实担心唐安,大部分晚上他都尽量跟唐安呆在一块儿。在租房里,她感到他身体有了异样的触动,整个表情也在阴郁的气氛中变得不正常了。
小敏在外边跳了半年舞,她自己买了些衣服,但小敏并不能引起唐安的注重。她想他的心在那个人身上。
她尽量很好地保持她的状态,每逢他讲与狗有关的话,她不便反对,也不去接受他的意思,只像个局外人似的,听他所讲的。
唐安给小桐买毛衣,一共跑了十几家商店。那件毛衣是紫色的,但细眼看,在中间夹有暗铜色的条纹,质量很好,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之所以选紫色,大概是他觉得紫色跟蓝色相去甚远。拿着毛衣,在午后,她不敢到施工工地去,因为她想到了小芳,想到小芳头顶那块淡蓝色的布帕子,内心十分的慌乱。
他把毛衣放在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里。
小桐在跟三人刷墙工人说话。刷墙工人上方三米有一扇窗户,风就是从那儿灌进来的。
他坐下来,小桐发现他回来了,给他倒一杯水。当然,小桐总以为他的年龄比她大,加上他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所以待他亲切。最近他恍惚的神志令小桐不安,她想开导他,让他好起来。
我给你买了毛衣。
你终于买了。小桐说。
他把毛衣从袋子里向外拉了一小点,毛衣的领口露了出来。小桐看见了紫色。
她的脸立即红了,双手捂住耳朵,一双眼睛久久地盯着他和毛衣中间的位置。
他没再把毛衣拉出来。此时,他极度的失望,他想为小桐买一件毛衣是毫无意义的,这根本解决不了小桐的问题,小桐还将和过去一样,是那个腿长的小同事。再说,小桐即使真有问题,他又怎样知道呢。
他把毛衣连袋子一起往前推,小桐在办公桌的另一头接住了。
从小房门向外看,那几个工人在笑着。
我想你可能不会穿的,他说。
小桐已把毛衣和袋子抱在胸前,她说,我一定会穿的,要经常穿着它。
为什么?他问。
因为是你买的。
现在,他根本弄不清对方讲话的意思。
下午三点钟,又有一车涂料从
五十铃货车上搬下来,搬运工很累,小桐给他们开证明,然后唐安在上面签字,那些人坐上空车到公司领钱。
小桐手上粘有复印纸的颜料。
他让她去擦擦。
她去了。
他在工地门口看那些涂料。他想它们值多少钱。
小桐洗手之后,和另几个刷墙工过来。
唐安,跟他们讲公司的意思吧,小桐说。
唐安看了看工人,不耐烦地说,以后刷平一些就行了,反正是白的。
值多少钱?她问小桐。
什么值多少钱?小桐不解地问。
唐安扭头往工地里边走。他站在最里边呆呆地看着脚手架上的工人。小桐在他背后不敢说话。
小桐问他,唐安你问钱干什么?
跟毛衣没关系,你别误会,他说。
小桐拉了拉他的胳膊,让他离脚手架远点。
唐安说,讲了你也不知道,我现在正缺一笔钱呢。
小桐不会想到唐安想把这些涂料卖掉一部分,而唐安在小桐的迷惑中去了厕所。他在厕所里凶猛地吸咽。并用力地拍自己的脸。
从厕所回来之后,工人们已经走了,小桐在小办公间里整理他们中午刚洗干净的饭盒。小桐的眼睛上打了眼影,看起来,分外的精神。
唐安,你要有什么难处,我也帮不上你,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小桐说。
唐安想小桐如果穿着他买的毛衣,那么至少他做事还是有意义的,因为只要她穿着就行了。他对小桐说,你放心,我只是问那些涂料值多少钱,我并没有要把它们扣下来卖掉的本事,你知道我这个人,我做不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桐不敢看他。
他对着墙蹲下来,双手伸到头发里,姿势特别的畏缩。
回家吧,小桐跟他说。
你先走,唐安说。
小桐关上门。他在里边叫了起来,由于墙面正在上涂料,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