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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亮粉。
整个人有一种脱离肉体,成为一副单独的妖精之躯的感觉。
他坐下来就吸烟。
就这些骨头,小敏问。
不,还有肉,上面的肉,他说。
我们不喝咖啡,我要喝茶,我牙缝里塞了肉,喝茶会好一些,他说。
小敏的背包里放满了衣服,撂在沙发边上,空气中回荡着黑胡子特有的管弦乐旋律。
这不是小芳的问题,小敏说。
小敏讲话太没脑子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呢?什么口气?怎么这么像我?他想。
小敏的腿在桌子下边摇着。
请你别摇。
为什么。
我会想的。
她缩回腿,眼晴瞟着房顶。
我挣了五十块钱,她说。
五十块?他反问。
是啊,个把小时,五十块。
表演什么?他问。
现代舞,她说。
现代舞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他叫着。小敏拉他的手叫他小声点儿,有钱不是很好吗,如果有了钱,至少不用吃小芳的菜了。
这逻辑对吗?他问。
小芳是我的好朋友,难道是好朋友,就可以天天带菜给你吃吗,她手上总是油乎乎的,她不可怜吗,可还要照顾你,给你弄菜来,她容易吗,她不过是个小厨子。
不,她是大厨子,他说。
小敏扭过脸,她难过极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站起来,踢了踢桌腿,指着他的头说,这些骨头是喂狗的。
他们来到马路上,气温已经低下去了。树上的叶子,快要落尽了。这一带的梧桐树在五米这样的高度上被锯断了树头,枝丫向侧面伸去。
她的腿真美啊。她走在前边,一双俊丽修长的腿从膝盖下面露出来。他想把她带到鸳鸯池去,他想上床。
现在就想。
他从后边抱住她,捏住她胸口。
她的脸和他的脸贴在一起。
她主动吮吸他的唇。他在恍惚中发热,挣开嘴唇,向她脖子的地方坍去。他觉得四周都是黑的。
5
唐安喜欢到艺术学院的那条林荫道上安静地走一走,即便小敏还没有下课,他也不催她,他愿意一个人走在这路上,当那些男男女女穿着前卫而低档的服饰从他身边穿过时,他看他们的影子,他承认对于生活,他什么也抓不住了,对于小敏,他也不想抓住她,看来她不仅要在学院里搞她的现代舞,还要到社会上去搞,那么这就是艺术了。
这条路的尽头是艺术学院的多功能大礼堂,门口贴着许多演出广告,大多是各个系的表演节目,内容也多是实验性的。下午,或者在中午,他来时,这条路给人一种凉意,而其他人充满激情,只是他不知道他们的激情到底是什么,激情还有什么用?
小敏的那辆山地车的齿轮是他和李刚花了一晚的功夫才修好的,他想假如她在学院的路上飞起来呢?我是不是要到空中抓住她?
秋天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树干没有再被剥落的可能了,在树表,似乎密闭了一层厚厚的脂,封住了衰落的迹象。程君到南京已有些日子了,这些天恍惚的表现给小敏带来了影响,只是小敏不会轻易地跟他说。他很想从这种被动的局势中拨出来,然而拨出来又意味什么呢?再说,程君并没有要求他什么,他认为他自己本身就有不合拍的地方,跟所有这一切,包括这秋日的场景,都相互分离。
他骑上单车,在院子里绕行。收到了传呼,是自动传呼。
他回过去,张坤说,是我,你过来好吗?
你看,我在艺术学院,唐安说。
你和你女朋友在忙,是吧?张坤问。
不,我女朋友不在学院,他说。
张坤觉得唐安讲话有问题,明明小敏不在艺院,那你呆在那干什么?
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唐安听张坤说话如此严肃,浑身浮起冷意,他想拒绝,但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张坤接着在电话中以一种怪异的声音,向他很轻地说,对你有好处。
他觉得自己被别人看出了破绽,然而,自己是有破绽的吗?
他在心里跟自己强调,是初恋。
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应该回公司一趟,张坤在电话另一头不耐烦地说,晚上一定要到。
我们在外边找个地方,他说。但又立即改口,晚饭时有事,吃过晚饭,八点吧,在绣球公园,就是我们公司边上,你到我公司来过的,从后门那边往前,穿过一个塑料棚,边上有门。
他骑上车,本准备即时回公司,还是忍不住到教学楼一趟,在走廊里偷看大阶梯教室里上课的小敏。
他想自己没有办法来改变小敏的情况。
小戚的男朋友中午到公司来过,李刚跟唐安说,小戚的男朋友单位分了鱼,给公司带了些过来,问唐安,明天中午是否让门卫老师傅把鱼煮掉。
唐安说,你去问方进吧。
楼旭峰不在办公室,手机在里边响,小桐到处找钥匙,怎么也找不到,正好撞着在院子里抽烟的唐安。
你有楼经理的钥匙吗?她问。
我什么都没有,他生气地说。
小桐听办公室里的手机已经不响了,就在他边上站住,要跟他好好说话。
你搬只凳子来,他说。小桐没有反应,他意识到自己太过份了,小桐是个好女子,怎能这样不礼貌?
小桐反应过来时,出乎他的意料,他到她和小戚的办公室搬出了那把铁椅子,很重,她搬过来时在喘气。她的毛衣很薄,在这昏黄的院子里,从侧面看去,乳房特别圆,由于出奇的圆,他就认真地看。小桐发现他这样看,也不另作姿态,而且站得近一点。
你找我的中指,小桐说。
小桐的右手捏着左手的五根手指,让唐安找,唐安看她的样子,心中浮起暖意,小桐啊,他说,这几盆花,该浇浇水了。
小桐去浇水。
小桐弯腰浇水,踮着脚,脚在黑裤子里绷得很紧。李刚在办公室看着院中的两个人。
他看小桐的小腿。
你蹦一蹦给我看,他说。
小桐没有蹦,倒是把腿拎起来,在空中轻轻地扭着。小桐的脸在发黄的光线中飘游,那蜜意浓浓的唾液跟随舌头的翻动,偶有一小股水汪在嘴角。
李刚先走,他最近要到吕雅的门市部去,吕雅从厂里被抽出来搞那个门市部,他早下班,可以帮她搬搬东西。方进喊唐安,小唐,楼经理刚才跟我说,明天要你带几个人到建宁路工地去。
路上?他问。
是讲建宁路,那个地址,桌子上有。
小桐撇过脸,不理会方进。
下班是不是又要我骑车带你,他问。
小桐跳过来,给他一块口香糖,我可以坐在你后边。
小桐温柔地蹲下来,他从上边看她开领毛衣乍开时所袒露的锁骨下边的一小块空的地方,由于背着光,看不清楚。
跟我讲讲小敏学院的事情,她问。
不是小敏的问题,他说。
怎么有问题了?
我要到绣球公园去。
小桐走了。她说她就是想坐他的车,坐不上,也好,她就坐公交了。小桐临走时拍他的后背,说,明天要去管那些墙。
不用刷的,但要看看。
6
在那一小片竹林的上方,沿着砌有巨石的坡地,新近挖出了一个平台,正对着绣球湖突然凸出来的那一汪发黑的深水,属于湖的偏东北侧的方向,在身后是高大的挹江门城墙,他把张坤带到这么个黑虚虚的地方,自己也很难为情,好在竹林边上的空地上,有四个人在打羽毛球。而且可以看到远处那亮着吊灯的塑胶棚下的
台球厅。
竹制的小桌子,还有砌成树根样的水泥凳在晚上很凉,坐在上边自然是不舒服的。
你看,我现在的公司就这样子,他指着侧前方远处的那栋小楼。
可你还是要为它忙啊忙的,张坤说。
两人把刚才从小店买的瓜子袋子掰开,放到桌面上,一人抓了一把,吃了起来。
两人都知道事情不好讲,于是都在岔话题。
唐安问,你现在单位好吧。
张坤说,在县水利局,协助搞工程。
什么叫协助,堂堂工业大学的本科生,应该很顺手吧。
张坤把瓜子壳拢在他自己的面前,又抓了捧瓜子,清清嗓子,唐安想他是否要把这件事情的好处告诉我了?
四个打羽毛球的人在公园的路灯下,一成不变。
羽毛球是非常难打的东西。
张坤在空中做了手势,说,主要要借助整体的腕力,而不是拍头,仅仅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