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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铃声美丽极了。
清脆的,与身体那沉闷而激烈的动作相比,它们流畅、自然,表现了身体那单独而脆弱的音符,从床上到床下,到院子和池子中,那声音是公开的。
吕雅和徐阿姨相互使颜色。
小敏高高的个子。穿上
高跟鞋。从楼上下来时,她的脸红润极了。
而唐安好像遭受了惩罚。衣服随便披着。他对李刚说,我会把事情跟你好好说说。
李刚说,还是先跟小敏说。
在那条沟边的水泥路上,吕雅楼着小敏,吕雅比小敏年龄大,有经验,从她腰上的动作,她知道她凶猛地动过,现在软弱中透着坚韧的力。
李刚和唐安走在她们前边。
今天的事有点荒唐,李刚说,你怎么能带小敏去医院呢?
不是我带的,她跟过去的,他说。
唐安给李刚递烟,接着说,更荒唐的是,蓝色。
什么蓝色,李刚问。
唐安等着小敏她们,对李刚很隐晦地说,内部秘密。
8
楼旭峰从深圳回来,吩咐唐安往市计委下属的一家公司跑一趟,这个任务刚刚下达,就听到方进跑到楼经理的办公室去叫嚷。小桐和小戚一个打字,一个在给楼经理收拾桌面,两人预感到方进又要大谈特谈对唐安的工作意见了,唐安因为程君的事情很少主动跟别人搭话。
方进说,他现在跟我们自然不同了,听说,把精力都放在诗上边了。
楼旭峰很疑惑地问,什么诗不诗的?
方进的腿抵着桌面,弯下腰,对楼旭峰很详细地诉述唐安的表现。
他这人,也是的,楼旭峰说。
小戚替方进感到可耻,人家写诗关你什么事呢,可毕竟在场的人都还说不清楚诗是什么东西。
方进和楼旭峰的对话,唐安自己都听进去了,他自己对诗的看法有些变化了,因为别人说诗是坏东西,所以他宁愿觉得它很好,是有益于生活的。
最终他没到计委那家公司去了,方进让王强去。楼旭峰从深圳给唐安带一支金笔,派克牌,放到唐安桌上,以示对他的鼓励。楼旭峰的整个头都是蓬松的。
李刚在下班之后,特地在顶头那间办公室等唐安。唐安从外边买包烟回来,到李刚的办公室,两人把门锁上。打开窗户,窗外落日的余光渐渐发乌,两人认真地谈话。
是狗咬的,唐安说。
什么狗。
不知道。
程君总该知道的,不是亲自咬在她身上么?
那是,也许我再去看她时,她会说的。
什么,你不能不再去看了么?李刚问。
这不行,在南京,就如同到我身边来了,我还能怎样?
咬在什么地方。
小腿肚那儿。
跟我讲讲什么样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看伤口呢。
那,小敏说你在医院呆了两小时,两小时连腿都没看?
唐安用夹烟的手指指着李刚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怎么看她的腿,她又没有拉起衣服让我看。
其实,应该看一看,看狗如何咬伤了她。
多长时间了,李刚问。
他说,恐怕时间不短了,详细的情况,他们还没告诉我呢。
谁?那个灰白头发的人?
叫张坤,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妹妹,叫程林。
还早得很,李刚说。
他自己反倒摸不着头脑了,什么还早?他问。
李刚说,事情才刚刚开始。
对,唐安肯定地说。
这时,楼旭峰来敲门,他向唐安解释他之所以让方进和王强去计委公司的原因,这原因不能说服唐安,可唐安不在意。楼旭峰很委婉地问,不能少写点。
少写点什么?
诗啊。
天,现在还跟我说诗,叫我少写点,难道我已写了无数首诗,无数,可能吗?楼经理你放心,我对它的感觉一样是不好的。
真正不好的。
李刚和唐安不再谈程君的事情,楼旭峰跟他俩闲聊,外面的天就要黑了。
我今晚不去接小敏了,他对李刚说。
李刚在院门口跟楼旭峰交待什么,楼经理先走了。唐安锁的门,看门的老头买卤菜去了。
小敏应该不是那种特别计较的人。
但对这种事情我自己都没底,小敏肯定有她的想法。怪就怪在是怎样的狗,会惹出这样的事。在外运公司那酱紫色的大楼前,他们双双从自行车上下来,李刚跟唐安说,小敏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平常人谁能挂出那样的风铃?
他立即就想到李刚他们那天在楼下听到的风铃声。这声音在风中响着,现在又吹响在他秘密的腿根,使他酥软。他不再跟李刚说话,骑上自行车,飞一般地向虎踞路绕过去,两边的石砌的坡埂在飞速地后退,呼呼的风中似乎会响起风铃声,他想马上见到小敏,见到她,心中的迷惑也许会减少一些。
一边骑车,一边在比划着自己的小腿,如果自己那儿也有伤呢?
第四章
1
这一夜,唐安没有睡着,躺在那,看挂着的风铃,偶尔笑一下,嘴中叨念着小敏的名字。这铃声不再真实了,或者说铃声否被触动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你躺着,仿佛风铃就会响,身体也就在响声的暗示中经历了那个梦幻般的过程。他必须认真地去看一看程君,至于小敏的意见,他想就让这风铃声来解释吧,反正他自己也不可能分裂成碎片,他只能听任生活中那些必然因素的安排,至少程君病了,况且是被一条狗咬伤的,每想到狗,他的心绪就会分外的不平静,他本人对狗从来不曾过份地注意,而且他不喜欢对狗或者任何一种动物保留刻意的印象。他倒不认为狗会主宰现在他思维中那部分活动的东西,但也确实是狗,逐渐地加重它于心中模糊的位置,缓缓地给他以压力。风铃声反倒成为一种乞求。狗跟伤口有关,而伤口是什么样的?无论怎样地想,都想不出伤口的样子,但狗会跑出伤口的揣测,肆意地奔跑在程君生活过的地方。
不停地拿那只中文传呼机上的时间来看,一点,两点,三点,往后,气温更低。全身都缩在被窝里,只留下闪动着眼睛的头部,保持着那很无奈的架势。
天快亮吧,我必须到医院去,我要不停地到她身边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在朦胧中这样地强求自己。也许这样来要求,会在内心缓解对狗的迷惑。
而一个人不能原谅自己对狗的迷惑和无知。
弄不懂一条狗,那还像一个人吗?
他还在床上想,什么责任,初恋的责任?这多么荒唐啊。
小敏,小敏,他嘴中叨念着,后来那些在头脑中闪现的画面就没有规律了。
他从床上下来,没有洗漱,下了楼。徐阿姨和她男人仍在楼下的厢房里安睡,他轻手轻脚地摸到沙发边,拿起昨晚和徐阿姨男人聊天时放在那儿的香烟,往门走去。
徐阿姨弄了点响声,他停住,听了一小会,里面又响起了鼾声。
在戴家巷的小路上,早起者不算少,大部分是年龄大一些的,他们骑着自行车,手上一律戴着手套,看来气温真的下降了。走到大路上,他才留心路边的小草,草很少,结着白色的霜,冷冷地挂在那儿。
到医院时,天没有完全亮开。径直上了507房。
走道里没有人。病人大部分都没起来,外科病房的病人一般都很干净,不是那种绝对失望的人。在前几个病房,他往里边看,病人睡在床上的形状多半是侧着的。
507房。房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灯没有开。程君外边那张床的病人是本地人,白天打针,晚上不住这。
里边那张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是程君,他认出来了,尽管视线不很清楚。
程林和张坤两人都挤在外边床上,张坤的头朝这边。灰白的头发在白色的被单上显得很奇怪。
程君动了动,脸正朝向这边。
她说,你来了。
对,他点点头,说,我来了。
不知怎么,一股亲情,超过了家庭亲情或挚友的亲情,怪异,秘密,一下子浸染了他的胸膛,他觉得有某种情绪深深地感动了他,说话不怎么流利。
他们还在睡,她小心地说。
你起这么早?他问。
你坐吧。
他向四周找了找凳子。
她歪着身子把窗帘朝门那个方向扯了一截,只有十多公分,一道细小而清白的光线从某个方向往这边走道上的墙打来,房间在这白墙的反光下增生了一种冰冷的色调,这微弱的白色使他看见她的脸。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