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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皇上与众臣都不在,我反倒要越加小心。”
清笛淡然打着手中的络子,“越是这样的时候,身周也许耳目反倒更多。这回皇上走了,留下皇后与六皇子监国。虽说皇后要回上京去坐镇,但是这边定然也是留下人手。越是看似远离,越是容易出错。”
“唉,说的也是。”郭婆婆终究是有阅历的人,明白清笛所说的利害,“只是,月牙儿郡主也留下。倒是日日找着六皇子去骑马、放鹰……”
“婆婆以为我会不开心么?其实这反倒是我想看到的。”清笛手上未停,“小六身在契丹,能够依靠的只有皇帝与月牙儿。如果没有这两人的保护,小六定然步步危机。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他与皇帝之间生了嫌隙;更不希望因为我,让他与月牙儿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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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这样热,公主便别打这络子了。耗神又费眼,若是急着用,便给我做。”翡烟过来扯清笛手中络子。
“别闹。”清笛一笑躲过,“这络子也是考验。德妃当日便说我头晚戴在发上的红玉珠络好看,我知道她起了疑心。如要打消她的疑心,必得我亲手来打了几条相同绳结与花样的送给她,她才肯信。”
翡烟也是一讶。当日德妃来,翡烟也在畔,却决计没听出来这里头的暗藏的乾坤。
“德妃怎么会有所怀疑?”翡烟不解。
“这红玉珠络是小六亲手打的,他的手法和绳结便有可能加入了草原惯用的打法,比如套马绳结。”
“这样的绳结在汉地,尤其是闺阁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德妃自然看出来了,便想用这络子试探我。我当然不可以让她确定是小六做了给我的,所以必得亲手学会了、熟练了,才好打了同样的给她去。”
“难道说,皇后和德妃一脉早就知道了公主和小六当年的事?”郭婆婆也是大惊。
“也不奇怪。”清笛点头,“如今宫帐里这么多院子里的人,个个都认得我,知道当年小六在院子里的事。纵然我今日有公主身份的这个伪装,却难免不会有人将此事献媚说了出去。”
“那,那可怎么好!”郭婆婆惊得坐不下。
“所以才要更加成全小六与月牙儿。”清笛掩住自己眼中凄楚,“只要他们镇日在一处,便没人再敢乱说什么。记着,越是看似身边没人的时候,我们越要拉远与小六的距离。”
郭婆婆与翡烟都点头应下,可是都明白,这对于清笛来说,该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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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一时静默,帐外却一阵嘈杂。却不是人声,而是天际中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羽声,仿若鸟儿打架。
清笛听了,几乎一跃而起,“快掀开帐帘。小蓝来了!”
翡烟忙不迭奔过去,掀开了帐帘。
草原的天空原本碧翠,可是却哪里比得上那翠羽的鸟儿。就仿佛天际所有的蓝都凝聚到了一处,析出滴落,便化成眼前这通体碧翠得令人心颤的鸟儿。
更无法言喻的是,她红嘴朱爪,额上颈下各有一带鹅黄,灵动得让人无法不喜爱。
“小蓝!”翡烟也惊喜叫起来,伸开掌心让小蓝站上来。要不是碍着姑娘的命,翡烟早去看小蓝了。来了这些日子才得见着,已是想得不行。
小蓝仓皇地飞入,站上翡烟的掌心,这才安心了些。转着小脑袋,叽叽咕咕与翡烟似乎说着什么。倒像是小孩子诉苦。
翡烟还没猜到是什么,外头又是一顿乱。清笛倒也不急,只是挑眸望着帐外——
果然,青天阳光激烈闪处,青羽鹰隼从天而降。又不肯进来,只站在门口光地儿下,傲然地瞅着帐内诸人。口中叽叽咕咕有声,仿佛在命令小蓝。
小蓝听见便越发慌了,从翡烟掌心飞起来,一直躲到清笛身边儿去。
清笛看见小青那傲慢的样儿便笑,吩咐巧儿,“谁家不懂规矩的鸟儿?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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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一听就惊了,“公主,那是六皇子的海东青!”
“管它是谁,一律打出去!”清笛只含笑,并不放松。
小青仿佛听懂了,一声清啸凌空而起,鹰眼狠狠瞪了清笛一眼。只得转身而去,一个转瞬已是不见。
清笛望着小青背影,淡然一笑。心下暗说:不必替你主子来打抱不平。他不好受,我比你知晓。他纵怨我,我亦情愿。
见小青终究走了,小蓝又伸着脖子确定了良久,
这才转头叽叽咕咕与清笛说话儿。
清笛抚着它小小额头,点头,“我知道,你早想来,是小青不让。小青怨我折磨它主子,便也如此这般不让你见我。小蓝受了委屈了,我都知道,来日我替你教训那坏鸟儿……”
小蓝这才安心。
小青灰头土脸飞回小六帐篷去,小六正等在帐门口。看它独自归来,蓝眸里漾起淡淡哀伤,却红唇还是勾起,轻喃,“早说过,你也惹不起她。”
190、绳结同心(3更毕)
六皇子忙于公务,白日间极少在自己营帐。横波寻了机会,捧着浣衣院浆洗过的衣裳送进六皇子营帐来,直入静箫的帐篷。
静箫见是横波来,惊讶得一把将横波扯进来,低声埋怨,“你怎地亲自来了!早就嘱咐过你,凡事千万小心些。且莫说清笛的眼睛独,若是被六皇子发现你我私相交结,也是祸事!”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百般小心。静箫你倒不必忧心。”横波坐下,“你的胆子反倒比当日还小。”
“横波姐姐哪里知道我的苦。”静箫叹了口气,“当日在院子里,也就只有妈妈一人看管着;如今六皇子、月牙儿郡主,哪个不是死死看着?”
“所以我才劝你,总归要自己寻找出路。否则在这契丹草原,便再无生路。”
“横波姐姐说的是。”静箫垂下首去,“小妹上回听了姐姐的劝说,明白不可坐以待毙。仔细思忖了契丹的力量较量,便自知只有二皇子才能与六皇子和月牙儿郡主制衡。”
“二皇子!”横波一皱眉,“我原本劝你回身去找萧四公子。不管怎么样,他当日总归是你第一个客人,多少还能论得出些情分来。而且萧四公子为人有勇无谋,当好控制;二皇子却哪里是你我能轻易控制得了的人!”
横波素日在浣衣院里,自然听多了浣衣女们谈论二皇子荒唐的事,“他爱女人永远比不上爱豹子,就连曾经最宠的一个西域舞娘,一样被豹子一口咬死!”
“横波姐姐说的是。”静箫暗自握紧粉拳,“萧殷就是个有勇无谋的。他纵然是国舅之子,但是他哪里有什么未来!他根本没有能力与六皇子抗衡——二皇子虽难驾驭,但是却可徐图未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横波姐姐,既然我们有了想要报仇的心,自当挑选最强有力的助力才是!”静箫面色坚毅起来。
横波自然最善察言观色,一望静箫神色便笑了,“妹妹你难道已经与二皇子成了好事?”
静箫面上一红,却不掩得色,“正是。二皇子不知餍足,我却只给了他一回。他走时说,待得胜班师,便因功要了我去。”
横波含笑颔首,“妹妹好手段。只是遗憾,月牙儿郡主非但没跟清笛打起来,反倒这阵子有所走动。实是匪夷所思。”
静箫走了会儿神,只问,“姐姐还没打听到,掌院的下落?当日霸州城破,难道掌院真的就躲过一劫了?”
横波点头,“还要查。年轻的丫头好查,定然是被分到各个营帐里去;掌院终究年老色衰,未必有人肯要的。”
“姐姐用心留意此事吧。来日,怕是用得上。”静箫清冷一笑,目光放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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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没想到,婉笙与吟笳这两个孩子……”郭婆婆和翡烟陪着清笛进帐,站在帐门处便愕住。只见小六竟然不请自来,自在地坐在杌子上,手上正看着清笛打了一半的珠络。
“六皇子怎么来了?”清笛急忙以眼色示意郭婆婆和翡烟。两人会意,转身回去四处查看。
“我来看阿离。”小六无赖地挑了挑眉,“有人不许我来看,那我来看我娘留下的狐狸,这总归不算越界吧?”
清笛被他噎住。转了眸子辗转去望那无赖少年,“我此时倒真后悔,当初怎地就没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小六无赖一笑,眉尖儿却蹙起了忧伤,“我娘去的时候,它不吃不喝,只守在墓道口,不肯离开。就连父皇喂食,都不肯吃。是我去了,跟它说,‘娘走了,你若再不留下来陪我,那这世上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它这才流着泪,吃下我手里的吃食。”
少年碧瞳一转,恍有水光,“所以我必得隔几日便见它,而它也必得时常看见我。若是看不见,定会因相思而亡。这个道理是契丹上下都明白的。”
清笛心尖狠狠一疼,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