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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心理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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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阳君的故事则见《魏策》: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日:“臣无敢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之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避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大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龙阳君姓名均不传。所称魏王又不知究属是哪一个,惟《策》中则次之于安釐王后。元人吴师道重加校注本说:“此策不知何王,未可以安釐衰季之世,遂附之也。”无论如何,后人称同性恋为“龙阳”,源出于此。
    安陵与龙阳两例也有人以为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吴师道重加校注本,于龙阳君下辨正说:“幸姬也,《策》言‘美人’,又云‘拂枕席’,此非楚安陵君、鄢陵君、寿陵君、赵建信君之比;长孙佐辅于《武陵》等待,用‘前鱼’字,皆以宫人言之。”这种辨正的说法也未免太天真了,好像“拂枕席”的人非“幸姬”不可,而嫉妒女的美人得宠的人,更非自己是一个女的美人不可!长孙佐辅是唐德宗时候的诗人,偶尔引用前后鱼来比拟宫人,注意之点原在宠幸的前后得失,而不在对象是男是女,又何尝不可以。另一个唐人司马贞“作《史记索隐述赞》,于《佞幸列传》后面说“泣鱼窃驾,著目前论”,也引用到这个“鱼”字的典故,吴氏不参考到他,而偏要参考到一个诗人,这也是令人难于索解的。吴氏把楚安陵君和邵陵君、寿陵君以及赵国的建信君相比,也欠斟酌。安陵君事已见上文;鄢陵君与寿陵君见《楚策》庄辛谏楚襄王章,建信君见《赵策)孝成王下;都是所谓幸臣,但应知所谓幸的程度很不一致,安陵君的幸可以到“入则编席”的程度,而鄢陵寿陵,则记载所及,只到一个“出则陪乘”的程度,关于建信君,则“从辇”而外,史有“所以事王者以色”的话,但“事”到什么程度,则又不详。所以至少就留传的记载而论,安陵君是不便与其余三人相提并论的。所谓“入则编席”是否与“拂枕席”同一意义,我们固然不敢断言,但在十分天真的吴师道氏看来,大概是不同的,因为照他的看法,“拂枕席”决不是男子之事。至于安陵君,后世确也有误以为女子的。唐林宝《元和姓纂》说:“安陵小国,后氏之,安陵缠,楚王妃。”这时代里还有一个美如女子的男子叫子都,一说姓冯。孟子也说到“不识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后世引用到子都,有以为美男子的代表的,也有以为同性恋的对象的,可惜文献不足,一时无从细究了。
    司马迁作《史记》,班固作《汉书》,在列传部分特立“佞幸”一门,也替我们留下好几个同性恋的例子。合并了两书中《佞幸传》的内容说,前汉一代几乎每一个皇帝有个把同性恋的对象,或至少犯一些同性恋倾向的嫌疑:高帝籍孺惠帝闳孺文帝邓通、宦者赵谈、北宫伯子景帝周仁昭帝金赏武帝韩嫣、韩说、宦者李延年宣帝张彭祖元帝宦者弘慕、石显成帝张放、淳于长哀帝董贤所谓佞幸,程度自大有不齐,方式亦不止一类,方式之中,同性恋当然是一种。但究属依恋到什么程度,各例之间,大约也很有区别。姑且归纳成下列的四类:一,非宦者——同性恋意味甚少,也许是完全没有的。
    二,非宦者——同性恋意味较多以至于很显然的。
    三,宦者——同性恋意味较少的。
    四,宦者——同性恋意味较多的。
    属于第一类的是:景帝的周仁、昭帝的金赏、武帝的韩说、宣帝的张彭祖、成帝的淳于长。关于周仁,《史记》说“宠最过庸,不乃甚笃”。关于金赏,《汉书》也有同性恋的说法。至于韩说,两书只说他“佞幸”或“爱幸”。《汉书》说张彭祖“少与帝微时同席研书,及帝即位,彭祖以旧恩封阳都侯,出常参乘,号为爱幸;'然'其人谨敕,无所亏损”。淳于长“爱幸不及张放”,《汉书》又说他“多畜妻妾,淫于声色”,并且还和许皇后姊龙雒思侯的寡妻名叫孊的私通,后又取为小妻,足证其同性恋的兴趣,无论主动或被动,是不会浓厚到什么程度的。
    高帝的籍孺、惠帝的弘孺、文帝的邓通、武帝的韩嫣、成帝的张放和哀帝的董贤,则属于第二类。关于二孺,《史记》说:“此两人非有才能,徒以婉佞贵幸,与上卧起。。孝惠时,郎侍中皆冠。。r带,傅脂粉,化闳籍之属也。”《汉书》袭用这一段文字,几乎完全一样。二孺后来都“徙家安陵”,这安陵和上文安陵君所封的安陵固然不是一地,一在今陕西咸阳,一在今河南郾城,但也正不妨先后辉映。
    籍孺、闳孺的孺字很值得研究。孺的本义是乳子,是童子。《祀记·曲礼》下说:“大夫曰孺人”,即大夫之妻称孺人;注说:“孺之言属”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按,妻与孥,类也。”所以《左传》哀公三年,季桓于妻南氏,即称孺子,叫“南孺子”;《战国策。齐策》说:“齐'闵'王夫人死,有七孺子者皆近”,可以继立为夫人,如今籍孺、闳孺也名为孺,可见孺字的用法,到此前后共有三个。最初,只限于男童;后来又用到妻子身上,认为妻孥可以属于一类,无妨通用;最后,除了普通的用法而外,又用到一种特别的男童以至于男人身上,而这种男子,虽然性别属男,而颇能执行“妻道”或“妾妇之道”。籍孺、闳孺显然就是这一种男子了。这不是很有趣么?妻孥可以通用一个孺字,就近代性的生物学和性的生理学说,倒也不无根据,因为男女两性之中,就发育与分化的程度论,女性本属比较落后,或女性发育虽较早,而停止更早,呈一种中途阻滞的现象,因此和幼稚状态(infantilism)很相近,女性的发音尖锐,颔下不生毛发等特征,都是和儿童一般的。如今再进一步,让有些女性的男子和寻常做妻子的女子通用一个孺字,当然是更有理由,大凡有被动性的同性恋倾向的男子,在身心两方面往往和女子很相象,这是无需再加解释的。
    在当时,大概孺字的用法和优字的用法是属于同一个性质的,即都是指一种比较特殊的人。《史记·佞幸列传》后面紧接着的《滑稽列传》就叙到楚国的优孟和秦国的优旗。优是一种乐人,“善为笑言”,并且借了笑言来讽刺,后来成为戏子,和伶字没有很大的区别。孺大概就成为以色媚人的男子的专称了。既有专称,则此种人当不在少数,不过籍孺、闳孺二人,因为见幸于两个皇帝,所以在史传上留下了名字。
    邓通、韩嫣、张放、董贤也属于这第二类,但因为他们都是士人出身,所以不能再称为“孺”。关于邓通,《史记》说文帝“时时如通家游戏”,通亦“自谨其身以媚上”,“文帝尝病痈,通常为帝暗吮之”,证明他的爱文帝,在任何人之上,即太子以父子之亲亦有所不及。韩嫣与武帝于读书时即相爱,及武帝为太子,更相亲昵,后又“常与上卧起”。《汉书》关于这两人的记载也因袭《史记》,没有很大的变动。《汉书》说张放之于成帝,也常同卧起,且“俱为微行出入”。董贤在这许多例子中所造就的地位最高,年二十二,即为三公,哀帝兴会所至,甚至于要把汉家天下禅让给他。《汉书》说他“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悦其仪貌”,不久便出则参乘,入同卧起。“尝昼寝,偏籍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恩爱一至于此,“余桃断袖”,向为同性恋的一个雅称,断袖的典故就托始于此。
    属于第三类的例子是文帝的赵谈、北宫伯子、元帝的弘恭石显。赵谈,大史公因避父讳,改称赵同,“以星气幸,常为文帝参乘”,太史公在别处也有过“同于参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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