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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的话,洛弈臣才挂断了电话,却一刻也不停地就朝着苏离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洛弈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苏离声音的那一刻,所有的火气就好像被瞬间浇熄了一样,再也发不出来了。只是她那种不同于平常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迷茫和委屈,还有惊恐和害怕的复杂感觉,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就从听筒里传递了过来。让洛弈臣的心马上就软了下去枧。
原本到嘴边的责备的怒吼,怎么也吼不出来。只能用最耐心的方式去问了她的所在地。
这不对劲。洛弈臣知道。甚至,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对苏离的感觉不对劲。虽然起初对于这种感觉,洛弈臣虽然觉得不再掌控之中,想要摆脱苏离,从而脱离这种感觉。但是,在今天找到房子的时候,洛弈臣突然觉得,如果苏离就这么离开了洛家,从他的视线里也离开了,那么也许他会觉得十分的失望。
而晚上苏离的突然失踪,则恰恰是再一次验证了他的感觉。所以,洛弈臣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在洛弈臣驱车前来的时候,苏离礼貌地把手机还给了那位好心地大叔,并且对他道了谢。
等大叔走了之后,苏离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路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其实,苏离是有意要拖到这么晚的。同样,也是故意地拨下了洛弈臣的手机号。对于洛弈臣的号码,即使不必去想,她也能倒背如流。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那是因为,苏离想起,母亲在信上提到过的。“如果在我离开了苏苏之后,有一位姓洛的先生来找你的话,苏苏,不要跟着他走。”
最开始看的时候,苏离还不觉得。但是之后一回想,她才突然想到,母亲所说的这位姓洛的先生,一定是洛展天吧。因为,那一天确实是洛展天把她带回的洛家没错。可是,之前母亲却又说,如果有一天,他能告诉自己真相,那么希望自己接受他——
想到这儿的时候,苏离突然明白。如果母亲不希望自己跟那位姓洛的先生走,而是去接受爸爸,原谅爸爸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苏离闭了闭眼睛,慢慢地输出一口气。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她并不是洛展天的私生女。她的父亲,不是洛展天。
可是,就算是这么想的,却也行不通了。如果她不是洛展天的女儿,那么,洛展天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洛家?为什么要认她?
苏离丝毫也不认为,她的身上有什么是洛展天所需要的。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微垂着,双手自然而轻松地放在身侧。周围一切的嘈杂和喧闹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甚至,让人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洛弈臣看到苏离的时候,她就那么安静地独立在街角。她的身后是闪烁着霓虹牌子的咖啡厅。有不少男男女女手里握着咖啡从里面走出,说说笑笑。她的面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苏离就站在马路边缘的台子上。路上的车辆不少,有不少是转弯疾驶的。它们从苏离面前开过的时候,速度在近距离带起的风,吹起苏离的连衣裙。翩翩扬扬。
坐在车里的洛弈臣,在那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某一张十分眼熟的插画。而插画里的那个孤独的孩子,此刻赫然就已经是苏离的模样。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处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
这种认知,让洛弈臣的心中一紧。他想起在他经历过家里的那场大火之后,自我封闭起来的那两年。那时候,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和触碰。别人在说,他就看着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那时候的洛弈臣才仅仅只有七岁。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母亲,失去了爷爷,还有他才三岁的活泼可爱的妹妹。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只有他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其实洛弈臣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才逃过那场劫难的了。只记得,当时他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有个人影靠近,把他扛了起来,带离了火场。
到现在,洛弈臣的腰上,还有一块被火烧伤的痕迹。
从小就十分疼惜洛弈臣的爷爷,也在那场大火中遇难。而整个洛家,几乎被毁之一旦。当时的情况十分危及。后来的事情,也是在洛弈臣从自闭症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
别人告诉他,那时幸好洛展天——洛弈臣的小叔叔,从美国回来了,才让洛家就此躲过了没落的悲惨结局。
洛展天是洛弈臣的叔叔。这是一个秘密的事情。很少人知道这件事,可以说,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大多数都葬送在了那场火灾里。后来,为了让洛弈臣走出自闭症的阴影。洛展天为他请来了心理医生,甚至曾经催眠过。可是作用不大。最后,洛展天干脆为他改了名字,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他成为自己的儿子,不再让他生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而在当时,救赎了洛展天的,是才刚刚年满三岁的洛伊伊。那时候的洛伊伊还很小,却很喜欢洛弈臣,每天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洛展天为他请来的心理医生,家庭的温暖,还有洛伊伊的那一声声‘哥哥’,让洛弈臣重新走出了失去家庭和父母亲人的阴影,也让他慢慢地坚强起来。所以,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洛弈臣才会觉得,让他为洛伊伊做什么都不过分。他可以疼爱她,护着她。因为在洛弈臣的心里,他欠她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知道这段事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到现在为止,这件事情已经被以讹传讹成为了,当年洛家的一场大火,烧掉了洛家的老宅,火灾中葬送了不少人的性命,包括洛家老爷和洛家大少爷。而洛家二少从美国赶回来,接收了洛家,才使得洛家没有颓败下去。并且收养了一个男孩,作为洛家的血脉,得以传承。
别人说什么,对于洛弈臣来说,本就没有多少在乎。所以,就算是被人说成养子,他也从来不去解释。虽然,他确确实实的是洛家的嫡长孙。他的家已经没有了,在乎那些无所谓的东西,还有什么用呢?所以,洛弈臣从来不说。
而在刚刚看到苏离的那一眼,洛弈臣像是突然从那副动态的画面里,看到了时间的静止。又在那时间的静止中,恍惚间,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就像苏离一样的姿势,站在那里。不知道别人如何,不知道世界如何,也不知道……死亡究竟离自己多近,死亡究竟是如何。只是站在那里,永远的站着。
洛弈臣把车子靠近路边停下。
这一刻,洛弈臣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被苏离吸引了目光。为什么他会挣扎着想要逃脱她的周围,不想被她干扰,却始终毫无用处。为什么他会在看见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触摸她,拥抱她,甚至是亲吻她。这一切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在这瞬间,洛弈臣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同一类人。他和苏离,他们是同一类人。
不管外表伪装的再好,再风光,再完美,骨子里也从来都只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到,在看到那个同样孤独的影子时,会克制不住心里产生的依赖,想要前去依靠。哪怕明知道对方会拒绝,会推开,也会执拗地朝前。因为……洛弈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因为,这双手里想要抓住的温暖,就在她的身上。那种温暖到灵魂里的感觉,除了这个人以外,别人无法给予。
洛弈臣叹了口气。他从车上下来,关上了车门。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苏离的身后,然后在一辆车呼啸着从面前驶过的时候,突然勒住苏离的腰,把她从路口的地方朝着人行道里带离。洛弈臣在苏离的背后紧紧地抱着她。他的下巴抵在苏离的发顶,声音自上而下,却透着担心和温柔。“站在哪儿,不怕危险吗?”
苏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有些不敢回头。
熟悉的感觉。洛弈臣的这种温柔,对于苏离来说,是一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觉。曾经,她就溺毙在这种温柔和包容里,挣扎着无法上岸,直到筋疲力尽——
苏离快速的闭了闭眼睛,她摇了摇头。然后挣扎着脱离洛弈臣的怀抱,转过身去面对着他,却始终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我……我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苏离抿了抿唇,声音渐渐地熄了下去。
她不敢看洛弈臣的眼睛。是怕精明如他,能够看得出她正在说谎。可正是因为她的闪躲和紧张,恰恰让洛弈臣以为,这是她的恐惧和不安。所以,洛弈臣没有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