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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赵金升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咱普通老百姓,要说没事也没事,没什么大事;要说有事也有事,尽是小事、东家长李家短,碰这个挨那个。这两年人家都学得精了,也就不像原来那么好处事了。这不,前些日子跟长征,长征你知道吗?姓顾,本来跟他作了一次买卖,你知道我,有技术但跑外出门不行。这么着,他负责去外面联系业务,我在家里掌握质量,合伙做了几十件衣服,谁想,他这人不诚实,在外面卖了高价,却回来对我说刚能保本,自己私吞了赚的钱,这不明摆着拿我当傻瓜耍着玩儿吗?其实咱自己也明白买卖场上的这些事,这种事我能看不出来吗?这不是闹了个不欢而散嘛。唉!顾长征跟我从小一块耍大的,关系那么好,没想到为了这么几个钱给我弄这个,我后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现在这人都怎么啦,掉在钱眼里啦——”
福新听着,随手从桌边拿起一支香烟点着,缓缓地吸了几口,微微笑着说:“升哥,原来为这事烦闷哪,这几天我也听了几耳朵你和顾长征的事,听说你们俩间翻了,但不知为什么,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那么他吞的钱又吐出来了吗?——”
赵金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轻点点头。福新笑着说:“升哥,这不就结了,钱要回来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这年月谁不认钱呀,谁不知道钱是好东西,听说搞什么市场经济,咱老百姓啥也不论,现在没钱办不了事。这日子最紧要的就是挣钱,什么远啦近啦——”
赵金升听着,脸上一改怔,放下酒杯,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的福新,仿佛一下子不认识了似的。福新与金升目光相接,愣了一下,随即连声笑道:“升哥,你可别多想,我的意思是说,咱兄弟们的眼光有些老了,现在这人眼皮子都薄了,尤其是年轻的,更不听‘三七二十一’,哪里论什么规矩,——”
“哦,可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作人心正点好。昧了良心,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呀?”
邻居里的偷电高手
福新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正这时门外有人朗声问:“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屋内两人放下杯筷,应一声,起身开门,赵金升忙说:“噢,快进屋,快进屋,正好一起喝两盘——他娘,快拿副筷子,添个酒杯——”
一个魁梧的身影应声进屋,是赵金升的斜后邻居张谦,福新早拉过椅子让张谦坐下。
“谦哥,坐下坐下,喝两盘吗——”
张谦连连摆手,摇着头说:“不不不,刚吃饭,你们喝着,我坐这边床上就行了,你们喝,你们喝——”
赵金升却笑着要推张谦坐到椅子上:“客气什么,来来来,喝两口,来吧——”
“别别别,我真不喝,刚吃了饭不喝酒,你就别劝了,到这里我会客气嘛,我真不喝——”
“真不喝?——那我就不勉强了,给你烟,抽颗烟吧!——”
赵金升和福新各自坐好,倒上酒接着喝,赵金升边嚼菜边问道:“谦兄弟,有什么事吗?”
张谦点上烟,抽了几口,看了看金升又看了看福新,笑着说:“啊哈哈,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那——”
张谦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福新笑了,开玩笑似的问:“谦哥,怎么?是不是守着我不好说呀,要不要——”
张谦赶紧摆手,说:“福新兄弟,看你说什么呢,其实事不大。唉!还是那令人头疼的电费,咱们这人家,日月损耗那么多,我实在觉得有点怪,怎么别人没有这么损耗呢。这月电费该由我负责收,可今天我一看总表,好家伙,和各户分表又差好几十度,老这样怎么行呢,金升哥当初安表扯线时当了组长,这不今天我想跟金升哥商量商量,看想个什么法子——”
说到这里,笔者有必要说明一下,这张谦说的电费是农村用户照明用电费,前几年农村照明用电是每家一块电表,装在各自家里,收电费时,电工挨家挨户抄表算电费。这种办法又麻烦又给个别人偷电创造了机会,村里电费亏空特别大。后来村子里改变了方法,规定总表上高杆,各户按自愿结合的原则,结合起来共用一块总表,村里按各总表计收电费。具体各户电费各户则由各小结合体内部商定的如何计收。
张谦方才提到的也正是这种电费计收之事,赵金升听张谦说完皱了皱眉,转头看着张谦。
“又超了几十度?——”
张谦点点头,自言自语似地说:“要是长这样,这事没法办,说的不好听,你们俩也不是外人,我总觉得咱们这一伙儿有人办得不对头,有人沾大伙儿的便宜,依我说,趁明天一早咱挨个把分表查查,看是不是有表坏的,或者有表不准的。”
赵金升看着张谦,砸了顺嘴,缓声说:“咱这一伙儿——不会吧,会有人干这种事!——查查也好,弄清楚总比糊涂着强,你说呢,福新——”
“哦!”福新像是吓了一跳,应一声端起酒杯喝一口,又紧吃了两口菜,抬抬眼皮说:“可不,该这样,该这样——”
第二天大清早,赵金升便同张谦,还有另外一户赵猛,论辈份赵猛是赵金升的堂侄。福新说有点事没跟着,三个人搬着长梯挨户查看。查到张谦的堂弟张和家时,张和的表坏了不走字。赵金升看看张谦说:“记下吧,你堂弟家这个月的电费按最高的拿,行吗?”
张谦点头,赵猛却在梯子上拿出钳子,“咋嚓”一声把张和家的电线剪断了,嚷着:“表修不好不能让他家用电。”
张谦用眼扫了一眼梯子上叫嚷的赵猛,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赵金升一拍腿:“你怎么给他掐了,表不走没关系,让他和用电最多的拿一样钱不就结了,没必要给他掐了线——”
赵猛也没回答,自顾下了梯子,搬起梯子向福新家走去,赵金升摇摇头,转脸对张谦说:“年轻,做事太莽撞了,太莽撞了!——”
张谦仍是没说话,低头也走向福新家,张谦爬上梯上看了看福新家的电表,站在梯子上转头说:“福新这个表也不动,怕也需要修一修,你们上来看看,——”
说完,张谦下了长梯。赵金升爬上去看了看,福新家的表是坏了,打开电灯后表盘不转。
赵猛却也爬上长梯看了看,又用手在表壳上猛地拍了两下,然后转头对下面说:“难说坏了,你看这不是转动了嘛!他这个表没什么事,是好的,——”
说着跳下梯子,搬着梯子就走,张谦在旁边没言语,脸色一下子变了,撤了撇嘴,冷冷地对赵金升说:“这表呀,咱甭查了,查也没用,就那么回事罢。该掐的掐,该掐的又不掐,这谁还治得了,算了,我也不查了,我走了——”
赵金升见赵猛这样也很生气,明明是福新家的表需要修理,赵猛却拍两下便说没事,更别说刚才张谦堂弟张和家的表不容分说便给剪了线,这于理不通。赵金升又听张谦如此一说,心里更增加了几分对赵猛的气愤,张口喊到:“小猛,你把梯子搬回来,把福新的线也断掉。回来,你这是干什么,他的表坏了就坏了,让他去修嘛,——”
赵猛扛着梯子回头看了看张谦,张谦白了他一眼,一挪脸不再看他。他又看了看赵金升,笑嘻嘻地对堂叔说:“升叔,福新叔的表没事儿,不用再看了,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表盘转得还挺快呢——”
“胡说——”
赵金升听赵猛这样信口开河更气得打颤,指着赵猛直骂:“你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啦,故意是不是?明明刚才我和你谦叔看了,他的电表不转,你怎么愣是这么说呢,你这不是成心让我这个组长为难吗?你给我回来——”
赵猛一听把梯子从肩上拿下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跺脚嘟嚷着:“哟,人家好心好意扛着梯子东跑西颠地,想帮着查查表,没想到却让人这么骂我。不管怎么说,我也娶了媳妇算个大人了,也不给我留个脸儿。好,我不干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
赵金升直瞪眼珠子,张谦一看,拉了拉赵金升说:“依我看哪,今天咱也别再查了,晚上大伙儿聚一块儿四四一下,看到底该怎么办,没必要这样闹得不痛快,——”
还没等赵金升说话,那边赵猛开口道:“对,好好商量商量吧,要不这事谁也说不清,省得有人吃里扒外,大伙儿倒要
“你——”
赵金升气得早已说不出话,恨不得上去打几个嘴巴子,被张谦拉伤了,就这样,三人很不愉快地各自回了家。又挨着通知了其他几户,晚上在赵金升房前的空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