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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突然觉得太静了，她竟然想起了这么件小事。
站起身，她进了书房。
从架上取下那本书，《纳兰饮水词侧帽词全稿》，民国4年有正书局的版本。
封面封底有些发脆，内页还很完好。
爷爷曾经藏书颇丰，只是那个特殊年代书籍也遭逢变故。没的没，毁的毁，坏的坏。回城后倒是也找回一些，也只是当时的一角而已。
若西摸了摸首页上颇似梅花的“梅氏藏书”藏书章，再小心地翻开书页浏览过去。
随着书页松动，不知从什么位置翩然落下一页纸。
若西俯身捡起来，是一张折叠过的图纸。
想着奶奶的话，她将图纸打开。
是一张服装设计图，该是接近完稿的样子。
她张着图，图中高挑长发的身形为什么那么似曾相识？
这样熟悉的落笔和线条勾勒，她几乎不用怎么怀疑就知道了这张图的主人。
若西不觉走到了镜边，向里面望着。
她看到镜子里面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和那女子手中张开的一张图。
他画的真好。
一直知道他的专业和酷爱，她从没有机会看他作画。
寥寥数笔，素描的女子在眼前简直呼之欲出。
若西着了魔般望着那随时随刻欲步出图纸的女子：长眉、月牙形的眸，翘挺的鼻……那细细尖尖的小下巴微抬着，仿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在那儿。
那大手的温度和霸道，她隔着图纸都感受到了，那么真实。就像是，握在了她的心上。
若西迅速折了图纸，装进书里，放回原处。
林管家上楼请她下去用晚餐。
餐厅里，他已经在，两位阿姨也都等在那儿。
“太太，夫人让我带来的这样粥我说给小张了，夫人那边也离不了人，我先走了。”于阿姨看着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笑的模样，让人看了无端好心情。
“好，麻烦你了，于阿姨。”
若西望着林管家送阿姨出门。
张阿姨又进厨房收拾。
餐桌上，只剩下两人。
子风端起饭碗，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若西。
她埋头吃饭，脸上是一片不苟言笑的神色。
“有……压力吗？”他突然说出一句。
“什么？”她的睫毛扬了扬，深藏的眸触着他一瞬又很快移开。
“我觉得可以不要那么多。于阿姨的粥先试试看，如果觉着没有明显的作用就不要让张阿姨加上来。”他说的详细了点。
她模糊应了一声。
他望着她脸上一片游离的神色，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学校有烦心的事？”他放下了饭碗。
“没有。”这次她放佛听的够清楚，很快回答了他。
“那我刚才说什么？”他墨黑的眸看不出情绪。
她终于回过神，对望回他。“家仪的礼服都定好了吗？”
“我让Jason做了拿给我，还有几个设计给她看。”
梅家仪是希望他亲自做……
“很多年不动设计图了，找不到感觉。”他说。
“Jason的设计够好了吧？”他问。
她沉吟了一下。
“用心的时候很好。”
他等她的下文。
“我有时会把Jason想象成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呢？”她用了探问的语气看向他。
他接住她的目光，那里面疑问和光彩交织着。
“你希望呢？”他反问。
“用心的那个是另外一个人。”她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用心的那个……你喜欢吗？”他的脸色有些僵硬的苍白。
“用心的设计师大家都喜欢不是吗？”她接了句，然后看着厨房里走出的张阿姨，托盘上托着婆婆交代下的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个词汇＇VIP＇
俊楠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带。
他本来已经出了门。
就在门口转向的时候，他看到了与他的车子交错而过的若西。
最近，因为鑫晟对学校的援建项目，他来学校的次数更加多了些。
从欧洲回来后，他一直在亲自监督这个项目。
他知道他本来不必，可是内心总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
总是或多或少的，期待着什么。就像，现在……
他扫了眼时间，决心等一会儿再走。
摇下车窗，他燃着了烟。
慢慢对着车窗外的冷气吞吐烟雾，他望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多是学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嘻嘻哈哈，每一张脸上，都是青春张扬的模样。即使是忧郁。
砖铺地面上，几天前的积雪残留着，被一堆堆围放在墙根或树下。
那些合抱的大树，此时落光了果实和叶子，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再一个春，或夏。
有若干学生好奇地看过来，他摇上了车窗。
SPD项目，他没想到会招致如此的瞩目。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自从决心从台北回到北京，这两年，他自认处理的很好。
他对自己说，只要远远望着，就好。
可是自从那个晚上，看到从饭店的旋转门走出的她，他自认控制很好的一切，正在慢慢脱离原来的设计。
她站在雪地里，迎着大朵的雪花，苍白踉跄，孤独无助。那不是一个顶着她那样光环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他多么希望她哪怕只是一个拥有平凡幸福的女子，就像现在，他身旁穿行而过的一双双情侣。
那样平淡的拥有和满足，只要她有，他宁愿就此远远站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
可是，她没有。
他放弃了一切想要成全她的，她为什么没有得到？
他看着那个男人的花边新闻满天飞，看着她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里，她究竟要往何处去？
俊楠打开车窗，将烟蒂扔进边上的垃圾箱。
后视镜里，他看到她的车子远远驶来。
她接近的时候，他打开向着她的那一面窗，摁了下喇叭。
她似乎吃了一惊，车速慢下来。
他将车子切到她前面，慢慢往前开去。
她跟在后面，不耐烦的司机争先恐后超车过去。
她保持在他车后。
过了一条街，他找了最近的一家茶楼。
停了车，他走下来。
她也将车子停进他边上的车位，走下车。
两人站在那儿，望着二楼茶楼已然翻新的招牌。
这是前几天，他专门找过来的一家。
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了，好在，只是翻新了而已。
这种老字号的茶楼，在这不短不长的变迁中，有许多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们一先一后上了楼。
要了靠窗的茶座，他叫了茶。
她喜欢的茶，他一直记得。她为什么喜欢这茶，他也记着。
她不在的这几年，一个人的时候，他只会喝这种茶。
喝着茶的时候，他脑海中就会出现她小小的身影。
那些她被迫跟着妈妈流离的岁月，在遥远的异乡的茶园。
他望着坐在对面的她，这些日子，脸色倒是见好了。
“过些日子，我会回一趟W市。阿姨那边……”
若西知道，他回去是为奶奶的周年祭。想必，这两年，他都是回去的。
去年妈妈祭日的时候，她回去过。
墓地维护的很好，她以为是姨妈。现在想想姨妈含混的语气，她知道了。
“妈妈喜欢……”
“青青的草地。”他接了下去：“阿姨有那一方安静就够了。”
若西的眸间浮上一层薄雾，妈妈喜欢绿草萋萋的宁静，她终于得到了。
只是，也太安静了吧？
他的大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还是那样的，冰。
她强忍住自己，将那一层薄雾化开。
“那边风大，注意照顾自己。”她的声音有了轻微的鼻音。
“好。”
“有时候，很想回去……”她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霎时迷茫起来。
莫名其妙的，她有时会想念那儿的一切：沙滩、海浪、青山、落日……
她总有一种预感，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回去。
“小西，是不是很累？”他的大手总算焐热了她，她的手指是温温腻腻的了。
“你呢？”她问。打量着他几乎没怎么变化的面容，雅琳说他性情变了，狡猾老辣。他是吗？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去，一个人，告诉我。”他避开了她的问题。
他的眼底，凝视她的时候，多了一层看不透的幽深。
“如果你不是一个人呢？”她直直地看着他。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西，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是。而且，一直是。”他有些颤音。
她垂下了睫毛。
“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喃喃了句，费力地吞下了“当初”的字眼。
“是你一直认为的‘幸福’吗？”
“你，得到了吗？”她的低喃让他心底沉下去。
幸福吗？那是可以得到的吗？她从来以为，那只是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