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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兵尽说英雄的事情,而他的英雄,全在国民党的那一个连里。
我心说,你这不是扯淡吗,现在是谁的天下你都不知道还在那里吹英雄。但老人就这样,你没法改变他们的思想,要不是蒋老头失了民心,说不定现在的中国又是另一个样子,可怜这老头给老蒋不清不楚地卖了大半辈子命,最后还要拿共产党的养老金,有点滑稽。
他吃着共产党的饭,侃着国民党的英雄。
这样一来二去地跟国民党老兵一忽悠,我这半天时间算是没了,我还要给燕子写600页的求爱信呢,信纸买了一堆,却只开了个头:
“亲爱的燕子,你让我如何开头呢?”
写完这句话,我的思路就被国民党老兵打断了,你说这事搞的。
没好气地送走了国民党老兵,马崽的饭盒已经在门口敲的像个杂技团的破锣,一阵紧似一阵。
~042~
跟马崽下楼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问题,他问我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
我感觉头隐隐有点眩晕,开始站不住,每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马崽,帮我打饭,送到病房,我不行了……”说完话,浑身虚汗已经淋漓,眼前直冒金花。
马崽知道我的身体,他二话没说,背着我就进了病房,然后按下红灯,去打饭了。
红灯是紧急求助信号,像我这样活蹦乱跳的年轻病号按下红灯,那就是重大危机。所以,老曲和金凤风驰电掣地赶到病房里了。
进我病房的时候,我发现老曲嘴上还挂着一粒米饭。
“是不是头晕?肚子很痛?走路没劲?出虚汗?”
“是,是,是,是!”
我有气无力。
“金凤,赶紧查血色素!”
这时候,他们俩的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玩笑。
抽血,送急诊加急化验。
1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血色素3。4g。
老曲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你个臭葱,你个破葱,死葱,烂葱,昨天干什么了,这是大出血,血色素7g已经是医学上的警戒线了,你这是3。4g啊,随时都能见鬼!快,金凤,准备输血!一个手先输液,另一个胳膊准备输血,准备氧气,喊楼下江小川上来,再找韩大夫到血库,快!”
我躺在病床上开始回忆这是第几个人的血了。
高中是7个人的血,上大学后,开始住院以来,先后输过8个人的,这是第16个人的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折腾,体力已经透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崽的饭送来了,送血库拿来的血也到了,但我动不了。一个胳膊输血,另一个胳膊输液,旁边的氧气“扑哧扑哧”地冒着水泡,源源不断地灌到我鼻子里。
这形象,我就操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马崽要喂我东西吃,刚想喂,却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找燕子?”
“马崽,你疯了吧,别找她了,那不是合法夫妻,死了也不能找,路过而已……”我说完这句话,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043~
这是一个美女的血。
我见到了那个女的,她从很远地地方慢慢地向我走来,顷刻间,她的玉貌花容,她的粉妆玉琢尽数展现在我眼前。
她将手交给了我。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我就这样念叨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大喊了一句:
“你的血,我的血!别走……”她还是走了。
我被喊声惊醒,已是一身大汗。
胳膊上放着一块热毛巾,这样多少舒服一点,那个输血用的针头比给猪打针的针头还粗,长有10公分,胳膊还是不能动。
顺着针眼看下去,我的那只手里,麻木地抓着另一个手,再顺着手的方向看上去,是燕子。
点滴已经撤下来的,氧气也没有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燕子。
我苦笑了一下,都这样了,你还来干什么?你走吧!
燕子也笑了,她笑的很干涩:
“我为什么要走?”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妈的,我这辈子不知道还有几天,你别折磨我了,你要不走我跳楼……”
燕子哭了,她是流着泪离开我的病房的。
她出去后,我将病房门插上,将自己重重地扔在病床上,眼泪却很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044
输完血后的第二天早晨,血色素化验是6。2g,属于正常上升,我这次输了两个人的血,两袋,也就400CC的量,算人头,是第16,17个人的血。
按每200CC可升高1。5g计算,还能接受。
接下来的几天里,奇怪的事情开始在我身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闲得抓风,反正急查也不是我出钱,查一次血常规10块,公费医疗就这点好处,我随时可以验血、验尿、验大便,而且都是急查。
那次急查的结果让我绝望到顶。
本来早晨的6。2g要是能维护下去,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玩世不恭了,但是这一次,就一个白天的时间,血色素又降到4。7g了。
老曲摇头晃脑地盯着我,牢骚满腹:
“我说余小聪,你这个怎么办?我干了这么多年医生,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做了同位素扫描、核磁共振连个屁都查不出来,江小川老说一句话,‘针眼大的窟窿,簸箕大的风’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这个出法,不行,还得输血!”
我绝望地瞪了老曲一眼,这次,他们将我转到了24小时病危观察室。在医生办公室的病人牌上,我的病床牌号颜色由蓝色变成了红色。那是重症病人的标志。
一直以来,我的脑子都很清醒,我很本能地以为脑子清醒就是没病。
但各项数据已经证明我的病到了一个边界,稍微跨一小步,我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当天晚上,我享受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高干待遇:心电24小时监控、血压24小时监控!我的身上,装了两个可实现远程监控的设备,屋子里回响着机器有规律的滴答声,我只要一动身,或者转一下,那些机器就会很自觉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个声音会扩大到无数倍后回荡在护士办公室里。
到了查体温的时间,张美丽发完表后似乎忘记收表了,我一看体温是37。5,心里平静了一下,但又想恶作剧,反正横竖大不了就是个死。
我将体温表拿下来,打开暖壶盖,稍微过了那么一下,体温表的值瞬间就上升到42度了。
还好,当年的24小时病危观察室里没装摄像头。
将体温表放在桌子上,开始等待护士的尖叫。
045
张美丽用一种尽量缓和气氛的表情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余聪啊,余小聪啊,现在感觉还好吗?我来收表了……”
我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
她拿起表在日光灯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自言自语:
“今天这水银柱咋不见了呢?奇怪!”
她眯缝着眼睛,研究了半天后,突然一声尖叫:
“啊!打满了,快要爆炸了,这已经超过43度了,曲大夫,韩大夫,赵大夫……”
张美丽飞快地闪出病房,在医院的走廊里像雷达一样,迅速地捕捉着大夫们的影子。值班的是赵大夫和韩大夫。
他们进来的时候,我轻轻瞄了一眼,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一把臭手按在我的额头上了,我最讨厌那个一本正经的国字脸,他煞有介事地摸了半天,又在心电图上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几下,神色凝重地说:
“这个,还得找老曲,他的病人他清楚!”
“不用找了!”我很坚定地说了一句,然后盯着赵大夫的脸看了十几秒后,再告诉他,“不需要,死了我负责!多谢赵大夫!”
赵大夫脸色苍白地向韩大夫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先下去。等韩大夫出门后,赵大夫盯着我说了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
“我见过的病人多了,实在不行,就写报告送到安定门医院,郭絮就是我送走的!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说完话,他有点风萧萧兮般飘走了。
“赵大夫,您等一下!”
他到门口的时候,我喊了一句。
“我写书的时候,认识了CCTV的两名导播,那时候跟他们合作过,这是SONY的录音笔,我放给你听一下……”
重症监护室里响起了刚才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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