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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蹙眉了,他看着白墨,她那样平静的目光反倒让他不能呼吸,有一种凉意从脚底蔓延到了身体各处,但他的表情却是平静如初的。
“为人父母,遗弃子女毕竟是不对的……”教授这么说的时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白墨的眼神透着些许古怪,嗓音淡漠,近乎一字一字道:“如果遗弃的是残疾儿童呢?”
如此简单一句话,听在别人耳中只怕再寻常不过,但教授“有心”,他身体一僵,目光忽然变了,比之前更加用力的看着白墨,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一般,心里砰砰跳动的厉害,但身体却像是泡在雪水里,以至于就连骨头也是冷的,他在力持镇定:“同学,你的提问跟这节公开课内容无关,如果你很好奇的话,可以课后找我,我很乐意解答,但现如今……”教授环视众学生一眼,“我的时间是属于大家的。”
他的意思是白墨该适可而止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不应该再继续问下去。
白墨心中冷笑,淡淡“哦”了一声,凝视教授的目光却宛如火焰,这样的眼神只会加深教授的怔忡和不安,白墨语气是陌生的,也许陌生之余还藏匿着冰冷,到最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简短的说出一句话来:“其实他们也没做错什么,有一句话不是说的好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的声音还在教室里萦绕盘旋,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开。
走出教室,可以依稀看到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那里有着来不及捕捉的迷离。
她想,她的出生只是上帝打盹时不小心犯下的一笔糊涂账,所以即便来到这里,见到她的双亲,她还是她,他们也还是他们,寥寥数语,再无任何交集。
但没有交集的教授却在白墨离开教授后,气喘吁吁的追赶上他。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因为失控,所以她的手臂很痛。
“你是谁?”他眼神迫切,里面闪烁着怒火,讲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又快又急,但讲完之后却屏息等待着,焦虑而又不安。
白墨却一味的沉默,仿佛没听清教授的话,但漠然冰冷的眼神却让教授心头直发颤。
越是害怕,教授握着白墨的手臂就越紧,白墨无需承担他施加给她的疼痛,所以她技巧性的甩掉了他的手臂。
“为人师表,请自重。”白墨面无表情。
教授有些尴尬,但仅仅只有一瞬,很快就喘着气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墨唇角溢出一缕笑意:“担心我揭发你,让你在师生面前蒙羞,声名狼藉?”
教授脑子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胸中气息不稳,目光带着不敢置信,在白墨身上打量了很久,忽地迟疑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他一连说了两次是不是,却说再也说不下去了,也许在即将获知真相的前一秒,他们都是胆怯的,但胆怯的那个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白墨这个人。
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白墨说:“我和她是多年好友,她在两年前终于知道了你们的存在,这次她本打算来见你们,顺便毁掉你们的人生,但世事无常,她死了,你们终于解脱了。我总要代她来看看你们才行,至少要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还不真是已经死了吗?来这里是了断,也是终结,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从未见过他们,还真是……脏了眼睛。
教授表情震惊:“死了……”该庆幸吗?他的脸上至少还出现了痛苦,多么可笑。
“能多告诉我一些她的事情吗?我……我和她妈妈这些年很挂念她。”说到之里,喉咙里甚至有了哽咽,他在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白墨别过头,唇角笑容展开,那笑必定寒冷之极:“你们真让我感到恶心,庆幸她已经死了,如果她活着,看到你们的脸,听着你们道貌岸然的话,她大概会当着你们的面直接吐出来。”
说着这些话,愤恨和仇怨却挤压在她的心里,坠的心头渐沉,远离了人世悲喜。
取出墨镜戴上,她迈步离开时,话语轻淡如烟:“她临死前让我转告你们,身上流淌着你们的鲜血,她觉得脏。”
教授的表情,她永远都看不到了,所谓双亲在她的幼时念想和憎恨里,终于幻化成死灰一片。
父亲楚衍说的对:“面对,虽然会有悲痛和羞辱,但如果能够醒悟和放下,那便是值得的。”
她最终放下了内心的恨,她在机场大厅里,想到了母亲白素曾经对她说过得话:“最痛苦的不是被恨者,而是恨人者,所以墨墨,记住妈妈的话,如果可以不恨,还是不恨的好。”
如今,她想抱着她的父亲和母亲,对他们说:“爸妈,我不想再恨了,因为我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要多的多。”
她在三万英尺高空里陷入了沉睡,难以醒来。
梦里面她走过了无数白天和黑夜,现实颠倒,那些经年不忘的感情缺口,因为布满了尖刺利刃,所以刺得她呼吸艰难,心胸窒闷,宛如一场无言的吊祭,过后终将无声消散。
回到学校时正是黄昏,她一直在想飞机上的梦境,有些出神。
她梦到了那么多的人,但醒来后却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记忆,留下的只有清醒和空白。
分别收到了父亲和母亲的短信。
父亲:“勇于面对,敢于放下,不被私欲爱恨驱使,你做的很好,爸爸以你为荣。”
母亲:“我们爱你,宝贝。”
她孤零零的站在道路旁,专注的翻看着他们的短信,双膝一软坐在了路边长椅上,终于在这一刻掩面失声痛哭……
笑容凄楚,却深深觉得很感动。
有人似乎见她在哭,步伐走近,声音略显迟疑:“还好吗?”
是个男人,好听的声音里有着稀薄的温情,她用英语说:“我很好,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人似乎站了一会儿,然后步伐渐行渐远……
那些年,那些事
那天,云萧寻到白墨,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回忆不能抓的太紧,要不然只会变成黑暗。”
如此简单的话,却让她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讲话深奥如云萧,他不善宽慰人,向来冷漠处之,如今能够讲出这种类似温情的话语,确实实属不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她问云萧。
“元朗告诉我,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让我陪陪你。”
“谁?”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恁。
“元朗。”云萧话语简洁:“你没见过他吗?成人礼那天,他也在。”
云萧的话,似乎解释了元朗曾经见过白墨,所以在学校里认出她并不奇怪。
白墨仅仅是皱了皱眉,很快就说道:“没有,我没见过他。”成人礼没有,在学校里更没有耽。
她在想,那个声音好听,隐有温情的男人,他会是元朗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元朗她自是听说过的。
从智力上来说,元朗是个天才,正确的说是天才群里的天才。对于一个15岁就大学毕业的男人来说,他的记忆力一度让人艳羡不已。
现年27岁的他,投身政坛,为人低调,多是致力于医疗事业。
他是元清的孩子,母亲徐药儿更是医药世家独生女,他和云萧一样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元朗童年时光较为坎坷,父母事迹堪称佳话,所以元朗的存在,本身就是世人瞩目焦点。
只能说后来元朗淡出了媒体视线,长大成人后从未在媒体面前曝光过,行事不张扬,这是白墨最为欣赏的。
听闻,他没有政商恶习,不养名车,更不挥金如土,听说他被很多女人私底下封为政商贵公子。
既然称为贵公子,那便说明元朗不同于一般的政商子弟,他在声名大噪前,必定不依靠家族,付出了许多努力和代价。
相貌好,家世好,学历高,能力出众,品性……不知,但前四项累加在一起,足以傲视男儿界了。
但那时候的元朗对于白墨来说,无非是一个名字而已,再无其他。
“他来学校干什么?”倒不是白墨好奇,她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并不上心。
“找教授有点事情。”云萧说:“来去匆匆,改天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
那一年,她20岁。
医学院学习任务很吃力,常常都要呆在实验室里,有时候和云萧一起外出吃饭也要踩着时间点。
她除了选购生活用品,偶尔吃饭之外,几乎没什么生活乐趣,在外人眼里太过枯燥的实验室生活,看似无趣到了极点。
偶尔和同学外出吃饭,偶尔参加医学小组研讨会,偶尔心情郁闷时开车四处转转,回来后哪怕心情如故,却早已学会了自我麻痹,深吸一口气,继续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
她在医院里实习,积累经验,患者说她是个